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伟的母亲廖萍已经失踪三天了,  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联系了他母亲所有的朋友,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无可奈何之下,  他正打算找陈随求助星君。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意外得知局长想见识一下星君的寻人能力。

    他二话不说,  立刻就去找了局长,希望让星君帮忙找到他的妈妈。

    祝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紧紧盯着仿佛已经陷入沉睡中的大公鸡。

    他并不担心大公鸡找不回他母亲。当初雅客炸弹案,他是和陈随一起经历的,  对于大公鸡的能力他很清楚。

    只是在他心底深处,  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甚至恐惧的念头正被他深深的压在最底层。仿佛不见天日的深海,只要稍微浮出水面一点点,  都能让他觉得痛苦。

    现在他只能祈祷,祈祷他的母亲平安无事,祈祷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呼呼呼”一声一声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沈宜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  却只觉眼皮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似的,  只能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四周黑蒙蒙的一片,  嶙峋山石耸立,  连成一片的林木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地浮动,仿佛一个个潜藏在暗处的魔鬼。

    他感觉到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艰难地在山石间移动。道路崎岖,  让他觉得整个身体都在晃动。

    大脑一片闷痛晕眩,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搅,让他忍不住想吐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沈宜头昏脑涨地想。

    “老幺,  你走快点,  别磨蹭了”旁边一个低沉粗哑的嗓音传了过来。

    “别催了,  我已经够快了。这山路难走,  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她又重,我怎么走得快?要不然你来背……”

    仿佛贴在耳边的粗重声音响起,男人的呼吸急促,嗓音里透着不耐和疲惫,沈宜甚至能感觉到他喷在耳廓边的灼热的气息。

    空旷的夜色下,不断有蛙鸣鸟叫声传来,随着两人往山上移动,沈宜感觉到脚下不断有草叶划过他的皮肤,带起一阵阵凉意,和微微的刺痛感。

    但他连抬起脚避开草叶也做不到。

    他们是什么人?他这是怎么了?

    沈宜眯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混沌的大脑仿佛划过一道闪电,让他蓦地清醒了几分。

    对了,他正在公安局里面试,他正在帮忙找祝伟失踪的母亲。

    所有的记忆顷刻间涌进了他的大脑,那他现在是在……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觉得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的骨头都仿佛化了一般绵软无力,只能任由这个叫老幺的男人背着他往山上走去。

    这不是他的身体,难道说他再一次进入到了目标人物的身体中?

    他现在的感受都来自于祝伟的母亲!

    沈宜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制于目标人物的身体控制了。

    沈宜惊愕的同时,心口处又浮上了一股浓浓的担忧深深地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廖萍的状态很不好,这两个说话的男人是谁?莫非这是绑架?

    不对,不是绑架。

    廖萍已经失踪三天了,如果是绑架,那就证明绑匪有所求,无论是谋财还是其他什么,绑匪不可能不联系廖萍的家人。

    沈宜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山路越来越崎岖陡峭了。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手里举着一个手电筒,小心地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在前方带路。

    而背着他的男人,身材健壮,应该力气很大。

    他们要带她去山上干什么?

    沈宜心口砰砰跳了起来,一个不妙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山路难走,更何况是大晚上。这两个人深更半夜,背着廖萍往山上走,最大的可能就是要谋杀。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

    沈宜脑子一阵阵地抽疼,仿佛有一团乱麻绞缠在一起,让他有些理不清思路。

    他只知道必须要让自己脱离廖萍的身体,他才能采取行动。可是他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让自己行动自如呢?

    “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老幺把廖萍放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沈宜仰面躺在地上,凹凸不平的碎石咯在背上,一阵阵刺痛。

    他看向高空,漫天繁星映入眼中,在广袤的星河之下,他显得那么的渺小。

    黑漆漆的天幕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手电筒的光忽地扫了过来,沈宜眼睛一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眉头也难受地蹙了起来。

    “她醒了!”老幺瞪着眼睛惊呼道。

    “什么?”另一个惊讶的声音传过来。

    沈宜张开眼睛,就看到了两张粗黑的脸凑了过来,他们瞪大的瞳孔里显出几分害怕彷徨。

    “真,真的醒了,涛哥,怎么办”老幺微胖的脸耷拉着,透着几分惶恐。

    旁边的男人猛地皱起眉,干瘦的脸上显出几分凶狠,“怕什么,醒了又怎么样,马上就去见阎罗王了,你怕个什么劲儿?难道她还能去地底下告我们不成?”

    男人的话一出口,沈宜立刻就感觉到了心口处涌上来的不敢置信和痛苦。那是廖萍的感受。

    干瘦男人仿佛也看到了廖萍眼中的绝望痛苦。

    他抿了抿唇,吊梢眼中露出几分狠厉,“嫂子,你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明明有钱,你宁愿把钱全部放在银行里,都不肯帮帮我。我那么难啊,我那么求你,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男人咬着牙,低吼着,腮帮子的肌肉崩得紧紧的。

    “你死了后,所有的钱都是我哥的了,他会帮我的。我们是亲兄弟,要不是你在中间挑拨阻拦,他一定会帮我的!”

    廖萍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喉咙里挤出了几丝不成调的呢喃,终于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祝涛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重新站起身。

    他冷漠地俯视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廖萍,朝着旁边的老幺抬了抬下巴,“老幺,快把她扔下去”

    “涛哥,咱真的要”老幺皱着脸,有些犹豫。

    祝涛呸了一口唾沫,骂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反悔不成?她都看到我们两个了,不把她扔下去,等着她去公安局告我们吗?你想坐牢不成?”

    “可是”

    ‘行了,啰嗦什么。这悬崖深得很,咱们把她扔下去,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吗?你还像想不想要那笔钱了?”

