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殿下?”

    老王绾大抵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狠狠揉了揉浑浊双眼,凑上前仔细观瞧。

    他这个凑上前,几乎是脸对脸,仿佛生怕看错了!

    扶苏下意识往后扬脑袋,无奈道:“正是孤……王老相别来无恙啊。”

    “嘶~!”

    老王绾确认了,也倒吸一口凉气。

    蒙恬和李斯、冯劫、冯去疾等人,亦是满脸活见鬼的表情。

    武学生们精悍黢黑,谁也不会多在意,因为那是他们身为将官应有的本色。

    便如农民,也总是那般。

    你不能指望常年风吹日晒之人,面白无瑕温润如玉,那不现实。

    可是堂堂大秦太子,也搞得像个下里巴小伙,就有点打破认知,或者说冲击人的三观了!

    “太子殿下不是学馆仆射吗?怎成这般模样?”

    “臣昨日见了,都没敢认啊……”

    蒙恬和冯去疾等人,既愕然又哭笑不得道。

    扶苏倒是不觉为耻,初与武学生们一起参训时,他确实有些不习惯,只觉被老范增的馊主意坑了。

    但时至今日,不习惯也习惯了,而且由于底子好,不论实训还是理论,每每成绩皆能名列前茅。

    武学生们理论底子薄,他每每相助私下辅导,诸生无不敬他爱他。

    而且收获拥趸的同时,他自己也受益良多。

    以往他在军中起步太高,给秦墨做了几次监军,便在嬴政的任命下独领一军,去平定缚娄国和闽越国。

    虽然彼时战事顺利,两国在他的策略打击下接连被平定,可那让他始终有空中楼阁的虚浮感,无法真正深入掌控自己所率领的部队,更多是靠太子的身份在领军……

    如今,他心中那股虚浮感,已然在武学馆中得到填充,往后若是再带兵,绝对能更加得心应手!

    “我为武学馆仆射,以后要管理一批又一批武学生们,自己也需有些真本事,不能只靠太子身份。”

    “故而,趁着武学馆新推行的兵事课程,参与其中学习一番。”

    扶苏笑着解释道。

    诸人尽皆恍然,继而齐齐揖手:“太子殿下学而不倦务实笃行,实乃国之幸也~!”

    扶苏赧然:“诸君谬赞。”

    这时,进营通禀的鲲,已是快步回来了,朗声道:“诸君长,秦相有请。”

    诸人辞别扶苏,跟着鲲入营。

    “哔哔……哔哔哔……”

    “跨跨……跨跨跨……”

    营内空地上,武学生们正在全副武装,冒着小雨操练队列,伴随着有节奏的铜哨声,武学生们也在整齐划一的迈动着步伐,近五百人如同一人,听不见一丝杂音。

    诸人有前番随驾南巡者,比如李斯冯劫等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但老王绾和蒙恬,包括冯去疾、马兴等国尉,却是对此啧啧称奇。

    “如今大秦之戍卒军中,皆在推行此操典,但由于时日尚短,一直未有成效……原来练成之后,竟是如此的肃杀凛然!”

    “是啊,陛下从百越带回的万余禁卫,便受了此法操练,堪称转进迅捷如臂使指,余者禁卫与他们一比,便如才入军伍的新丁一般。”

    “秦相言说,此法虽能练精兵,却需耗费大量时间,只适用常备军戍卒,不宜在更卒正卒中推行,会挤占鼓乐旗令和战阵格杀的训练时间……”

    诸人谈论着步兵操典的利与弊,不觉已跟着鲲来到秦墨的中军营帐前。

    帐帘敞开悬挂着在两边,处在帐内的秦墨,能清楚看到外头武学生的训练情况。

    反之,在外头也能清楚看到帐内情形。

    所以当诸人来到帐前,将注意力从武学生操练上收回后,便清楚的看见了帐内情形。

    继而,皆是脸皮一阵抽搐,外加口干舌燥!

    营帐的中央,铺着偌大绢布,而秦墨和一位金发碧眼的胡妇,正在绢布上趴着,也不知玩的甚么新花样。

    关键是,那胡妇甚是美艳,不但金发碧眼,充满异域风情,更兼肤白如雪,体态婀娜丰满,往那一趴前坠后翘,着实惹眼无比。

    偏偏穿着还极为清凉,透皮露肉又似露未露,引人无限遐想!

    “诸君在外头傻站着作甚?”

    秦墨早听到了诸人的脚步声,半晌却不见有人进来,便抬头主动招呼道。

    诸人猛然回神,表情古怪的面面相觑。

    尤其蒙恬,忍不住幽幽开口道:“我在边疆时,曾闻咸阳疯传,秦相爱熟妇。”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竟连行军在外,也要带胡姬美妇为伴……”

    这话,似有揶揄之意。

    虽说行军拉练,不是真正在外打仗,但这般带个没名堂的美艳胡妇在营中,也属实够操性了。

    而且还大开帐帘,让人肆意瞧看,简直操性到没边啦。

    你哪怕遮掩一下呢,把帐帘放下,别让人看见……

    “秦相,你堕落了啊~!”

