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枞应说“不好”, 然后就真的开车自己走了。
时筠站在路边上看他一脚油门开出去老远,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在地图上输入目的地的地址, 汽车鸣笛的声音就响起了。
一辆套着本地牌照的车。
它停在时筠面前, 车窗慢慢降下来。开车的男人染着一头黄发, 戴着副墨镜。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将眼镜从鼻梁往上驾到头顶:“你好啊, 小姐。需要人接送吗?”
他说他认识魏枞应。
时筠哦了一声, 低头继续在手机上打字:“我和他有仇。”
和穆凯预想的剧本不太一样, 原本以为被拒绝最多也只是面前这个人觉得尴尬警惕然后婉拒。
他咧嘴一笑,也直白:“这不巧了,我跟他也有仇。”说着他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上车聊聊作战计划?”
时筠注意到了他脸上没有完全消下去的巴掌印, 虽然不知道那是谁打的。时筠哦了一声,尾音拉长:“我以为你看我是医护人员,想问我脸上巴掌印怎么处理才能快速消下去。”
这话不仅是拂面子,还是戳短处。
穆凯脸色青了又红了最后又变黑,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时筠站在路边, 看他开口还要说话,只是同一时间鸣笛声也响起了。时筠蹙眉:“你说什么?”
车里的人再要张口,那鸣笛声似乎是和他对着干一样, 又响起来了。
时筠还是狐疑地望向他。
事不过三,等第三次说话也被鸣笛声打断之后,穆凯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脏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车身一晃
是追尾了。
后面的车还加了点油门硬顶了一下。
撞击的声音不算大, 时筠看过去, 追尾的车是一辆去而复返的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掉了头。
穆凯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很眼熟那辆车。
前挡风玻璃后的人一点要付全责的惭愧都没有,手从降下来的车窗里伸出,垂在车门外。
穆凯下车,重重地甩上车门,走到后车驾驶位处。自己还没开口,撞车的人做作地赔了个不值一毛钱的笑容:“不好意思啊。”
穆凯指着自己的车屁股:“魏枞应,你故意的吧?”
“有点没从赛车的状态里转变过来,放心吧我会赔钱的,你也别在马路上挡道了。”说着魏枞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打电话报警吧。”
穆凯剜了他一眼,又瞟了眼时筠。虽然很生气但也不是一无所获:“不用你赔。”
这场没有人受伤只有车遭罪的车祸很快就结束了,穆凯一脚油门轰得引擎作响,留下一管尾气消失在了时筠的视线里。
面前空出来的区域,那辆前脸稍微有些受伤的车停在了那里,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他目视前方:“上车。”
她倒是会拿乔了,站在原地没动:“刚才还不是不肯送我吗?”
他不解释,还是就两个字:“快点。”
倒底不是以前了,时筠没有继续端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她安全带还没有系好,他就发车了。时筠低头将安全带扣上,看到了档位,那是自动挡。
“你不是喜欢开手动挡的车吗?”
魏枞应目视前方,拿起别在领口的墨镜戴上了,墨镜将他的脸挡住了一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能听见语气平静:“我自己花钱买的,我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就是个炸药桶,时筠不说话了。扭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他将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住哪里?”
时筠没报目的地,拿起手机按照地图上导航出来的路线开始给他指挥。
“前面那个路口左转。”
……
“继续开,还有三个路口才转弯。”
……
魏枞应开着车,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在附近找个酒店住?”
时筠鼻子轻哼了一声:“我自己花钱,我爱住哪里就住哪里。”
行,她就是故意的。
好男不和女斗。
魏枞应知道自己心里也没有完全放下她,说出口的气话是因为真的恨极了那时候她骗自己,可就是因为还喜欢她才会还有这种情绪,明知道说那些话她听着也难过,人就是犯贱,偏要说。
她倒也是个脾气大的人,反过来也要气气她。
时筠惹完他,看他铁青的脸色知道他也被自己气到了,默默将话题转移走:“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背后说人坏话,但是理直气壮:“离穆凯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穆凯谁啊?”
