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卓,  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付奚航微微挣动着绳子,两眼略带惊慌的四下扫视,"阿康,  小熙他们呢?他们是不是躲在里面了?快出来吧,别玩了"

    项卓站在阴影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付奚航心口咚咚地跳,“项卓,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咱们别玩了吧,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项卓冷冷地盯着他,张口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付奚航一窒,  终于还是接受了那个可怕的事实,  不过他始终不明白,  项卓为什么要那么做。

    于是他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这一问,  项卓的表情更冷了,他站在阴影处,衬得他的脸冷若寒霜,  叫人看着,就仿佛要打几个寒战。

    付奚航有些发抖,  心里既害怕又很是愤怒委屈。他自问从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项卓的事情,  相反,  他对项卓,可比对他那些发小都要好多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然而现在项卓却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子,  撕开了这层关系。

    他绑架他,  难道是想要谋财?不对,  虽然项卓家境不怎么好,  可是他一向都是奉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

    就是因为他对钱财的平静,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拥护顺从他,他才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但下一刻,付奚航又摇头,谁知道以前的他是不是伪装的,就像他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可他却毫不留情地绑架他,将他们的友谊踩在脚底。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项卓慢慢走出来,他一双眼睛冷得吓人,再也看不出以前一丝一毫的暖意。

    “也对,付大少爷金尊玉贵,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这房间有些阴冷,冷得付奚航忍不住开始战栗,他瞪着眼睛开始思考,是什么时候他在无意间得罪了项卓,让他想要报复他。

    难道是上次他父亲过世办丧礼,他自作主张帮他请了当地最好的道场,伤了他的自尊?

    他想到当时项卓知道后的表情,虽说不上有多高兴,但对上门拜访的他还是礼貌周全。

    不,这还不至于吧?

    项卓看着对方绞尽脑汁,却好像一无所获的样子,心里的愤怒越发翻涌。

    他冷冷道:“付大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想必自己都忘了曾经酒驾撞伤路人这件事情吧?”

    旧事重提,付奚航蓦地睁大眼睛。

    那年他才十五岁,刚上高一。他小时候的好朋友转来他们学校上学。当时他很兴奋,周末那天约了朋友们一起出来玩,也算给当时的朋友接风。

    一群半大小子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到是学了几分成年人的豪气,非要拼酒。

    这一喝,就出事了。

    付奚航还记得很清楚,那天他们几个醉醺醺的,不知谁提议,要开车去郊外兜风。

    他们一群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即使未成年,也不妨碍他们开车出来赴宴。

    付奚航也很喜欢开车,可惜他爸妈对他很是严格,在他成年前,不允许他拥有自己的车辆。

    但越是没有,就越想要。他平时跟着狐朋狗友们一起玩,蹭着他们的车子,硬是自己学会了开车。

    这天晚上大概他也喝多了,早已经忘了他爸妈的耳提面命。他记得当时自己很兴奋,拿了朋友的车钥匙,一溜烟就坐到了驾驶位。

    一路上风驰电掣,酒精灼烧着他的理智,也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越发兴奋。

    大概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群公子哥的嚣张,事故就这么发生了。

    当付奚航迷糊的大脑清醒过来时,周围已经挤满了人,人们义愤填膺地围着他们,那些人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表情都是愤怒。

    他顺着人群缝隙往前看,只能看到一双腿歪扭着摊在地上,鲜血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缓缓向四周流淌。

    他撞人了!这个念头砸得他头晕眼花。

    他吓坏了,大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付奚航几乎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像个机器人一般僵硬着,交警吩咐他什么,他就照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自己父亲那张阴沉的脸,他才惊醒过来。从那以后,他都不敢再在马路上开车,他坐在车里,看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他都有种恐惧,仿佛下一刻,车子就会蹭到对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项卓冷冷地看着他,“想起来了?付大少爷!”

    项卓恨恨地看着他,“就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开车?你连驾照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妈死了!你为什么要开车?你为什么要喝酒?”

    “我”付奚航哆嗦着看着他,或许是想起了酒驾车祸那件事,也或许是被项卓所说的事情震惊到了,让他越发觉得冷。

    “项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妈,我真的,我对不起,对不起”付奚航可怜巴巴地看着项卓,头顶上嚣张的金毛都已经耷拉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说:

    “项卓,你是不是搞错了一点啊,当时你妈阿姨,她没有死啊,我爸说,她只是被撞断了腿,然后脑震荡什么什么的”

    项卓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付奚航咽了口唾沫,但他觉得,他必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项卓误会了,只要解释清楚,也许项卓就不会那么恨他,也许就会放过他了。

    “是真的,我承认,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但是阿姨当时真的没有死,我还去医院看过她的,我还见过你爸。叔叔阿姨当时都已经原谅我了,阿姨所有的医疗费我们家都出了,我爸还给了阿姨三百万作为赔偿”

