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荔拉过本子,力透纸背的写下:然后呢?

    陈过飞:看见你的名字和照片了吗?

    陈过飞心想:这必须,这可是我背叛组织给你当天就及时加上的群啊。

    陈荔:看见了。

    假装很认真听老班上课的把本子用胳膊肘推给他。

    陈过飞:以后注意点。千万别和别人说你加群了。

    推回来。

    陈荔垂眸看:“……”

    她很不理解所以心梗的转了一圈笔,正要继续问,台上老班突然问:“陈过飞陈荔你俩干啥呢?”

    平!地!惊!雷!

    连陈过飞都没反应过来,老班从台上“飞”下来了,陈荔还张着嘴,老班已经和陈过飞开始抢他们两本书间夹着的突兀的草稿本。

    “……”

    老班这刻真像坏人啊。陈荔惊呆了。

    一个坏老师,带着瓶盖厚的眼镜,表情突然开始生气,严肃,慈悲相中的较真,脖颈青筋凹一瞬的拿教案的两手和陈过飞抢。

    等她反应过来看陈过飞要帮忙时,脖颈连至浑身都散发蓬勃的青春力量的陈过飞已经痘痘通红的抢过了。

    把练习簿抬手就往嘴里塞——

    全班顿时尬住——

    包括老班——

    江文国一愣,被他逗笑了,拉着教案指了指他脑袋。

    陈荔脱口而出:“老师是我俩的错!”

    但江文国压根没听进去她话。

    在台上就看这两人有问题。

    啊,抽查上学期文言文,其他人全都缩脖子缩成鹌鹑蛋的时候这两个人坐的笔直端正,脖儿伸老高的一句话没听进去的,估摸一门心思只有他俩的小动作——

    他下来了这陈过飞,他的好学生,还把小纸条,啊不,大本子往嘴里塞。

    厉害啊!

    “你们两写什么了也不给我们全班同学一起欣赏欣赏?”

    来了来了。

    课堂被逮的最纯真原始的被逮过程的经典对话来了。

    陈同学的“对话”就是不说话。

    默默的可怜巴巴的把练习簿吐出来,他吞的囫囵,应激反应,压根吞不下去。

    口水有一丝丝晶莹透亮的沾了两角。

    “罪证”大致保存良好。

    放到桌上。

    江文国:“……”

    他有很长的几瞬想息事宁人。

    冷静点后瞥旁边才来两天的乖学生小脸煞白还处在懵圈状态。

    可全班寂静!

    他回头两下。

    再回过来,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才开学几天他们就这样?

    这才开学几天他就立不住师威?

    他已经在害怕以后的日子他的班上会因为他破戒而发生多少这种恶劣事件了。

    “下课找我。”

    江文国丢下这句话,带着有一分但装出五分的恨铁不成钢,理着教案回台上继续上课了:“上课!”

    大家又变回鹌鹑。

    ……

    被这插曲打断后重新上课,须臾,大家反应过来:感谢这两位勇士的拯救,老班没抽查背诵了。

    “……”陈荔看眼陈过飞。

    陈过飞表情变回自然的把草稿本理好,丢抽屉里准备下课扔了。没心没肺似的瞟了一眼她——

    陈荔马上想跟他说对不起!

    但看了眼台上怂了。

    过了几分钟,到底忍不住在书上写了“对不起”三个字,胳膊肘戳戳他,示意他看。

    陈过飞低头。

    一乐。

    就差点没在老班有意无意的注视下露出十颗大白牙。

    他这同桌……

    还敢写……

    ——

    备受煎熬的下课。

    赵汐索立马回过头来,手扶上她的课桌,担忧问:“你俩没事吧?”

    装模作样在老班走前都没敢抬眼的陈荔抬起头来,抹把刘海,假装故作坚强,实际真坚强的说:“没事。”

    她其实虽然在学校装了十多年的乖,但本性和乖不搭边,被老师叫了,她只要用她天生的软弱表象做出我很不对我会改,并下次吃教训真改了的招就行了。

    毕竟谁在一个坑前跌两次?

    跌了也绝对不是她。

    但她说完立马看向陈过飞,陈过飞盖笔帽,在沸腾起来看热闹的损友老铁中站起来,佯装很酷的跟她说:“你真没事儿?”