    蒙恬身为老军伍,大抵是真看不惯秦墨这等行径,揶揄之后又摆出老前辈姿态,恨铁不成钢的叹道。

    老王绾和冯劫、李斯等人,闻言齐齐一愣。

    这话听着耳熟啊?

    似乎……好像……他们曾经也如此说过。

    而且同样是对秦墨说的。

    彼时搞得秦墨辞相,他们不得不承担起修筑河西直道的开销,才把秦墨又请回相位……

    诸人念及至此,不由面色大变,齐齐怒瞪蒙恬。

    更有甚者,恨不得伸手去捂住蒙恬嘴巴。

    你瓜怂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知道甚么呀,就敢胡咧咧?!

    “呃……”

    蒙恬察觉到诸人愤怒眼神,却是只觉莫名其妙,很像问一句:【咋啦?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而此时,帐内的秦墨已经从绢布上爬起,将手里的炭笔头扔给帕莎黛女王,慨然向蒙恬揖手道:“蒙前辈教训的是,墨当改之。”

    有道是忠言逆耳。

    又道是,我不是你爹,凭啥管你?

    善意的忠告敲打,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给你,哪怕不听,也要受着!

    “唔。”

    蒙恬讪然点头,他发现自己似乎错怪秦墨了。

    因为随着秦墨的起身……那绢布上画着一些线条,原本被秦墨压在身下,秦墨起身后便显露了出来。

    那分明是一副刚开始画的舆图!

    而且,蒙恬常年镇守边疆,一眼便看出那舆图,是自河西而起,往西方域外延伸的舆图。

    找个熟悉地理的域外胡妇,帮忙打下手绘图,完全也在情理之中!

    反倒是他,不问青红皂白,便是揶揄加教训……简直尴尬社死啊!

    “咳咳……”

    老王绾暗暗瞪了一眼蒙恬,而后轻轻咳嗽两声,将诸人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接着直入主题向秦墨道:“秦相,我等此番前来,是为内库从国库支用比例一事,蒙相昨日应是与您说过了。”

    “不知秦相可有法子,劝劝陛下接受百五之比?”

    此言一出,诸人顿时没闲心关注尴尬的蒙恬了,尽皆将目光落在秦墨脸上。

    但秦墨却只是面色淡然,见诸人没有要进帐的意思,便走下绢布舆图穿好草鞋,又拿了蓑笠穿戴好,出营帐与诸人共同沐浴清晨细雨。

    “我昨日已于蒙前辈说过,事关皇家内库进项,我恐怕也无法劝动陛下。”

    “诸君此番前来寻我……我却是为难了!”

    秦墨一边观看武学生们的操练队列,一边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诸人面面相觑片刻,最后由茅蕉开口道:“秦相素来得陛下信重,只要肯上奏疏劝谏,陛下多半是会纳谏的。”

    “当然,下官也知道,陛下性情狷……坚毅,秦相上奏疏劝谏,或许会恶了陛下。”

    “但事关国库百年大计,更事关天下军民百姓之福祉,还请秦相三思啊!”

    老王绾等人亦随之揖手道:“事到如今,也唯有秦相能劝动陛下了。”

    这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但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事到如今也只有秦墨能劝动始皇帝了。

    而且身为宰相,就算不道德绑架,也理应主动担起这份重担!

    “诸君所言,我懂。”

    秦墨点了点头,砸吧着嘴开始在细雨中漫步,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劝服嬴政。

    诸人见他如此,眼中不由泛起希望神彩,亦步亦趋的在旁跟随。

    秦墨走着走着,便到了营寨辕门处,出了辕门便是商旅车马往来不绝的河西直道。

    往西出塞的商旅,并不受细雨影响,车马簇簇而行。

    但从塞外往关中走的商旅,就看着很狼狈了,人畜身上皆沾满泥泞。

    甚至携带的货物,虽盖着桐油布和草蓑,却也沾着大量泥泞,看样子是在路途中倾覆,又重新装载的,也不知损失大不大……

    河西直道如今刚修出狄道县,从塞外往关中走的商旅,这是才从泥泞道路,转上混凝土直道,因而显得狼狈!

