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从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来,  怯生生看了他一眼。

    她穿着白色睡衣,露出白皙的脚踝,长发松松垮垮的散落下来,  显得脸颊越发的小巧,眼眶发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顾以南有些意外,  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面前突然掠过一阵风,他还没反应过来,  怀里就撞进来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

    顾以南低头。

    “怎么了?”

    怀里的人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原来真的是他。

    是他。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手指将她的下巴挑起来。

    那张小脸却异常的红润,  眼角还带着泪痕。

    他垂下目光,  看到她怀里死死抱着的玩具熊,问:“做噩梦了?”

    怀里的人点点头,  又摇摇头。

    “我不想回我那屋了。”她声音很小,手指无意识在揪着小熊的脑袋。

    因为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取闹,  所以她格外的心虚。

    “行。”

    随即响起鼠标点击的“咔嚓”声。

    他抬头,  扶了扶耳麦:“今天的会议先开到这里,辛苦大家了。”

    在顾以南怀里的人明显僵硬了一下,藏岭慢半拍的扭头,  望向书桌上。

    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  页面是会议模式,  多个视频小窗口里人密密麻麻占据了屏幕,皆是正装出镜。

    藏岭甚至在视频会议的左下角看到了自己,  无尾熊一样挂在男人身上。

    瞳孔地震,火山喷发。

    尴尬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

    丢脸丢到家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将头埋进顾以南的衬衫里。

    本着看不见脸认不出她的原则,  选择装鸵鸟。

    青柏长云的高层们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模样,实际上因为视频前发生的一幕已经心肝乱颤,要么低着头装作整理桌上文件的样子,要么眼镜一摘,伸手捂脸。

    顾以南垂下眼睑,无声轻哂,将耳麦取下来,淡淡道:“家妻怕生,让各位见笑了。”

    嗓音带笑,却宠溺至极。

    “家妻”这个字眼用他清冷好听的声音说出来,莫名地蛊惑人。

    心里像是有把小刷子在不停的挠来挠去。

    顾以南合上笔记本,低下头来,好笑地看着埋头在自己胸口的小东西。

    嗓音带着笑意:“怎么这么害羞?”

    “谁害羞了?”怀里的人“刷拉”一下抬起头来。

    她的眼睫毛纤长,上面还挂着泪珠。

    “嗯,你没害羞。”他说。

    紧接着又八风不动的接了一句:“我害羞。”

    藏岭:您这说反话却又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欠儿呢。

    藏岭:“有没有人说你睁着眼说瞎话的样子很像在讲冷笑话。”

    顾以南佯装思考了一下:“还真没有。”

    窗外的风雪呼啸,扑打在玻璃上。

    而室内灯光温暖缱绢,一地鹅黄色的温柔。

    藏岭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她翻了个身,望着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眼睫颤了颤。

    她睡在他的床上,被子枕头上都带着淡淡的琥珀木香。

    “怎么了?”瞧见床上的小姑娘还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顾以南问道。

    “我睡着了你会离开吗?”她半张小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眼巴巴盯着他。

    “你想让我离开吗?”他反问。

    或许因为灯光柔软,连带着他的音色也不自觉软了下去。

    她不说话,摇头。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随着她的小幅度动作,像是摇曳的花朵。

    “我不走,快睡吧。”他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来,低低地叹息一声,大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

    他挡住了光,却成为了她的光。

    掖好被子,他一低头,发现床上的人还睁着眼睛,半张小脸藏在被子下,打量着他。

    “盖这么多,热。”她的声音又轻又小。

    他笑了声,突然俯下身来。

    男人身上的气息夹裹着天生的冷感。

    他离得很近,呼出的气息轻飘飘的拢在她的鼻尖。

    她一慌,心跳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振破胸膛而出,却固执的睁着眼睛,佯装镇定的不想躲开。

    他的额头与她相抵。

    心底里汹涌的情绪仿佛有了宣泄口。

    他闭着眼,离得如此之近。

    “怎么这么烫?”他直起上身来,看到她红润的脸色,稍加思索,出去了。

    再回来时拿了支温度计。

    “试试体温。”他说。

    “哦,好。”她刚一动,却被他的手掌探进被子来。

    “别坐了。”他的手掌微凉,在被子里将她睡衣的衣领往下轻轻一牵扯,“抬胳膊。”