    “……”陈荔看不懂他这山雨欲来的表情,装道:“你要没事我就没事,是我对不起你。”

    “那没事我们就走。”

    “……”陈荔站起来。

    赵汐索可怜兮兮的撇着嘴还在拉着她。

    陈荔绕过桌边,站到走廊,随口问句:“老班会怎么处置我们啊?”

    “嗯……大概会叫家长吧?”

    “???”陈荔在陈过飞后面顿住。

    她满脸问号。赵汐索看的好笑,吓她,反问:“不然呢?”

    “这么严重的吗?”陈荔不相信。

    “牛逼。”陈过飞说。

    她这个老铁在她不知不觉中变成坏人模样,耸耸肩:“不然呢?你才来这里没到第三天就敢在老班的头上动土写小纸条!你也挺牛逼的啊。”

    陈荔:“???”

    她想说,开始牛逼这两个字不是她说的???

    赵汐索的同桌也顺着吓她,点头:“反正你去面圣就知道了。”

    陈荔:“……”

    她这时的心比腊月寒天八尺的冰还要冷。

    老班的办公室在他们的教学楼后面,陈荔不认得路,跟着陈过飞上去。

    这会上楼梯前的背后,天空万里无云,来来往往的同学在他们面前身后像走马灯一样错过。陈荔胡思乱想她今天才穿了他们三中的校服,校衣有些大,校裤有些宽,但莫名合她的气场。

    她还在想,这三中各方面都很适合她啊。

    风水说不定也好。

    结果哪知就来这出。

    陈荔在错过一个女老师,等待陈过飞敲办公室门时到底忍不住的小声问他:“老班叫家长的话你有家长叫吗?”

    “……”陈过飞回头,很离谱的看了眼这个同桌。

    “你才没妈妈。”陈过飞直接骂她。

    “……”陈荔挑起眉毛,“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嘀嘀咕咕跟着陈过飞进了办公室,准确看到他们穿深蓝领子,淡蓝衬衫的老班。

    老班在里处的靠窗处有个位置,工位干净整洁,书纸厚厚的摞在一边,电脑旁有一个植物:不是老成的葱绿,而是翠绿翠绿的。

    ……给他座位增添了抹活泼的亮色。

    老班看到他俩,扶扶眼镜,深思熟虑后他稳重如山的开口:“陈过飞给我写个五百字检讨。陈荔。”

    他有点苦恼怎么处置陈荔似的,陈荔上前,轻轻应道:“啊。老班。”

    “你,”老班顿了顿说:“把你家长叫来一次。”

    “……”陈荔惊涛骇浪。

    表面不显:“老班我错了。我没和陈过飞在课上说什么。”

    陈过飞侧身看她。

    觉得这倒霉同桌会把他供出来。

    青天白日,少年脸上虽有红痘痘,但气质朗朗。他一侧,江文国右眼皮一跳,担心这两孩子现在就这么亲,未来谈恋爱。

    陈荔同学真诚的杏眼实在没法让他忽视,有操心命的老班又把天马行空的思绪转回来专注跟她说:“不是这事儿。是这样,你从a省转过来,a省的书本知识差异和我们这有点大,上次我没跟你爸具体说清楚你以后的学习安排——”

    啊这学习安排一定会包括让你家人督促你私下再多用功,请家教等等。

    “怕耽误你以后的学习进度,我要跟你爸再说说。”

    陈过飞肩膀放松,心想:这有啥啊。

    陈荔则想:完了。

    “我,”陈荔搓着衣角,对着老班撒谎措着辞:“我知道我以前学校和这里的书本不一样,我跟我爸沟通了,我爸,他表示理解跟我谈了心,他现在,不在这——”

    “啊?他去外地了?”老班真诚着眼问她。

    陈荔抬眼。

    一眼就受不了。

    面红耳赤的,陈荔挠脸:“反正我家庭状况有点复杂——”

    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她爸过来。

    她爸过来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就是他送她来上学的。

    只是,当时的陈荔的脑袋一下被酱油糊住。

    ——糊住的大概原因就是过来办公室前收了太多“恐吓”

    她的思想一下没转过弯来的还在阴谋论:老班在找借口,老班还是要告我状。

    我不想给我爸看见我不好的一面。

    我的学业是我迄今维持自己不倒的体面。

    我不想让我爸操心:他女儿不行。

    而老班,真是就只是想找找她当时说留号码却忘了留的老爸。

    但总而言之,一系列脑回路对不上后——

    老班勉强链接上她的脑回路,艰难和她沟通,思考她作为单亲家庭的独女是不是和父亲有什么过节等等,才会局促成这样。示意陈过飞快滚的他没滚,只能更好着脸色,跟她贴心又不让她丢尊严的有话术的道:“不找你爸也行,你找个你信任的亲戚过来,我把这事再说一说,你看成吗?”

