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欢的理智还有些不太清醒,  她本能将脸埋进宋暮的胸口,逃避回答这又一次直白的表露心意。

    马车停了下来,  马夫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殿下咱们回府了。”

    南欢条件反射直起身,却又被宋暮的动作的制住。

    宋暮抖开命服的外袍将她裹住,然后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抱着她走下了马车。

    垂着头在迎接的全安一惊,继而担忧的问道:“殿下。王妃的身体不舒服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去请太医?”

    南欢将脸埋在宋暮的胸口更加不敢抬头了。

    宋暮的脸上很平静,“不请太医,  去北衙请胡大夫来。”

    说来很奇怪,南欢其实是不想被宋暮抱着回去的,  但半路上她就意外的在宋暮怀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可能是因为今天起得太早了,见了魏玉又进宫见了太后,来回奔波,  闷热又出汗,  太过于疲惫了。

    南欢撑着身体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床的内侧传来一道有几分含糊的声音,  “睡醒了吗?想喝水吗?”

    南欢吓得心脏怦怦跳,  原有的几分不甚清醒的睡意也瞬间没了,  她瞪大眼睛往床榻内侧看去。

    只穿着一件单薄寝衣的男人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话出口,南欢自己就反应了过来,“主卧烧毁了。”

    所以从今天起,  他们真的要跟正常夫妻一样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是啊。主卧烧毁了。我只能和你住在一起。三姑娘,  应该不会介意把床分我一半吧?”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松散低沉的,  尾音总有些轻飘飘的,好像还带着困意。

    南欢干笑了两声,“夫君这话说得,我怎会介意呢。妾身好生心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睡的时候又被喂了药,说这话的时候南欢不仅舌尖发苦,苦意从舌尖蔓延到了喉咙眼。

    宋暮的神态散漫,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面颊,“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放心,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嗓音很哑,我去给你倒点水。”

    南欢听到宋暮这话,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目送着宋暮从自己身上翻过下床去倒水,“我睡着的时候药已经喝了吗?”

    宋暮倒了两杯茶,自己喝了一两口,端着另一杯走过来递给她。

    南欢接过茶杯,意外的发现这茶水还是温热的。

    宋暮的回答幽幽落进耳朵里,“嗯。喝过了。我一勺一勺喂着你喝的。”

    她听到这话咳嗽起来,差点让茶水给呛到。

    宋暮,“慢点喝。”

    南欢赶忙喝了两口茶水缓了缓,她喝完水,宋暮又很自然的收走了她手里的杯子放回桌边。

    “你看,我跟你住在一起还是有点用处的。”

    南欢沉默了一瞬,“劳累殿下亲自照料妾,妾身甚为惶恐。”

    她大概能猜到宋暮是因为她醒了又坐起来有了动静才被惊醒的。

    如果她被别人惊醒,多少都是会有些起床气。

    记忆中宋暮上学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夫子叫起来都要发火。

    她自己睡够了醒了,把他吵醒,心里有些愧疚不安。

    宋暮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什么好惶恐的。你是我的妻子,再说这种话就太客气了。”

    他倒是怪不客气的,南欢捂着头顶躺下。

    两个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仍旧是两床被子,两个枕头。

    南欢背对着宋暮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她翻了个身,看着前面的人。

    房间里黑漆漆的,她看不清宋暮的面貌,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忍不住开口,轻轻唤他,“殿下,你睡了吗?”

    宋暮很快回答她,“没有。有些睡不着,我们聊会儿吧。”

    南欢,“殿下是不是一直睡得很浅?”

    “倒也不是。以前一直睡得很沉,去北州有一天半夜有人摸到了我的床上。从那以后有人就会睡得轻一些。”

    南欢想起扒了宋暮衣服看到的伤口,“殿下,不,夫君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受的吗?”

    “嗯。大部分都是那段时间受的。”

    南欢看着宋暮不甚清晰的轮廓,眼底划过一丝犹豫。

    其实那天有看过几眼,但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谁有心情去仔细观察呢?

    她一直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了解的事情造成这样大的变化。

    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我能看一看吗?”

    黑暗中没有人回话,但南欢能听到他的呼吸,她紧张的握着胸前的被子。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有一点点后悔,但很快她又定下心来。

    她虽未经过那事,但年纪已经不算轻了,比邻倡肆住了几年,就算没见过也听过。

    凡是夫妻,又是年轻的夫妻,同睡在一张床上,发什么都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只是看看伤口而已。

    有点亲密的行为也算不上冒犯,就算真发生了那种事情,也是迟早都会发生的。

    宋暮轻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可以的?”