    “哎,拿人手短啊。”

    秦墨突然无奈一叹,嘿然道:“那些给陛下修陵的异族苦役,如今还在帮我修河西直道。”

    “而且,陛下已经答应了我,河西直道修到关塞后,那些异族苦役将会继续借给我使用,河西直道也会继续修下去,直至贯穿整个河西国抵达域外,成为名副其实的河西直道……”

    “塞内的直道,陛下可收税,为内库增收,属于互惠互利。”

    “可是,塞外的直道,便全是为我而修了,得益者也是我的河西国。”

    “诸君啊……我承着陛下的恩惠,又怎有脸去劝谏陛下,放弃内库应得利益呢?”

    诸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事儿确实难办,搁谁恐怕都张不开嘴。

    秦墨拿着嬴政的好处,若还与嬴政对着干,那就纯属二五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墨的左右为难,其实也并不难解决,不依靠嬴政的修陵苦役,自己把河西直道修起来也就是了……

    “秦相,您不仰仗陛下修陵的异族苦役,难道便不能继续修筑河西直道吗?”

    蒙恬突然开口问道。

    秦墨见有猎物入彀,立即摇头循序善诱道:“不仰仗陛下的异族苦役,我哪有许多钱粮去聘请数万工人,总不能常年征调河西国百姓,充为劳役修路吧?”

    “我河西国处在塞外,本就地广人稀,官吏们整天抓头皮,想着如何吸引塞内移民。”

    “若常年征调治下百姓为劳役修路,塞内百姓得知后,谁还会愿意移民?”

    “恐怕原有之民,也要跑去诸公子的封国,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蒙恬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嘿然道:“常年征调百姓为劳役,自然是不妥的。”

    “但以钱粮聘请工人,却是颇为可行。”

    “纵然秦相自己没有那许多钱粮,但有满朝公卿在,一人帮秦相凑一些,不也就有了吗?”

    老王绾等人在旁听傻了,一个个用看智障的眼神,死死盯着蒙恬。

    你瓜怂真是张口便来啊!

    前几次没捐钱是吧?

    家里钱多烧得慌是吧?

    知道这塞内直道是怎么修的吗?

    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痛快了,知道我们这两年过的甚么日子?

    这眼看直道要修到关塞了,我们也解脱了,你这一痛快,又给我们套上拉磨的缰绳啦!

    “这……合适吗?”

    秦墨仿佛没有看见诸人生无可恋的表情,只是略有些赧然的问道。

    蒙恬倒是察觉到了诸人要生吃他的眼神,但仍是下意识点头道:“合……呜呜呜……”

    他一个完整的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突然同时伸来几只大手,将他嘴巴捂得严严实实:【你瓜怂可闭嘴吧~!】

    诸人一起动手,任蒙恬再如何勇武,也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满脸不敢置信的发出呜咽之声:【额咋得罪你们了?这是想活活闷死额啊!】

    在辕门外站岗的扶苏,看着悲催的蒙恬,以及群情激奋的诸人,好悬没忍住笑出声。

    尤其是李斯,整个人都扑到蒙恬身上了,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活活闷死蒙恬……

    这场面,属实太可乐了!

    “罢了~!”

    秦墨强忍笑意做黑脸状,摆手打断诸人的闹腾,漠然道:“诸君请回吧。”

    言毕,转身往营中大帐回返。

    “秦相……”

    诸人放开脸红脖子粗的蒙恬,想要叫住秦墨,但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甚么。

    秦墨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诸君赶紧回咸阳吧,中枢大考就这两日了,离不开诸君操持!”

    诸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语又无奈。

    道理就摆在那里。

    他们自己尚且不能大公无私,无法割舍自己的私财,又如何能强求秦墨无私,放弃使用嬴政修陵的异族苦役呢?

    甚至往深处想一想,他们自身尚且如此,如何有脸劝谏嬴政,要少支用比例呢?

    道德是把双刃剑,你想要别人无私为公,自身也得有那份心胸。

    否则下雨天打雷,先劈的便是伪君子!

    “回咸阳吗?”

    沉默半晌后,李斯率先开口,试探道。

    他早就后悔当初随大流,去压缩嬴政原定的支用比例了,如今则是更加后悔。

    家中真的没有余财,能用于再往外捐了。

    此刻他只想远离秦墨,至于回到咸阳,会不会被百姓唾弃,他是完全不在乎了。

    被百姓吐唾沫,总比全家喝西北风强!

    再说了,大不了就增加支用比例嘛,只要满足了嬴政的胃口,将免除算赋的诏书颁布,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大家照样还是受百姓敬畏的公卿大臣。

    国库会不会受损,那是以后的事情……

    “回咸阳是不可能回的,不拉上秦相劝谏陛下,回去被百姓唾弃么?!”

    茅蕉断然摇头拒绝道。

    他比李斯有节操多了,从来没有想过,给内库超过百五之比例。

    而与茅蕉同样想法的耿介之臣也不再少数,冯劫恶狠狠瞪着蒙恬,咬牙道:“那便再给秦相的河西国捐些钱粮,用于继续修筑河西直道吧。”

    蒙恬丝毫不惧的反瞪他,嘿然道:“早该如此~!”

