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财婶也说:“小,这有你嫂子,你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歇会儿去吧。”国强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拉水洗手。天已经开始昏暗,马上就要天黑了。
莲花是大堂兄赵国旺的媳妇儿,赵国强父亲兄弟三个,赵国旺是大大爷家的儿子,是赵国强他们这一辈的老大。赵国强他们这一辈是堂兄弟四个,还有二大爷家两个儿子,赵国民和赵国宁。赵国强回到他住的西间,拉开灯泡,似乎知道他今年要提前回来,娘已经将他的床铺都收拾好了,往床上一躺,乍一闻,被褥还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就在这阳光温暖的味道里,也许是旅途劳顿,他很快就睡着了。
外间里娘俩继续搓着馍糁子聊着家常,听到鼾声,玉财婶站起来:“这是累得很,这么快就睡着了,我去看看盖没盖好盖体(被子)。”玉财婶轻轻推开西间的房门,看到侧躺着的儿子身上什么也没盖,忙拉过被子盖好,使劲儿掖掖被子角。关上灯,退出来。莲花嫂子轻轻问道:“三婶,你听没听俺国强兄弟说,他在外面谈对象了吗?”玉财婶瑶瑶头说:“没听他说起过,刚才我问他说没有。”莲花嫂子说:“是这么回事儿三婶儿,刚才大霞来找我,说让我来问问,她娘家有个侄女,看看你让给俺国强兄弟说亲不?她在后街上,看见俺国强兄弟回来了,她直夸俺兄弟长得好嘞。”玉财婶一愣,笑着说:“哦,这样嘞。你兄弟这次回来,连我都看着比之前长得俊了。”莲花嫂子咯咯笑起来:“三婶儿,俺兄弟本来长得就很俊。”玉财婶叹口气说:“国强过了这年二十六岁了,在咱们这里,那早就是当爹的年龄了。按说,有人来递媒,咱不该拒了人家的好意。可是,大霞那种人,一天到晚厉害的像个老虎,对公公婆婆不孝顺不说,还整天东家长西家短,说这个道那个,闲事儿多,咱可不想和她沾亲。”莲花嫂子说:“你说这是嘞三婶儿,大霞就不是个省事儿的人儿。咱不看就不看吧,再说,说不定俺国强兄弟在外面有谈的哪。”玉财婶叹口气,说:“恁国强兄弟从小脸皮薄,自己哪能谈上对象,我看悬,跑不了还是要咱在家找人说媒。”莲花嫂子说:“三婶儿,看你说的,俺国强兄弟是有点儿腼腆,但怎么着也是出去上大学的人,咱就先别担心了,等会儿你问问俺兄弟,让在家说,咱就看看,反正也不耽误啥。大霞那边我就先不和她说啥,你看中不三婶儿”玉财婶说:“中,中,还是俺莲花会安排,我等会儿问问恁兄弟。”这时,簸箕里的馍也都撮好了,看看天黑透了,莲花告辞回家。
国强一觉醒来,看外面天黑透了。他连忙起床穿上外套走出来,来到当门,亮着灯却不见娘的身影。老家的冬天,天一黑下来,就嗖嗖的冷,国强冻得禁不住哆嗦起来。推开堂屋门,一股菜香味儿传来,国强看到厨屋里也亮着灯,走过去看到正在灶前拉着风箱烧火的玉财婶:“娘,做的什么饭,这么香啊。”玉财婶疼爱的说:“饿了吧小,我炖了白菜细粉,一会儿就好。冷不冷,过来烤烤来。”国强走过去,蹲在灶前伸出手烤着。娘俩依偎在一起,灶里的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颊。玉财婶拍拍儿子的肩头,说:“国强啊,过了这年,你都二十六了,可是不小了。你给娘说,你想不想在咱家这里找,想找,咱就托人打听打听,该相亲相亲。”赵国强闻言脸一红,收起手来,扭过头看着玉财婶说:“娘,我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等有合适的再说吧。”玉财婶看着灶里的火:“儿啊,你看这样中不,咱在家说媒,你今年回来的早,正好在外边打工的上学的都回来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闺女儿?”“娘,不用那么着急吧。”玉财婶点点头:“小,你知道小虎不,他今年热天又添了个大胖小子,那虎头虎脑的,真是喜人。恁俩是一年的人,人家可都是俩孩子的爹了。”小虎是赵国强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两人同岁。小虎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那是九零年,庄上的人南下打工,挣回来的钱比一年到头地里的收成都多。小虎的娘就不让小虎上学了,跟着庄上的人,去了上海一家服装厂。几年下来,用自己打工挣的钱,盖了三间大瓦房,结婚生子了。赵国强看着将近七十岁的娘,像娘这个年龄,确实早该抱孙子了。禁不住心头一酸,娘拉扯大自己又供自己上大学,确实操碎了心。“娘,就按你说的办吧。”玉财婶顿时笑了:“中,中,小,刚才,你莲花嫂子就是来递媒的,你既然这样说了,我明天就让你莲花嫂子给打听打听。”
饭做好,娘俩端到堂屋。玉财婶儿端着饭碗,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儿子,努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时间可真是快啊。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她生二女儿时难产,伤了身体,村里的接生婆说她一辈子难再生养。她不甘心,在他们这里,没有儿子是绝户,被人看不起。她和赵老三走南串北到处求医问药,四十二岁上,终于再次有喜,并顺利生下一个儿子,国强的到来,延续了赵老三的一线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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