魏枞应:“刚刚和你搭讪的黄毛。”
将名字和脸画上直线连接起来之后,时筠哦了一声,脑袋里的小灯泡亮了,她抬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来一出认贼作父?”
话音刚落,一直平稳行驶的汽车打了一下滑。
坐在车里,这种小幅度的打滑传递到身体上时,仿佛被放大了很多倍。
时筠伸手扶着车门,被吓了一跳。
魏枞应很快就稳住了车:“时筠。”
叫全名了,语气严肃。
时筠将手从车门上移开,仿佛是怕气不死他一样,手护着肚子:“离婚了还能再婚呢,我们分手了,你还不允许我焕发第二春?”
魏枞应压着怒火给她解释:“他和我关系不好,我现在的机械技工师是之前他的机械技工师,原本跟着我的程舸就是被他挖走的,不仅是程舸,还有我最早的一个技师也是被他从我身边挖走的。”
时筠添了把柴:“我又不会修车,人家可能就是看中我的脸了。”
“得了吧。”魏枞应呵了一声,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不一定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敌人。魏枞应其实也没有关注过穆凯,但对他的一些事情就是知道,知道他的行为处事风格,知道他的喜恶。
他们的车朝着海边的方向开,纪念塔隐隐可以看见一个塔尖了。宣传曼岛tt比赛的旗帜在海风里被吹得猎猎作响。
半轮太阳浸在海水里,还有一半将海面和天空照得发红。
街道上的行人飞快地从视线里消失。
魏枞应:“穆凯喜欢的是丽特那样的,你算了吧。”
时筠反问:“那你呢?”
魏枞应被她突然的提问给问住了:“什么?”
时筠:“你喜欢的类型。”
那墨镜将时筠想要观察他神情的计划给破坏了。她一将话题往恋爱方向引导,他只需要语气冷冰冰的就能轻易将界线划清。
魏枞应:“和你没关系。”
时筠不服输:“那我和穆凯怎么搞也和你没关系。”
车已经开到海边,沿着海岸线继续行驶,纪念塔在他们面前展露了全貌。
“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么和我说话的?三年前谁对不起谁的?谁骗谁的?”魏枞应分了神瞥了她一眼。
她理亏,不说话了。
车停在了红绿灯下,魏枞应打上转向灯,等着她继续指路,可她一直不开口了。手机亮着屏幕摆在她的腿上,她低着头抠着手指。
说气话的目的是为了气她报复她,可往她身上捅了刀子,魏枞应自己胸口也闷闷的了。
魏枞应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接下来往哪开?”
“往前。”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魏枞应看到了一家药店。慢慢将速度降下来,打了靠右的转向灯,将车靠边停了。
魏枞应摘下墨镜,解开安全带:“我去买药,你等我一下。”
时筠没有继续用小孩逗他的心情,自己原本在他这里就是一个没有信誉的人:“不用了。”
魏枞应以为她是真的要留孩子:“没有做措施是我不好。你吃了药之后有什么问题和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给你补偿……”
补偿?
给钱吗?
如果是这种补偿,她不缺。
时筠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天上午生理期来了。”
说完,时筠看见他还有些不信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这信任度还真是比放高利贷的还低。
“真的来了。”
他看着时筠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时筠甚至举手发誓了,他这才将手搭在档位上,可正准备继续开车,下一秒还是收回了手,手搭在车门门把手上:“我去问问,是不是这样就绝对怀不上了。”
“魏枞应,我是一个医生。我还能骗你吗?”
骗这个字说出口,他那一半的信任都消失了,眼神轻蔑:“你自己说呢?”
