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闻出学校时没看到周起的身影，猜测他已经回去了。
她站在校门口想了下，转身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临近春节，街边路灯挂起喜庆的大红灯笼，随着风摆动，街上的人流也要比平常更多，到了桥头甚至还有些堵车。
很多人都回乡过年了。
刘定宇选择在春节前自杀，心里该是有多绝望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啊。
她有些自责和愧疚，觉得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赴死，却无法作为。
她照着上次的路线一路走过去，走到桥底下。
直到看到那道黑影。
“丁闻？”
那道黑影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黑影正是柏遇。
丁闻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回道：“因为他死了。”
“什么？”柏遇疑惑。
“学校里的那只鬼，他死了。”
他喃喃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最近这河边很热闹，好多人都在往这边跑，我看到他了。但是他跟我们上次见到的又不一样，穿着校服，脸色灰败，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就‘扑通’一声往河里跳，我没法拦住。第二天有很多人往这边来，在河里捞了半天，又往下游走去，我就猜到了。”
“你猜到什么了？”
“我们上次碰到的那只鬼，就是他死后的样子。”
丁闻紧盯着他，问：“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为什么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却能跟已经死了变成鬼的他打交道？这件事情不是很矛盾吗？”
柏遇缓缓扬起一个笑，说：“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丁闻，我也一直很好奇。”
“好奇什么？”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怔住。
“丁闻，你猜猜我是怎么死的？”
“什么意思？”
他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开口道：“那么丁闻，上一段故事告一段落，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再来找我，既然今天你来了，那我也问你三个问题。”
丁闻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对方耐心等她，半响，她才干巴巴的说：“你问吧。”
他却问：“你是不是很伤心？”
她看向他。
“你流泪了。”
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看着指尖上的泪水，低声道：“这是第一个问题吗？”
“那就是吧。第二个问题，你可以帮我去看看我男朋友吗？”
听到这话，丁闻眼泪止住，瞪大眼睛看向对方，脑海中奔腾而过一千只草泥马。
笑眯眯的柏遇：“我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的，你偏要来。”
回去的时候丁闻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被柏遇摆了一道。
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打造出一副人畜无害和热心助人的人设，让她对他一点都不设防，打心底里信任他，还被他骗了两泡眼泪。
而且她旁观多次他跟那女人甜甜蜜蜜的样子，但他居然有男朋友？
什么意思啊这人？
靠啊。
她碰到的这一个两个鬼前后反差都太大了吧！
气死了。
进卧室的时候周起正跟卢从有在打游戏，看到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他看了卢从有一眼然后放下手柄。
“怎么了？正打得精彩呢大哥，你行不行啊？”卢从有气得拿胳膊肘锤他。
“我不想玩了，累死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周起伸了个懒腰。
“靠！你还赶我回家？”卢从有更气了。
“我爹妈快回来了，要是被他们看到我这副不上进天天打游戏的样子，不得被揍。”
“真有你的周起，老子看透你了！”对方把手柄一甩，将桌上的手机抓起气冲冲地往外走，然后将门甩上。
过了一会儿那门又打开，门口的人用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向他：“你还不挽留我？你真的变了！”
周起：“我明天去你家玩。”
“我家门都不会让你进谢谢。”
对方将门“嘭”的一声关了。
周起立马弹起来，递给丁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到窗边看着卢从有远去。
等院子门关了后他才转回身，问她：
“你怎么了？”
“我气死了。”丁闻委屈死了，坐到沙发上恨恨地捶了几拳被子。
“怎么了呢，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了？”他蹲在沙发旁看她。
“不是学校的事，我在外边被人骗了。”她又捶了几拳被子，觉得不解气，又扑过去将被角咬住。
“你被人骗了？谁还能看到你啊？生气也不能拿被子撒气啊，这被子多脏，你天天睡都不换的。”周起将被角拉开，然后发现没用，他们两个接触的介质不一样。
丁闻郁闷的瞪他一眼，松了被角，翻了个身躺倒在沙发上，吐槽道：“不是人，是鬼，我被一只鬼骗了……气死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说来话长。”
她把碰到柏遇的事情从头到尾给他叙述了一遍，然后说：“我都郁闷死了，这鬼也太会骗人了。”
周起想到对方的样貌，不爽道：“人家也没怎么你吧，还不是你看着他那模样，想把人家男朋友占为己有。”
“诶！拜托，我是受害者诶，你现在这个态度是在责怪我吗？”
“什么叫你是受害者？你完全可以不管这个事情啊。”
“我不管人家要吃我的脑浆啊。靠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是恶鬼！”
周起：“不是吧？”
丁闻：“不然呢？”
“你怎么这么惨？”
“我的命真的好苦。”
他突然“噗嗤”一下乐出声。
她瞪他：“你笑什么？”
“所以他现在是吊着那女人，又还在跟别的男的谈恋爱，死了之后又来利用你去接近他男朋友，是吗？”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吧。”丁闻觉得自己需要呼吸机了。
“你真的好惨哦。”
“同一句话用得着你说两道？”
“但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应该是去不了，”她捋着思路，说：“虽然他没有说，但我感觉他好像被困在这里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来威胁我。”
“好奇怪。”周起不解，蹲久了他腿有点麻，便坐到沙发上。
丁闻给他让了个位置，也靠坐在沙发上。
“对吧，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明明还活着的人，却又变成了鬼呢？”
“而且都找上了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刘定宇找上我是因为你能看到我，但柏遇找上我又是因为什么？”
“可是我能看到你也没什么用啊，他最后还是死了，而那男的找上你，应该是因为你跟那女人之间有某种联系。说到刘定宇，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他给我留了张纸条，说‘谢谢你，丁闻’。”最后两个字蹦出口后，她惊觉什么，掩住自己的嘴有些尴尬地看向他。
果然，周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身上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丁闻：“……嘿嘿，原来我叫丁闻，我也是才知道。”
周起：“呵呵。”
丁闻：“……诶，真的是，我都忘记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周起：“继续编。”
她自知有错，挠着头又是尴尬又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看他脸色阴森，心里便有些忐忑。
“对不起嘛，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知道你名字对我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你可真行，丁闻。”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哂笑一声，站起身来朝着她道：“神特么‘周茉莉’，亏我这样对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丁闻有些无措的站起来，真诚道歉：“真的对不起，周起，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关系挺僵的，所以我就不想说那么多，我保证以后不会对你撒谎了。”
他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冲着她道：“哦，这不重要了，我对你的人生，不，鬼生并不感兴趣，以后各找各妈各回各家，请你走吧。”
“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一个名字的问题吗？”她挨过去，有些不解。
“是啊，反正对你来说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但我最讨厌被别人骗，就这样吧，以后可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了。”周起脸色冷淡。
“我错了嘛。”她去拉他袖子。
明知道不会碰到，但他却抬手避开了，用一种被恶心到的口吻说：“不要碰我，好吗？”
“你至于吗？”丁闻也不开心了。
“至不至于你说了算？”
“好。”
“走之前衣服脱下来，把我的符还给我，之前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她闻言表情淡下去，回了句“行嘞”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放到沙发上，看着他站在门边一副巴不得她赶紧走的模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下次再来找我，我就真的不客气了。”他在身后道。
“放心吧，不会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
丁闻抿唇，看他一眼，便径直朝楼下走去，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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