鹿青倪：“你正经点行吗，妈。”
鹿妈叹了口气：“你弟说的是咋回事啊？真有人追你？”
“这不重要，我已经拒绝了。”鹿青倪说，“年纪太小，不合适。”
“是和倪津鹿同龄的同学？”
“对啊。”
鹿妈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那年纪确实太小了。看你弟这德性，没个定性，哪里是能托付终生的。”
倪津鹿跳脚：“关我什么事啊！怎么还连我一起骂的？”
“行了老倪，别打了，你那盆昙花都初中的事了。”鹿妈摆了摆手，示意倪爸停下。
倪爸哼了一声。
倪津鹿一屁股坐到亲妈身边，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妈，你想知道什么关于我姐和我同学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鹿青倪嗤道：“你知道个球，你要知道还会大半夜追到我家里来听八卦？”
倪津鹿：“那总比咱妈知道的多吧！妈，你看这个香薰，就是我那同学送给我姐的。”
鹿青倪：“……”
鹿妈好奇地把茶几上那瓶香薰拿起来，看了看，闻了闻，说：“怪不得，我就说嘛，你姐连垃圾都不倒，怎么还这么有兴致往家里放瓶香水。你别说，还挺好闻的。”
鹿青倪倒回到沙发里，对着天花板吐了口气。
倪爸重新把皮带戳回裤腰里，一边戳一边问：“青倪，你又不跟人家好，你收人家东西干什么？这不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
“你不懂，爸。”鹿青倪揉了揉太阳穴，“那个是……唉，他暑假的时候，到我们单位来当实习生，正好我是他的带教老师，实习结束的时候他就送了我这个，送完就跑，我拒绝都没法拒绝。”
倪津鹿顿时瞪大了眼睛：“游嘉赫一个学材料的，跑去你们单位当什么实习生？你们单位向高新技术进发了？”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一捶手心，恍然大悟：“爸，妈，我知道了！暑假之前，我带同学到家里开生日派对，当时游嘉赫看到我姐，眼神就不对了！后来他还掉了东西在家里，肯定就是故意借此机会接近我姐！看我姐不上钩，又跑去她单位当实习生！我的天哪，真是看不出，游嘉赫竟然是这样的人！”
鹿青倪：“……倪津鹿，你闭嘴吧。”
倪津鹿握住鹿青倪的手，深切关怀道：“姐，你现在很危险啊你知不知道？游嘉赫今天晚上还跟我放狠话，说一定要当我姐夫不可！”
倪爸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倪爸抹了抹嘴，怒道，“现在的小孩怎么越来越不像话？鹿青倪，你到底有没有和他说清楚啊？”
鹿青倪也很震惊：“倪津鹿，你都和游嘉赫说了什么啊！”
他们明明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既然互相都不能妥协，那就别开始这段关系。
怎么一夜之间，游嘉赫竟敢口出狂言？
“我也没说什么啊。”倪津鹿道，“我就让他死心，别对你打主意。顺便问了问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肯说，那我只能来问你咯。”
鹿妈则笑了笑，问鹿青倪：“你是不是对他太温柔了，给了他什么错觉？”
“我没有啊。”鹿青倪冤枉道，“我们早就说清楚了。”
“我倒觉得这个不能怪我姐。游嘉赫这个人呢，虽然是个好人，但他肯定没受过什么挫折。”倪津鹿忽然坐直了身体，竖起一根手指，对父母一通科普，“爸，妈，我跟你们讲啊，那游嘉赫不是别人啊，他是江华重工的太子爷啊，江华重工，知道的吧？就是最大的那个一把手的儿子！家里不差钱啊！他学习又好，长得也好，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肯定没有遇到过我姐这样的！言情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主角拒绝了男主角，男主角反而更起劲，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唔！”
鹿青倪掰了根香蕉，塞到了倪津鹿的嘴里。
鹿妈拧了拧眉，看向鹿青倪：“真是江华重工的……那什么？”
“是。”鹿青倪点头。
“你做得对。”鹿妈语重心长道，“这种所谓豪门，咱们不去高攀。咱们家里又不是没钱，不去趟那种浑水。”
新闻里的豪门恩怨总是乱七八糟，加上老家那边还有江华重工的分厂呢，每次路过那边的路，都总觉得那边一股化工味。
鹿妈不喜欢。
倪津鹿嚼着香蕉，含糊不清道：“我也觉得不好。我和游嘉赫平时称兄道弟的，他要是当了我姐夫，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倪爸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乱带同学回家，会有这么多破事吗？”