也不知道算不算有缘分,这药店居然还是自己早上晨跑的时候买药的那家药店,和药店的店员沟通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和时筠一样的答案,随后道谢离开了。
拉开车门,刚坐上去,他就看见副驾驶上没人了。打开刚关上的车门,他站在车旁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还没走远的人。
她低着头怒气冲冲地大步快走。
但魏枞应还是轻而易举地追上她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一步已经迈出去了,随后立马被胳膊上的另一个反方向的桎梏拽了回去。
扭头一看,是魏枞应。
时筠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心他至少追上来了,她心里委屈。她不是一个轻易服软道歉的人,曾经和她老爸都能冷战那么久。她知道自己不对,一开始不应该骗他的。
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坏学生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结果有人钱丢了,因为过往,坏学生被无缘无故地冤枉。
明明这次没有干坏事,明明自己已经决定好好做人了。
魏枞应拉住了她,看她转过身后,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些话堵在血管里,让胸口血液艰难流通,开始隐隐作痛。喉结一滚,他放缓了语气:“我送你回去,别闹了,上车。”
手臂上传来的拉扯没有让时筠挪动脚步,她抬手将手臂从魏枞应的手掌里抽走。
魏枞应不松手,以为她还在闹脾气:“这种时候就不要闹脾气了,吃亏自己打车回去走回去难道比我送你还好吗?”
“马上就到了,我自己走。”时筠又挣扎了一下。
他依旧不松手。
这里分明是他自己住的地方,想戳穿她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两个人在马路上拉拉扯扯,将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一个女人路过他们,走出去几步远之后又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时筠和魏枞应好一会儿,小心翼翼上前询问:“女士,你需要帮忙吗?”
为了不浪费警力,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魏枞应松开了手。
那个询问的女士很热心,看到魏枞应放手之后立马拉过了时筠,陪着时筠往前又走了一大段路。
时筠没有撒谎,杰夫的奶奶是住在这附近,和魏枞应住的地方稍微有一点距离,但步行也不需要多久。
她打开门进屋的时候,凯蒂奶奶正拿着平板在看做饭的频道。
她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现在看起来只是精神稍微有一些不好。
听见进屋的声音,凯蒂奶奶在沙发上扬起头,亲昵地和时筠打了一个招呼。二十多岁正年轻的人却脸色比她这个七老八十不久前还食物中毒的老年人还差。
凯蒂奶奶喊她的名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时筠没说话,只是扯了一个疲倦的笑容:“我先去洗澡了,今天有点累,晚饭我不吃了。”
-
将新的轮胎换上去之后,程舸浑身都有些酸痛。手撑着膝盖起来,看见沙发上的人脸上的巴掌印还有点微红,他低着头,闷闷不乐。
穆凯在刷丽特的ins,明明每条动态都看过了,但这会儿又看了起来。
仿佛白天扇他一巴掌的人不是丽特一样。
穆凯第一次见到丽特是她因为性别歧视,求职无门的时候。他承认那时候是色心作祟,后来两个人的雇佣关系多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暗里关系。
不算男女朋友。
这个要求是丽特提的,他就问:那我还能找别人?
她点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丽特不是一个会捧着他的人,这点和他从小遇见的人完全不一样,她上进且努力,对待赛车的事情总是很认真。
她会在他不努力的时候将他臭骂一顿,习惯了被捧着,被奉承,穆凯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偏偏很听她的话。
对丽特来说成为一名机械技工师才是她最大的追求。
丽特想去更大的舞台看看,而穆凯不是一个技术够到去大舞台的赛车手。
他对待赛车是天赋不够,全靠烧钱,而且他也没有那么上心和努力。既然两个人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在两年合同到期之后丽特也没有选择再续约。
穆凯支持她去更大的舞台,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可以谈恋爱,当不了雇佣关系可以当别的关系。
结果她直接拒绝了:“如果是男朋友我的要求比较高。”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行。
丽特离开之后,穆凯也开始奋发了,大约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尤其是在得知丽特和魏枞应签了合同之后,他发誓一定要超过魏枞应,向丽特证明自己。
今天在赛场碰到了丽特,他本身就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说的话不太好听。在他说出女人不适合在曼岛tt的时候,丽特的巴掌也上来了。
穆凯那会儿想说的是曼岛tt的赛程对于机械技工师和赛车手都很辛苦,她是一个女性,太辛苦劳累不好。
一个期待在曼岛tt看到更多女选手的人最听不得这样的话。
丽特不仅动手了,还骂了他一顿。
穆凯将手机往旁边一丢,看到程舸已经忙完了,又想到魏枞应怼自己车屁股,抬脚踢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比魏枞应差很多吗?我不是也来到了曼岛tt吗?”