    “……”陈荔闷葫芦的点头。

    “好了。上课铃打了。你们赶紧去上课吧。下楼梯时慢一点。”

    老班重重叹气,老父亲式操心。

    两个人点头。

    跑了出去。

    下楼。

    陈荔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阵风,十分丢脸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好没出息,站着不动问陈过飞:“我是不是特傻?”

    “……”陈过飞回头。

    她站在大片天光里,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不傻。”

    陈过飞拉拉她衣角,眼睛一弯,桃花眼弯的没:“才来嘛,所以让你加群多看看里面的校园百态,做坚强人。”

    陈荔:“……”

    你眼里只有那个群。

    陈荔突然想骂。

    ……

    回去路上,陈荔问:“他们为啥要在里面讨论我啊?”

    陈过飞真觉得她傻:“我都说里面是校园里各种八卦,你还问,你傻吗?”

    陈荔反应过来:“……哦,因为我是转校生。”

    “你说呢?”

    陈荔抿了抿唇,发自肺腑的感慨:“我靠他们好无聊啊!”

    “无聊的事情多着呢,你慢慢看。”

    “我不看,我要干的事多着呢。”

    “……”

    陈过飞撇头。

    此人不能忍受别人觉得他闲,怀着不爽:“比如?”

    “学习。”

    陈过飞:“……”

    ——

    陈过飞才跟这转校生待两天就快被她气死了。

    她和那些打人很疼的女汉子不一样,她擅长用精神激发出强大伤害,陈过飞几次跟她聊不下去。

    问星座。

    陈荔:“我天蝎。”

    陈过飞:“我狮子。”

    陈荔下午的时候用他手机流量查英语,查了好一会,不好意思又不知道咋办的脑袋一抽,顺便用浏览器查了下星座。

    显得她很关心同桌。

    然后,查完了陈荔滋味复杂,惊讶的告诉他:“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多想。”

    “什么?”

    “你真不多想?”

    “……把手机给我。”

    他把手机夺过。

    “……”陈荔观察了下他的脸色,有种恍然大悟,大彻大悟之感的开始有勇气说:“我俩星座天生不合,脾气相反。”

    “……”陈过飞不耐烦的解开手机一看,撇嘴:“怪不得我觉得你烦。”

    “……”

    ——

    陈荔表面上开心,没大事,一到放学就开始焉。

    人流不是从她眼前窜过的,是从耳朵里。

    她听到嗡嗡嗡的嘈杂,又开始有点迷茫。

    手里拿着手机,陈荔寻思应该找谁帮忙。

    老班在办公室跟她的对话她总算回过味。

    原来老班很简单,是她太复杂。

    就像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要家长地址和电话,抽空家访。你担惊受怕很长时间,等到老师真到你家家访,并且只讲明放学玩火玩水的危害后,对于大人问的孩子乖不乖,成绩好不好的问题都报以宽容说瞎话的态度时,你就会发现:你瞎紧张、你把老师想的太坏。

    人家根本不这样。

    不过她已经不让她爸来了,她就必须打掉牙齿和血吞。

    上了185的公交,陈荔已经在心里淘汰了她爸楼上打牌,她楼下中介待着的那帮叔叔阿姨。

    他们本就不大看的起她,跟他们说这事,他们一定会大嗓门开始传播。

    你甭管他们传播什么。

    反正爱凑热闹的他们,一定没法错过女儿的老师要家长到校,女儿不让她爸过去,让他们过去的这个家长里短。

    找家附近的周围邻居更是天方夜谭,不熟作为小小一关就已经绊住了。

    找……

    郭思明?

    她在这地方也就只认识这么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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