    南欢撑着身体往前躺了一点,慢慢伸出手揭开自己身上的被子。

    彼此的距离拉近,她方才能够看清宋暮的面目。

    南欢触及对方含笑的视线,便好像心口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她红着脸将手伸进他的被子。

    宋暮,“娘子需要我帮忙解衣吗?”

    南欢的手指触到了男人的衣服,她听着宋暮说话,有一瞬的闪神,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手仍然向前,掌心一下按在了男人的躯体上。

    她的掌心微凉,掌心隔着一层薄衣触碰到的肌体却很热。

    彼此触碰在一起都是一静。

    南欢反应过来宋暮说了什么,又根据形状猜出了自己掌心摸到了哪里,她浑身僵住了。

    宋暮握住她的手腕,他看着她的表情,“这位置可不对。”

    南欢没有反应,默默垂下眼,躲避他的目光。

    宋暮松开她的手腕,她却又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在被子下面交握。

    他握着她的手腕上移,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服。

    南欢的手跟着他,掌心沿着他的皮肤一点点的摩挲,最后触碰到了紧实的肌肉上隐隐凸起的伤痕,

    南欢的手指一点点摸过凸起的伤痕,双眼虽然未曾看到,脑海中无可避免的浮现出了画面。

    “当时很疼吗?”

    他得胜的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就连酒馆中来自不同地方的商人都在谈论。

    起初人们都不相信这个自小就没什么好名声的年轻皇子能够打胜仗,有人说肯定是圣人有意为幼子镀金,将其他老将的功劳一并揽在了督军的宋暮身上。

    也有人说北蛮的进攻未必有传出来的那么厉害,可能来了只有一支流浪的牧民,被夸张成了一支劲旅。

    后来同不断传回的战报一同到来的还有从北州而来的行商。

    北州左卫从北蛮手中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其中一部分由军队送回京城,一部分被封赏给将士。

    行商跟着军队,从左卫的兵员手中用现钱去交换那些异域的宝物,让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北州的军人能够快速把手里的物品转化为看得见的银钱寄回家供养家人。

    行商则带着这些换来的商品来到京城,能够翻几倍卖出更加高昂的价格。

    大量来自北蛮的战利品和商品流入,见到这些战利品,那些质疑都慢慢消散了。

    人们热切的谈论着宋暮,在一次又一次传来得胜的消息中夸赞他是将星下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书人为他编出传奇的故事,说他每一次都能料敌先机,他的武艺高强到刀枪不入,博得满堂叫好。

    没有人知道这位战无不胜的将星受过伤。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手摸到,她也不会相信,这一道道的伤痕会出现在宋暮的身上。

    腹部,胸口,比手掌还要长的伤口。

    她轻轻触碰着,脑子里却忍不住想出他受伤时,伤口未曾愈合时,鲜血淋漓翻卷着的画面。

    这些位置真的很凶险啊。

    “当时很疼。”宋暮望着她蹙起的眉心,顿了顿,“不过养一养就好了。”

    他云淡风轻的说道:“都是一些皮外伤,看起来严重而已。我是男子,当时又年轻,恢复的很快。”

    南欢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中猜想当时的场景估计没有他说的这样云淡风轻。

    宋暮捉住她的手拉出来,放在自己唇边一吻,“娘子,是不是嫌我身上有疤痕很丑?”

    南欢的声音很低,“没有。”

    怎么会丑,这是他的功勋。

    她鬼使神差又想起他曾经的话,拿所有军功向圣上换了自己挑选妻室的圣旨。

    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宋暮,他眉眼英俊,透着一股懒散,望着她的眼睛含着些许笑意。衣袍半敞,胸口的肌肉线条分明,顺着紧实的腹肌隐没入黑暗,数道伤痕盘踞在这具强健的身体上,更添几分危险。

    南欢在他含笑的目光中,一时心口都软了下来。

    宋暮拉着她的手,将人往前轻轻一带,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南欢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一只手抵着他的胸口,说出口的质问没有一点气势,反倒尾音软绵绵的,“你干嘛?”

    宋暮用双臂将她圈在怀里,微微低头“你刚刚说话的声音太小,我听不见。这样就能听见了。你刚才说的什么?”

    南欢定下神来,她抵在他胸口的手一点点上移,爬上他的肩膀,主动更向前了一些。

    “我刚才说――”

    她话音微顿,面颊向前贴住了他的侧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夫君很好,一点也不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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