程舸走过去将茶几扶好,脸上没什么表情,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伤人的话:“你是外卡,他不一样,他够资格。”
一开始和穆凯相处,程舸不太敢说话。但相处久了,他知道穆凯看着挺坏,全是小孩子心性和脾气。
穆凯听这话将程舸刚扶正的茶几又故意踢歪:“你快点给我想想我怎么把丽特弄回来?”
程舸要求:“我不知道。”
穆凯咋舌:“你不是有感情经历吗?”
程舸:“矛盾和你们不一样。”
“真没用,连个办法都想不出来。”穆凯边说边将茶几踢得更歪,可刚说完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想出来,这么说他也是个没用的。
他没用,魏枞应有用吗?
这几年魏枞应在赛车圈如鱼得水,风光一时。
他走出了国门,在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里,成为少有的黄皮肤亚洲人。他的成绩成为了国内赛车手的最好成绩,吸引无数车迷。
比得过吗?穆凯颓了,好像比不过。
想着便用脚勾着茶几腿,将歪着的茶几勾正。
要是有什么能和魏枞应交换的就好了?交换……
刚还颓废的人立马活力慢慢地坐起来,抬手拍了拍玩手机的程舸:“你不是说现在这个就是之前魏枞应的那个前女友吗?他们两个有多相爱,你和我说说。像丽特这样的大美女在魏枞应身边我就不相信她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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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边车的训练,时筠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赛车比赛。
边车比赛的赛车和二蹦子有点像,看着赛车行驶中,左摇右晃的不开车那位赛车手总感觉比开车的赛车手还累。
然而虽然看着诙谐,但是比起赛来,所存在的危险和其他组别一样。
上午天气看着不怎么好,但训练还是照旧,索性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伤亡情况。时筠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同组的人看她肚子不舒服,开玩笑地问她需不需要先给自己来一针。
那也还没疼到那个程度。
结束上午的训练,时筠临去吃饭之前去上了个厕所。
大老远就看见了魏枞应他们那行人,他被几个人围着,走在最中间。
时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送着他消失在帐篷里她才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时筠就看见被穆凯威胁着来找她的程舸。
他问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他英文不好,没有办法一个人点餐吃饭,正好他也有一个忙希望时筠可以帮他。
时筠答应了。
程舸开的是穆凯的车,等她绕到副驾驶上车的时候,程舸已经坐在车里了。魏枞应从帐篷里出来,只看见上了穆凯车的时筠。
视线一直没挪开,突然停了的脚步让跟在他身后的张光炜直接撞了上来。
张光炜闷哼了一声:“你干吗?”
魏枞应看着那车开走了,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表情有点难看:“没事。先去找卡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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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饭前,程舸要去珠宝店买一个东西。
时筠当起了中间的翻译,这时候不得不感谢她生命里遇见的所有印度同学,还有口音很苏格兰的杰夫。
是他们锻炼了自己的英语听力,和以后不管听见什么口音她都能微笑面对了。
时筠将程舸说的话翻译给了店员,告诉店员程舸想买一件礼服送个一个即将结婚的人。
店员给他推荐了戒指之外的所有类型的饰品,款式样式实在是太多了。店员看他拿不出一个主意,便询问他能否透露那个收礼物的人是什么年龄阶段礼物,自己和收礼物的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程舸看中了一条红色的手链:“她是我前女友,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送个礼物给她。”
时筠开口,第一个英文单词从口中出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店员看向时筠,正等待着她的翻译。
直到程舸朝她扯了个笑容,她才将整句话翻译了出来。
最后店员推荐了好几样,程舸还是买了自己看中的那条红色手链。
结完账,他没有带着时筠一起去吃饭,而是将她送到了穆凯预约好的餐厅,告诉她穆凯在里面等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帮他翻译这件事,程舸让她别担心,只是单纯吃个饭。
穆凯预约的座位靠窗户。
时筠被服务员接引过去,他背靠着椅背,坐姿慵懒,阳光从窗户漏进来,他坐在金色的光芒里笑容灿烂地向时筠挥了挥手:“你好啊,时小姐。”
穆凯说他下午还有训练就不喝酒了,时筠抬手挡住他要给自己倒红酒的杯口:“我下午也还有救助任务。”
于是红酒被撤下去了,穆凯让她尝尝这家店的牛排,时筠没动。穆凯也放下了刀叉,两条手臂搭在桌上,往前坐了坐:“时小姐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么个靠窗的位置吗?”