    付奚航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项卓的眼神越发的冰冷,透着股刺人的寒意,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是啊,作为肇事者,你多慈悲,你出了钱,给我妈看病,你赔偿了费用。三百万,我们家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真是大方!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付奚航慌忙摇头。

    “你以为我稀罕吗?你以为我妈稀罕吗?”项卓突然激动起来,他抓紧了付奚航的胳膊,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项卓竟然这么暴力可怕。

    “项卓,你冷静一点,你想要什么,你说,我会尽量补偿你的,对不起,对不起”付奚航声音放得很缓,他试图让项卓冷静下来,免得他一时激动,他就直接翘辫子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项卓真的冷静下来了。他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付奚航,随后,慢慢道:

    “付奚航,你是大少爷,你有用不尽的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些穷人的日子有多难过。”

    “我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农村妇女,她从来没有上过学,思想老旧又传统,她一直觉得,丈夫就是她的天,是家里的男主人。所以不论我爸有多恶心,她也一直逆来顺受地忍着。”

    “有的时候,我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我爸是个眼高手低的人。他找一个工作,不出两个月,就干不下去,不是嫌累,就是嫌弃工钱太低。他喜欢做生意,有面子,又不累。但每次也不长久,他总是抱怨生意不行,顾客都没有眼光。”

    “因此,大部分时间,我爸都在游手好闲,空闲时间太多,自然就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天天四处惹闲,几乎不会回家,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我爸几次”

    “那时候我还小,我爸常年不顾家,家里就我妈一个人操持。但她一个农村妇女,什么也不懂,哪里能养活得了我,况且还得供我读书。”

    “好在我们村里的萍婶子在城里做保姆,她实在看不下去,就介绍我妈一起去。我妈她什么也不懂,刚开始很辛苦,受尽了白眼嘲讽,但为了帮我凑学费,她咬牙挺过来了。”

    “我妈是个老实人,不懂得耍心眼,但也因此积攒了一些口碑。自那以后,我们的日子就渐渐好起来了。”

    “我妈能赚钱了,我爸也更加肆无忌惮,他在外面的日子过得更加风生水起,然后,他染上了赌博瘾。每每回家,都是因为缺钱了找我妈拿钱。我妈一个人的工资,既要供我读书,又要供他挥霍,时间一久,我妈就吃不消了。她开始尝试拒绝。”

    付奚航安静得听着,心里却越来越觉得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这样做父亲。或许是他身边的那些男性长辈,有些即使不怎么顾家,但到底还不会靠自己老婆养着。

    项卓看得清楚,他嗤笑一声,眼眸里是无尽的嘲讽,“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种人这世上太多了,他们生来就很自私,从来不会考虑别人,老婆孩子又如何?自己过得爽就行了。”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有一个好父亲!”

    付奚航愣愣地看着他,项卓却又好像忘记了这一插曲,继续道:

    “但是我爸那个人,过惯了大老爷的生活,怎么能容许家里的女人反驳他。他开始动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便是家常便饭。”

    “可惜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在家里,向来是能动手就懒得动口,时常对我们母子拳打脚踢。我妈为了保护我,只得给他钱。”

    “我恨他,他根本没有当父亲的资格。我甚至希望他就那么死在外面。那时候,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读书,快快长大,到时候,我就能把我妈带走,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给毁了!”项卓倏地瞪向付奚航,“是你,你开车把我妈撞成了残疾,她再也不能去工作,甚至不能照顾好自己。她只能躺在床上,靠别人照顾。”

    “但是我爸那个人,他怎么可能会照顾我妈。你们给的那三百万,我妈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被我爸拿走了。”

    “怎么会”付奚航简直不敢相信,他还记得当时在病房里,那位叔叔表现得很和善,他一直宽慰着他,让他不要过于自责,一切都是意外。

    连受伤的阿姨,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温和,还一直安慰他来着。

    这让付奚航自从车祸发生后,一直以来的惊恐愧疚得到了缓解。他一直以为他们夫妻关系很好,两人都是难得的好人。

    他爸查到阿姨是在做保洁,也知道她大概以后很难工作,所以给了三百万作为补偿。

    但现在听到项卓的控诉,他才惊觉,那个男人是那么会伪装。那个憨厚笑着的男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当时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项卓不理他的震惊,自顾自说道:“当时我还在读高二,学习也很紧张,我还要照顾我妈。即使在课堂上,我也要控制不住地担心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受伤,有没有饿着。我的时间一下子就好像被压缩了,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我每天都很累,几乎连站着都能睡着,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我不敢告诉我妈,她一直对我的学习很看重。”

    “但她还是知道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能再赚钱了,也不能照顾好自己,成为了我的负担。在我又一次放学回家后,我妈已经没气了。“

    ”她一个人,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房间很黑,连灯都没开。”

    “我一个人料理了我妈的后事。我知道她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考一个好的大学,走出村子里。所以我拼命地学习,我终于考上了海城的大学。”

    “然后,我认识了你。”