鹿妈：“倪津鹿，你交朋友没什么，但既然他都和你姐这种情况了，你以后也和他少来往吧。”
倪津鹿咽下香蕉：“我和他一个社团，练舞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少来往啊？”
说到练舞室，他忽然想起来今晚的演出，赶紧去扒拉手机：“对了对了，我姐今晚给我拍了演出的直拍，还没来得及给你们看呢！”
既然是要看儿子的演出，倪爸鹿妈就暂时把鹿青倪的事放在一起，凑到一起去看直拍了。
鹿青倪已经发了一份给倪津鹿，所以用的是倪津鹿的手机。他们三个围成一圈看手机，鹿青倪则走到落地窗边，对着外面的景色叹了口气。
身后时不时响起点评。
鹿妈：“儿子，感觉你比去年跳得更好了。”
倪津鹿：“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嘿嘿。”
倪爸：“全是欢呼声，你们这个节目很受欢迎嘛。”
倪津鹿：“那是当然！”
鹿妈：“诶，刚才路过你后面的那个小伙子长得不错，你还有没有横屏的视频？让你妈我也看看整个舞台。”
倪津鹿：“……妈，那个人就是游嘉赫。”
鹿妈：“……哦。”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倪爸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这段镜头是糊的？”
倪津鹿：“呃……跑焦了，难免的嘛。”
父母没再说什么，倪津鹿却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姐姐立在窗前、抱着胳膊的背影。
她当时跟自己解释说是光顾着看舞台，忘了看手机，但现在想想，她也不应该犯这种错啊、她上大学的时候，还去看过明星的演唱会呢，直拍那叫一个稳，难不成他们这个小舞台的吸引力比演唱会更大？
倪津鹿挠了挠下巴。
该不会是看游嘉赫去了吧？
视频放完，鹿妈说：“儿子，把这个视频在家族群里发一下，给叔叔阿姨们开开眼。”
倪津鹿哦了一声：“等我一下，我把跑焦的那段给剪了再发。”
鹿妈倪爸坐在儿子旁边，看着他操作如何在手机上剪视频。
倪津鹿正在专心致志地选滤镜调色，只听右手边的老父亲突然蹦出来一句：“刚才你说，哪个是游嘉赫？”
倪津鹿还没接话，就听右手边的老母亲回答：“五秒前站在你儿子后面的那个。”
老父亲：“拖回去！”
倪津鹿无语，只得把进度条拉回去。
老父亲看了一会儿，哼道：“也就一般般，不如我年轻的时候。而且这个面相，一看就是会拈花惹草的人！这种公子哥儿，就是一时兴起，青倪可千万别招惹！”
倪津鹿：“有一说一啊，爸，人家长相真的没的说。长成这样，也不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所以我才一直好奇，他到底怎么会喜欢我姐的？”
鹿青倪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来：“倪津鹿，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游嘉赫从没谈过恋爱吗？”
唰唰唰，三张脸齐齐望向她。
倪津鹿张了张嘴，半晌蹦出一句：“他没谈过恋爱？真的假的？他骗你的吧？”
他和游嘉赫虽然玩得不错，但也没有要好到逮着人家问感情经历的地步。平时游嘉赫对女生的态度，虽然没有多热情，但也没有很冷淡，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所以倪津鹿才觉得，他长成这样，既不走风流浪子也不走高冷逼王的路线十分稀奇。
但不走偶像剧男主角路线，不代表他会傻乎乎地觉得游嘉赫没谈过恋爱啊！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游嘉赫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感情经历？倪津鹿绞尽脑汁，也只想起自己过生日时，游嘉赫那不屑的一句：“只有傻子才会谈姐弟恋。”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他姐。
呃，呃。
好尴尬。
“我没打算接受他，只是因为不合适，不代表我对他的为人有什么意见。”鹿青倪深吸一口气，“时间不早了，倪津鹿，你晚上还回不回学校？”
倪津鹿左右看看，家里只有一间主卧和一间客房，显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那我……”
“太晚了，回去也麻烦，叮叮咚咚收拾东西还容易吵到舍友。”鹿妈说，“倪津鹿，你今晚和你爸睡一间，我去和你姐睡吧。”
“啊？”倪津鹿愣了一下，“可是我明天早上有个小组会议，得线下讨论。我明天早上走的话更麻烦。”
倪爸一挥手：“那就回学校嘛！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有什么事！”