时筠听罢,抬眸打量了一下四周:“大概是方便作秀给某些人看吧。”
穆凯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时小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顿饭我请客,算是让时小姐帮我这个忙了。”
时筠依旧没动:“那万一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呢?”
穆凯:“那和这么漂亮的一位南丁格尔小姐吃饭也是我的荣幸。”
很熟悉的一个称呼——南丁格尔小姐。
时筠勾了勾唇,没有像以前纠正魏枞应一样纠正穆凯这样的喊法。只是问他:“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昨天扇你一巴掌的人啊。”
“能不提昨天那一巴掌吗?”穆凯被下了面子,但有求于时筠,他也没发火,但还是怼了回来,“我和丽特之间没有你和魏枞应那么难堪,好歹我不是替身她也不是替身。”
穆凯用力地切着牛排发泄,力气很大,仿佛今天刀叉和餐盘必须退休一个。
时筠蹙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穆凯疑惑:“什么?”
时筠:“替身。”
穆凯哦了一声,,他当时没参加那场比赛,这件事是从其他参加庆功宴的人嘴里传出来的:“他自己一次在庆功宴上说的,那次他夺冠了,有人问他对那次的失败印象最深刻,他喝多了,说输得最惨的是他前女友,说什么他一次想结婚,结果发现自己是个替身。”
这顿饭单从可口程度来说,有点失败。
从穆凯的计划效果来看,更加失败。
两个人已经吃完了,但是妄图刺激的目标到现在还没出现。最后时筠白吃了一顿饭,回了比赛的场地。
-
卡普一个人坐在他的厢式面包车里,空间不大,赛车和他将里面的空间都占据了。手流着血,伤口没有好好处理,胳膊肘也破了皮。
魏枞应敲了敲开着的车门,引起里面那人的注意力。
卡普看见是他,扭头继续弄着他的车。
魏枞应倒是没恼他故意对自己视而不见,拿出手机给范孔报了平安,最后跨步上了车,弓着背坐到了他旁边:“在整备区外改车,你发神经了?”
螺母掉了下来,机油沾满了卡普两只手,一些机油已经沾到了伤口附近。魏枞应总觉得自己已经够喜欢赛车了,但是和卡普这种纯粹的赛车狂热分子比起来,他还是有点自愧不如。
卡普和范孔这次闹脾气的原因,魏枞应在受范孔寻找卡普的求助时已经听说了。卡普想给他的车再装一个后摇臂,这个请求被范孔拒绝了。
在即将比赛前这样大动作地更改车,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范孔那里没有得到支持之后,卡普自己推着赛车去到了这里开始改。
“他是你的机械技工师、合作伙伴。他有义务不仅要保证赛车的稳定性、操控性,他还要保护你的安全。”
卡普是个天才,但天才和疯疯癫癫的疯子之间只差一步。卡普有的时候连着一步都不差,他比自己还不惜命。
在他看来死在曼岛tt上也是一种光荣。
犟牛一头。
魏枞应在旁边盯了他好一会儿,训斥告诫的话说了又说。
范孔在收到了魏枞应报平安的消息之后,匆匆赶来时正听见魏枞应在里面训着卡普。
他原本也打算训斥两声,只是在看见卡普手臂和手上的伤口之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叉着腰站在车门外,让卡普下车。
什么事都得等到他处理完伤口之后再说。
看着范孔将卡普带走,魏枞应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距离时筠上了穆凯的车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喉咙发痒,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叼着烟蒂心烦的时候,范孔一边提着卡普一边回头喊魏枞应:“时间不早了,一起吃个午饭吧,我妻子给我们做了比较多的餐食。”
魏枞应心里装着别的事情,拒绝了。
和卡普还有范孔顺了一段路,范孔到了最后还挽留了一下:“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正准备拒绝的时候,他看见有个人顶着一头显眼的黄毛走了过来。
黄毛旁边的那个人完全将他昨天说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和黄毛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啧。”
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随后她立马主动移开了。她和黄毛站在距离他稍微有点远的地方挥手说了再见。
-
时筠和穆凯一起回来的。
他脸色看着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在心疼那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午饭。时筠嘴巴里还留着牛排肉质的美味。
“要不我a给你?”时筠瞟了他一眼。
穆凯眼睛瞪得很圆:“你侮辱谁呢?”