    这话一出,诸人果断怒了,齐刷刷一起怒瞪他。

    你瓜怂还有脸说话,若不是你自入彀中,又何需我等继续套上那拉磨的缰绳?

    蒙恬缩了缩脖子,多少有点怯了。

    这帮老家伙,可是不讲道义啊,上来便玩群殴……

    “蒙相回到咸阳时日尚短,不知者无罪嘛,等以后捐个几次,便也知道厉害了。”

    老王绾出来打圆场,为蒙恬解围。

    但还不等蒙恬感激,他随即却又话头一转:“此次捐赠河西国修建直道,是蒙相提议,便由蒙相出大头,可好?”

    蒙恬下意识想要摇头,可是看着诸人不善的眼神,他赶忙硬生生一挺脖子,止住摇头的冲动。

    这要是敢摇头,说不得下一秒,便是群殴啦!

    “好,我便出了大头也无妨。”

    蒙恬大手一挥,做豪气干云状道。

    诸人眼中煞气稍减:【这才像话,否则今天定叫你走不出这营寨!】

    ……

    于是,诸人又稍稍商议了一番后,由老王绾带头,又回了中军营帐去寻秦墨。

    “秦相,我等愿助河西国继续修筑直道,不使秦相为难。”老王绾揖手慨然道。

    秦墨狐疑:“当真?”

    老王绾点头:“当真!”

    诸人随之齐齐点头:“千真万确~!!!”

    秦墨笑了,继而突然整理衣冠,向诸人揖手大拜道:“诸君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墨甚为感佩,请受此拜。”

    诸人闪避不敢受,李斯更是幽幽道:“便不受拜了,莫不如河西国自己修建直道。”

    这话说到了诸人心坎里,包括蒙恬在内,无不露出期盼之色。

    秦墨抬眸看李斯一眼,嗔怪道:“李相,莫开玩笑。”

    李斯严肃脸:“下官没开玩笑。”

    秦墨眼眸微眯:“李相明明是在开玩笑。”

    李斯:“……”

    李斯想到了某人,果断认怂道:“好吧,下官确实是在开玩笑。”

    诸人:“……”

    这个没骨气的家伙,果然是如同往常,在秦墨面前就硬不起来!

    秦墨砸了咂嘴满意颔首,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疏,双手递给老王绾道:这是我劝谏陛下的奏疏,王老相带回咸阳吧。”

    “另外,陛下修陵的异族苦役,我该用还是要用的,诸君只需继续提供衣食,以及自愿做工之百姓的薪酬,如同修建塞内直道时一般即可!”

    老王绾看着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奏疏,不禁又是愕然又是苦笑。

    最后,他双手接过奏疏道:“秦相真是……我都怀疑,你与陛下是串通好的了!”

    秦墨:“……”

    老狐狸的嗅觉很敏锐啊。

    秦墨坚决摇头:“没有的事,只是昨日蒙相与我说过之后,我便写好了劝谏奏疏,但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呈送给陛下。”

    “直到方才见了诸君的大义,墨甚为感佩,决定效仿之!”

    老王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复归笑颜道:“秦相不用解释,我是相信秦相的。”

    “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告辞了!”

    诸人随之也道:“告辞。”

    秦墨揖手相送:“墨送诸君。”

    老王绾摆手笑道:“不用送,若是劝谏陛下不成,我们可是不会出钱粮,助河西国修建塞外直道的。”

    秦墨:“……”

    这老倌真心难缠啊。

    ……

    稍后,秦墨将诸人送出营寨,直至目送他们策马驾车,消失在直道的视线尽头,这才笑吟吟往回折返。

    不过他还没走两步,身后却又有车马之声,直奔营寨辕门而来。

    “甚么人?”

    “兵事禁地,速速下马~!”

    值守站岗的扶苏和鲲,齐齐厉声大喝,顺便将营门合上。

    哨楼上也有弓箭手,吱呀呀拉开了弓弦,将箭簇瞄准营外疾驰而来的一队人马。

    秦墨扭回头查看,他目力极佳,一眼便看清,当先一骑乃是昨夜见过的赵高。

    而在赵高之后的骑士们,也都是禁卫军的熟面孔。

    众禁卫拥簇之中的一辆车驾,则是由老蒙武亲自驾车。

    “落弦,是陛下到了!”

    秦墨向哨楼上的武学生们大喝道。

    武学生们一愣,旋即赶忙将瞄准的箭簇移开,并缓缓松开弓弦。

    扶苏和鲲也立即将快要合拢的寨门重新打开。

    “爱卿,你是如何坑……向诸卿要的赏赐?”

    嬴政自马车窗口探出头,迫不及待的向秦墨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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