    项卓目光一转,落在了付奚航的脸上。

    付奚航楞楞地看着他,好像还没有从项卓的故事里回过神来,“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你是想要报复我的”

    项卓微微一顿,"不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你,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过这些"

    “那为什么?”付奚航很是不解。

    项卓看着付奚航,“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你们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家里有一些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其他人都是你们脚下的臭虫,是你们不屑一顾的垫脚石。”

    付奚航对项卓的控诉很委屈,因为他觉得,他说的这些他根本就没有。

    “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抱歉,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当回事。大二那年的校运会,你硬拉着我说要聚餐,当时我正在忙着勤工俭学,但我还是答应了。那天晚上你们都喝多了,酒后吐真言,也是那天,我才知道,你就是害我妈去世的罪魁祸首。”

    付奚航瞪大眼睛,他忽然想起,那天校运会结束,大家都很兴奋。他就想着晚上出去吃一顿。他去找了项卓,那天项卓正在学校食堂打扫卫生,并不是很想去。

    但他说什么也要让他去,他拿起旁边的扫扫帚帮忙一起扫,想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一些。项卓一直对他很是没法子,也只得由着他。两人很快就扫干净,当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他拉着项卓搭乘出租车到了地方,大家都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喝起来了。两人一过去,就被起哄着罚酒。

    他酒量不是很好,喝了几杯就开始头晕目眩了。当时,他们一起的朋友家里有亲戚也是出了车祸,撞死了人。

    被撞的亲人不依不饶,情愿不要赔偿,也非要让肇事者坐牢。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加上酒精的熏陶,那嘴巴就没有把门的,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大家都附和着那位朋友,话也越说越过分。连付奚航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难得开口斥了一声,但大家都喝多了,也没有生气,一个个嘻嘻哈哈地翻起了旧事,说起了他当初酒驾撞伤人的事情。

    他记得,当时不知道是谁问他,“我说阿航啊,如果是你撞的他们,你也要去坐牢吗?”

    付奚航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的,迷糊的眼睛扫过朋友们戏谑的笑脸,他被酒气一冲,只知道气势不能输,他张口就道:“怎么可能?小爷我的大好人生还没过半呢,给钱不就好了?小爷有的是钱!”

    他不知道当时项卓的脸色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喝到一半,项卓就借口走了。之后,他曾经几次无意地询问他曾经酒驾出事的事情,他不太想提及这件事情,所以要么敷衍了事,要么就直接转移了话题。

    这大概也让项卓误会,认为他根本就没有悔意,甚至是不当回事。

    付奚航想通了很多事情,他着急道:“不是的,项卓,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有不当回事,我是真的很愧疚,从那以后,我连车都没有开过。我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项卓没理他,只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

    付奚航心里着急,又劝道,“你你不能这么做啊,杀人偿命的,你也不想因为我毁了你的人生吧?你忘了阿姨的话了,她不是一直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吗?你这样做,不是辜负了她的期望吗?”

    项卓眼眸微动,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付奚航一看,连忙又道:“项卓,看在咱们多年好朋友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我保证,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不会报警,我爸也不会追究你这些年你受的苦,我也会补偿你”

    这话一出,项卓神色忽地又冷了,“补偿,你拿什么补偿?对了,你有钱,你可以砸钱,反正在你们眼里,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付奚航一听,立马急了,“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项卓打断他,“就像你可以自作主张办理了我爸的丧事一样”

    付奚航一听,顿时不说话了,当时项卓父亲意外身亡,他请假回老家处理丧事。

    他和朋友也请了假,偷偷溜到了项卓老家,打算参加他父亲的葬礼。但是在村里却意外听到村民们的闲话,说什么项卓不孝顺,连父亲的葬礼也不愿意操办。

    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乡下的丧事是要办得越大越好。他知道项卓家里比较困难,一直以来都是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来生活。

    付奚航乍一听到这些,还以为是项卓有困难。他不想让项卓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所以就自作主张,去镇上找了最好的道场,又雇了酒席。

    当项卓看到他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惊讶,但之后做道场的人也过来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父亲的死让他难过,所以也没放在心里。现在他才知道,当时项卓之所以不肯大办丧事,不是因为家里困难,只怕是他根本就不想办。

    而他自作主张,不仅打了他的脸,也伤了他的自尊。

    付奚航就是后悔,如果他的手没有被捆起来,他一定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项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我当时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帮你。你要想清楚,一步错步步错,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毁了你的前程啊,你那么优秀,你是教授心里的好学生,你前途无量,你别做傻事啊”

    项卓冷眼扫了他一下,或许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很难看,他移开视线,“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也没有办法。”

    付奚航眼睛一亮。

    “本来我是打算等你去玩跳伞时,随便做做手脚,你就能死于“意外”。但是很可惜,你竟然突然改变主意不去了。我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他看着付奚航,淡淡道:“你也会害怕吗?”

    付奚航顿时一阵绝望,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项卓竟然这么偏执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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