时筠:“那你表情这么不开心是干吗?”
穆凯原本还不想说,两个人吃了饭也算是半个同盟好友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你就不怕魏枞应和丽特之间发生点什么?或是他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当代社会拒绝焦虑。”时筠抬手比了个叉。况且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他和别人相爱了,现在努力焦虑也没有用。
两个人朝着休息的帐篷走,穆凯准备随口客气一下,问她要不要去帐篷午休。只是大老远就觉得一阵寒意,这杀气来势汹汹。
抬眸往远看,一个人正朝着自己用眼神飞刀子。
穆凯提醒时筠朝斜前方看过去:“是魏枞应。”
就魏枞应没有丽特。穆凯突然一乐,那是不是自己可以现在去找丽特了。
想到就去做,他和时筠说拜拜。
时筠无视了某人的眼神攻击,和穆凯挥了挥手:“那祝你今天别吃巴掌。”
“你他妈。”穆凯走了两步听见这话,扭头骂了句脏话,“你俩真是绝配,一样讨人嫌。”
讨嫌就讨嫌。
目送着穆凯走远,时筠挺了挺背脊,面上一点心虚都没有。甩着不长的马尾朝着他那边走过去。
范孔将卡普推进帐篷,转身邀请魏枞应,却见他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女人。
女人手里还拿着橙色的医护人员背心,脸上挂着暂且可以定义为灿烂的笑容。
范孔正愁队医不在,没有人帮忙处理卡普的伤口。
他迎上前,挡住了魏枞应落在时筠身上的视线:“你好,请问可以帮忙处理一下我们选手的伤口吗?”
范孔将两个人暗暗较劲的视线挡住了。
时筠跟着范孔往前走了两步,但故意直直地迎上魏枞应的目光走到了他跟前,然后像个军训的学生向右转,路过他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他。
看见他身形轻晃,她一脸开心,走进帐篷里的脚步都变得轻盈了。
人已经走了,魏枞应稳住身形,抬手摸了摸被她撞得地方,扭头只看见帐篷垂下来的晃动的门帘。
卡普正往嘴里塞着三明治,还没有下咽就听见从帐篷外走进来的范孔说来了一个医护人员,他一边嚼着,一边抬头,等看清那张脸之后,他差点被三明治呛死。
然后时筠是一副不认识他也不认识魏枞应的模样,戴上口罩和手套便是一副专业技术人员的样子。
他们有医药箱,这种处理伤口对时筠来说是入门操作。
镊子仿佛长在她的手上一样,操控起棉球和纱布得心应手。
她将伤口处理干净,又检查了一下卡普的手臂,手肘处看上去似乎只是轻微的擦伤,没有什么大问题。
范孔的太太热情地给时筠倒了一杯咖啡,看她黄皮肤黑头发是亚州人的长相:“是日本人吗?”
毕竟这里日系车在这里霸占了绝大多数的车队。就连卡普和魏枞应的车也都日系车,签的也是日本厂牌。亚洲其他国家对于赛车的普及程度远没有日本来得高。
时筠放下镊子用纱布将卡普的伤口包扎起来,面对范孔太太的提问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中国的。”
“中国的啊?”范孔惊讶,随后指着魏枞应,“他和你一个国家的。”
语气像是在介绍老乡。
时筠笑:“我知道,我和他交往过。”
一瞬间沉默在帐篷里弥漫开来了,当事人之一的魏枞应进帐篷之后一直默不作声地在吃东西,时筠带着笑容继续帮卡普处理着伤口。
卡普突然有一种使命感,那就是好好解释清楚,帮助这两个人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们已经分手了。”
范孔太太惊讶,语调整体往上走:“分手了啊?”