倪津鹿觉得自己今晚留下来说不定会被鹿青倪暗中揍一顿，立刻提包准备开溜。
“那你记得剪完视频要发啊！”鹿妈叮嘱。
倪津鹿：“好嘞！”
等倪津鹿走了，鹿青倪才道：“好端端的，你们也不打声招呼就来，我都没有晒好的被子给你们盖。”
“没事儿，一床被子而已，明天再晒也一样。”倪爸说，“还不是你妈，说心疼你两边跑，要到这里来和你一起过十一假期。”
鹿妈：“老东西，快去洗澡吧，一身臭汗。”
“说得好像你有多香似的。”倪爸嘀嘀咕咕地进屋，收拾换洗衣服去了。
夜里，鹿青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想起倪津鹿说的，“游嘉赫今天晚上还跟我放狠话，说一定要当我姐夫不可！”
怎么回事啊，真愁人。
她拿起手机，翻看着和游嘉赫的聊天记录，明明都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工作往来，但她越看越觉得古怪。又翻出倪津鹿的直拍，对着偶尔在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游嘉赫身影，心里有点莫名地不是滋味。
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而她甚至都已经没有那个欢呼的热情了。
一把火，怎么能够点燃一池平静的湖水呢？
房门突然打开，鹿青倪下意识地合上手机。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鹿妈在门口探出一个头来。
鹿青倪笑了笑：“妈，你怎么也还不睡啊？”
“上厕所，看你灯没关，就来看看。”鹿妈看了看钟，“都一点半了，快睡吧。”
“周末熬个小夜而已，反正明天也不上班。”鹿青倪说，“我有数的啦，妈你去睡你的吧。”
鹿妈却走了进来，轻轻关上门：“不是因为讨厌我和你爸一声不响就过来吧？”
“当然不是。”鹿青倪吃惊，“你们过来，我反倒省事，怎么会讨厌？”
“那就好。”鹿妈吁了口气，“也不是因为那个叫游嘉赫的小同学吧？”
鹿青倪失笑：“妈，你在想什么啊？”
“唉，去年十一你回家的时候，亲戚上门来玩，给你介绍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我看你就有点生气。今年过年走亲戚的时候，我看你被催婚，也不开心。今年索性就别回去了，省得应付那些亲戚。”
鹿青倪垂眼：“嗯。”
“因为知道你一开始就拒绝了那个小同学，所以我和你爸也没想那么多，可能说的不太好听，你别介意啊。”鹿妈坐在床边，轻声道，“但如果你对他真的有好感……”
“说什么呢妈。”鹿青倪眨了眨眼，捏紧了手机，“我不讨厌他，也不代表我喜欢他啊。”
“我也就是说说。后来你弟也跟我和你爸偷偷说了，今天晚上碰到陈至巍了是吧？那追你的小同学也在场，还给你买了双拖鞋……”
鹿青倪：“……”
她觉得迟早要把倪津鹿毒哑，然后再把他的键盘废掉。
“那和陈至巍一比，那个小同学肯定是好得不得了啊。这两年你忙着工作，我和你爸也不好意思问你那么多，你要是真觉得那个小同学不错，我和你爸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那不是还有年纪大的女明星经常换小男友的嘛……”
眼看妈妈越来越离谱，鹿青倪不由扶额：“妈，我没有受情伤，我也不空虚。我虽然很烦被催婚，但我本身并不是不打算结婚的。正是因为我总要结婚，所以我才不想浪费时间在跟小男生磨合上面。”
“哦……那你既然有计划，我就放心了。”鹿妈摸了摸她的头，“你也这么大了，自己有主意，我和你爸就不多管了。”
“行了，妈，快去睡觉吧。”
鹿妈笑笑，起身出去了。
她替鹿青倪把房门关上，摸黑回了客房。
掀开被子，她钻回床上，黑暗里传来倪爸紧张的声音：“青倪和你说了啥？”
“说她打算结婚，不想和小男生浪费时间。”鹿妈回答。
“那就行。”倪爸哼哼唧唧地说，“我就怕她脑子一热，看人家长得好看，就学富婆包养男大学生。”
鹿妈：“那是江华的太子爷，谁包养谁还不一定呢。”
“鹿青倪要是敢被男人包养，我打死她。”倪爸翻了个身，“年纪大小倒是其次，谁有钱谁才说话硬，要不然我们辛辛苦苦给她付这个房子首付干什么？但这点家底和江华比起来，那能看？将来要是感情出了问题，她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总算她自己也拎得清。”
“行啦，睡吧，你女儿不比你见多识广？别操心了。”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鹿青倪赤着脚，靠在房门口的墙上，揉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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