    她听话的照做。

    温度计塞了进来,却一点都不凉,上面带着他手掌上的温度。

    他的手收回去时轻轻蹭到她肩膀上的皮肤。

    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肩膀,流窜到四肢百骸。

    过电一般。

    后半夜她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朦胧中,好像被人抱起来。

    夜色浓稠,大雪纷飞,鹅毛般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顾以南将小姑娘裹在羽绒服里,抱在怀里。

    外面的大雪漫天,道路上的积雪厚厚一层,每一步下去都蔓延到小腿处深。

    肯定没办法开车了,叫家庭医生过来不知多久才能到。

    他将怀里的人颠了颠,让她的脑袋舒服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呼吸粗重,气息滚烫,烧得厉害。

    雪夜路,他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过。

    路灯的光芒撒落下来,道路上长长一排脚印通向远方。

    “顾以南。”迷糊中,怀里的人还不忘叫他的名字。

    “冷吗?”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别离开我。”她说。

    烧得这么厉害还记得这些。

    后来,藏岭又睡了过去。

    漫天风雪中,她没能听到,他低声的应和。

    “不离开你。”

    -

    藏岭再醒来时,喉咙火烧火燎得疼,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睁开眼睛,被清晨的日光刺得眯了下眼睛。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这是哪里?

    她不是在顾以南的房间吗?

    藏岭费力地转过头来,看到床边的人,便愣住了——

    顾以南睡着了,用手撑着脑袋。阳光落在他凌厉的下颌线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处落下扇形的阴影,卧蚕却有淡淡的青色。

    她偏着头,视线落在他的腕骨上。

    他另一只手中握着个玻璃瓶,手臂高举着,靠着墙借力。

    人已经睡熟了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药液顺着瓶子流向输液管。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进来查房的护士看了眼醒来的藏岭,笑着道:“昨天晚上没有输液架了,你哥哥就帮你举了一晚上输液瓶,对你可真好。”

    “来,试试体温,看看还烧不烧。”护士将消毒好的体温计递给藏岭。

    原来她是发烧了。

    藏岭接过。

    “谢谢。”她说,嗓音沙哑。

    随着她的动作,床边的男人眼睫颤了颤。

    “他不是我哥哥,是我的爱人。”他在清晨的阳光里,听到小姑娘这样说。

    她说的很认真,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明明嗓音沙哑,喉咙生疼,却还是说给护士听。

    她右手输着液,左手拿着温度计甩了甩,却没有力气,水银条还卡在那个刻度上。

    “原来这样啊。”护士有些尴尬,笑了笑:“怪不得对你这样好,小姑娘,你可真幸福。”

    藏岭弯了弯眼眸。

    一转头,对上男人浅蓝色的瞳眸。

    他身后,白色的纱帘随着房门关上的气流摇曳着。

    他明明刚睡醒,意识还有些朦胧,却从自然的藏岭手里拿过温度计甩了甩,递给她。

    “好点没?”男人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磨砂质感的沙哑,听得藏岭面上一红,觉得莫名地性感。

    他说着将温度计递给她,探身起来,手掌覆在她额头上,边问:“早上想吃什么?”

    “喝粥吧。”藏岭说。

    护士上前给她拔了输液针,看了看温度计:“不烧了,费用已经缴过了。”

    “是心力憔悴而导致的免疫力底下,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冷风寒引起的发烧,要多注意保暖。”护士边将温度计消毒边笑着说道:“小姑娘家家的,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别总瞎想,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外面下了一夜的大雪,给东城的建筑街道笼上了一层银白色。

    24小时的社区医院旁边就有家粥店。

    输完液才早上七点多,正是早餐点。

    两人进店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

    点了水晶包,白粥和油条。

    不一会儿,服务员将早餐端了上来。

    “你昨天什么时候带我来的医院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藏岭喝了一小口白粥,问道。

    “昨天你晚上高烧,睡得迷糊了。”他将擦手巾放在一边,睨她一眼,“当然不记得。”

    藏岭看到他捏着瓷勺的手微微发抖。

    一滴粥洒了出来。

    他面不改色的抽了张餐巾纸,擦干净。

    再抬头,坐在对面的人突然捧着自己的碗站了起来。

    饶是顾以南,淡蓝的眼眸里也染上一丝惊诧,没明白她要去干嘛。

    藏岭捧着碗绕了一圈,绕到这边,顾以南旁边,坐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碗放好,把他的那份推过来,用勺子盛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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