范孔恍然大悟般语气拉长:“分手了啊。”
时筠语气带笑:“对啊,分手了。”
看着众人都明白了,卡普小鸡啄米地点头:“对对对对,他们已经分手了。”
使命完成,可就是怎么氛围还是那么尴尬呢?
魏枞应将嘴巴里三明治下去,懒懒抬眸,表情很不爽:“你们才发明分手这词是吧?”
所以说这么多遍。
这话一出,范孔挠了挠脸,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磁场氛围不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把要教训卡普的事情给忘记了。
时筠处理好了卡普的伤口,一边收拾着医用垃圾,一边提醒他:“伤口最近不要碰水,骨头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明天觉得手臂疼,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
应付了那几个人客气的感谢之后,时筠将范孔太太之前给自己倒的咖啡喝了。
坐在那里吃三明治的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和嘴:“跟我出来。”
时筠不疾不徐,掀开帐篷的门帘低头走出去,他站在几步外,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让时筠跟上他。
将整备区抛在身后,他又走了一大段路最后终于停了脚步。
“你中午和穆凯去吃饭了?”
时筠:“明知故问多没意思。”
态度能把他气死。
“我昨天特意和你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当耳旁风呢?”
时筠仰头看他,表情倒是诚恳:“没有当耳旁风,我记着的。”
话讲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话里有点突兀的停顿,魏枞应有预感后半句不是什么好话,她下了猛料,眼睛弯弯,笑得灿烂:“我选择不听你的。”
魏枞应脸涨红,额头脖子上的青筋明显:“报复我呢?”
“没有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她笑容依旧灿烂。
灿烂到刺痛了魏枞应所有的神经。魏枞应鲜少被气成这样,张嘴说不出话,抬手指着她,手也在发抖。她明知道自己在生气,还继续落井下石。
“我们分手了,你管不着我了。”
分手分手分手……
怎么全世界都把这个词挂在嘴边?
魏枞应压着火气,跟她讲道理:“我们不适合复合,重新在一起。”
似乎是怕她不信,魏枞应指着来时的方向:“你刚刚处理伤口的那个人,他叫卡普。他的机械技工师是范孔,范孔有一个儿子,叫做乔伊·范孔。乔伊·范孔在六年前驾驶着他爸爸老范孔改装的车,开到圣赛的十字路口时,后轮脱落当场死亡。时筠,你现在当了几天的飞行医生了,你应该能理解到这项比赛的残酷了吧。”
而且像他们这种人没有办法轻易就放弃赛车,是热爱,但这份热爱是基于这项运动给他们身体带来刺激,从来产生一种类似于上瘾药物的存在。
魏枞应:“你能再接受这张脸在你面前死一次吗?这次活动结束之后,你还是继续该回哪里就回哪里。我们在活动结束之后就当做没见过,以后也别见了。”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时筠等他说完后好久确定他不会再说话了才开口,“劝导的话不用再和我说了,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怎么?规劝迷途前女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要博得一个善良贤惠前男友的牌坊?你既然不想和我复合,别等活动结束了,你就从现在开始,你就当做不认识我没见过我。”
脚尖方向调转,鞋底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明显。
在分手这个词再一次出现在她口中的时候,时筠感觉到一只手贴上了她的脖子。手部只有指尖在用力,甚至他的食指都没有落下,掌心也没有贴着她的喉咙,所以没有给时筠带来什么窒息感。
但下一秒,呼吸还是被掠夺了。
牙齿报复泄愤般咬着她舌尖和下唇,咖啡的苦味交织,一点点被接吻中产生的口津过渡掉。魏枞应胳膊搂上她的后腰,在她主动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时,魏枞应知道上当了。
作者有话说:
下午没有了。今天一万已经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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