    “要!”老幺一咬牙,眼中的犹豫被狠辣替代。

    他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抓起廖萍的两条腿,祝涛也弯身抬起廖萍的上半身。

    两人就这么抬着绵软无力的廖萍走到了悬崖边上。脚下的碎石咕噜噜滚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后沉寂于深不见底的崖底。

    沈宜心口砰砰直跳,濒死的恐惧让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崖边呼啸的冷风吹在脸上,仿佛刀割一般凌厉。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的五感非常敏锐,他甚至能听到祝涛和老幺急速的心跳声。

    下一刻,沈宜忽然觉得身下陡然袭来一股猛力。随后,他就被凭空抛了起来。失重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四肢百骸。

    山石滚落,耳廓里传来一阵阵急速破空的风声,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下坠。

    沈宜只觉脑后一片发麻,脊柱处传来一股紧绷的酸涩感。

    随着砰地一声响,身体猛地一滞,树木被砸断的嘎吱声在耳边划过。

    下一刻,天地倒转,世界翻天覆地,噼里啪啦的枝叶断裂声,夹杂着碎石摩擦滚落的咕噜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又消失。

    最后,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一切终归于平静。

    夜凉如水,冷风呼啸,柔和的月光洒在嶙峋山石间,仿佛铺了一层细碎的银辉。

    四周很静,死一般的沉寂。

    沈宜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脱离了廖萍的身体。或许是在她砸在大树上的时候,或许是她在重重枝叶碎石间翻滚的时候。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垂下了眼眸。凹陷的山石缝隙间,一个四肢扭曲,浑身布满血痕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冷清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血肉模糊,几乎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面貌。

    沈宜凑过去,静静地看着她。

    离开了廖萍的身体,他的大脑顿时清明了许多。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而他还记得,他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还是下午三点过。

    这一切还未发生,这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预知。他还来得及。

    凶手是老幺和祝涛,从他们和廖萍的交谈中,可以看出他们应该都是熟人。他们之所以要杀了廖萍,都是因为那笔钱。

    他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祝伟,他相信,祝伟一定认识这个祝涛和老幺,那么他们也就能找到廖萍这几天被关起来的地方。

    他们一定能把廖萍救出来。

    沈宜正要离开,眼眸却忽地一动,他忙又凑上去,只见静静躺在那片碎石缝隙间的廖萍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

    她还没死!

    沈宜匆忙凑了过去。他轻轻抬起翅膀碰了碰她的手臂一下。就见原本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廖萍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过了电一般痉挛了一下。

    下一刻,她眼皮轻轻颤动,掀开了一条缝。

    廖萍浑身剧痛,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她觉得她的大脑很清醒,是这几天昏昏沉沉中,最清醒的时刻。

    她想,或许这就是回光返照吧。

    “你怎么样了?”

    在死寂一般的山崖里,一个清清凉凉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

    廖萍心口一颤,她惊愕地瞪大了瞳孔,四处看去。黑暗中的崖底,森冷可怕。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她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听得到我说话吗?”那个声音低沉了几分,有些苦恼,“难道伤得太重了,已经没办法沟通了吗?”

    廖萍咽了口唾沫,她尽量压下心口处撕裂一般的疼痛。

    “你,你是谁?”

    沈宜一喜,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说话,他连忙说道:“我是卯日星君,是来帮你的。廖萍,我已经知道是祝涛和老幺把你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都在什么地方?”

    既然受害人还能沟通,他就多掌握一些线索,这样,也方便陈随他们办案。

    “卯日星君?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廖萍眼前又开始模糊了,她好不容易清明的大脑也仿佛裹上了一层浆糊,迷迷糊糊的。

    沈宜凑近了她,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了她逐渐扩散的瞳孔。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已经油尽灯枯了,即使他刺激了她的精神力,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你看不到我的,因为我是神仙,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沈宜有些失落,以廖萍目前的状态,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神仙”廖萍嘴唇微微开启,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好想见见阿伟啊。我的儿子,我舍不得他啊。我给他存了一笔钱,等他结婚的时候就给他”

    “那是要给阿伟的钱啊,你们怎么可以拿走不能拿啊。”廖萍说得断断续续,半合的眼睛里透着不甘愤怒。

    “阿海,你丧了良心啊,为什么不救我呢我们那么多年了。”

    沈宜心口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他连忙凑近了问:“阿海是谁?”

    廖萍已经不清醒了,目光涣散,说话颠三倒四。仿佛已经听不到沈宜的询问。

    “你明明知道我被关在老幺家的地窖下面,你为什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地窖?沈宜立刻把这个重要的信息记了下来。

    “阿伟,儿子妈好舍不得你”她呢喃着,吐出的气一口比一口长,

    沈宜看着她已经折断扭曲的四肢因为疼痛不住颤抖着,脸上模糊的血肉淌着淋漓的鲜血。

    然而那双疲惫的眼睛却挣扎着始终不肯合上。

    他轻叹了一声,心口处盈上一股酸涩。他凑近了廖萍的耳朵轻声说:“既然累了就放心睡吧,等你睡醒了,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见到他阿伟”

    廖萍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梦里有一个神仙很温柔,他告诉她,等她醒来,她就可以再见到他的儿子了。

    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沉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星君,醒醒!”

    “星君咕咕,你怎么了?”

    一双手紧紧搂住了他,沈宜只觉心口处传来一阵憋闷,让他几乎要窒息了。

    他倏地睁开眼睛,惨白的光从四面八方袭来,他立刻难受地眯了眯眼。

    “星君咕咕……”

    “星君,你还好吧?”

    熟悉的声音里透着担忧,一声声抚平了他酸涩无比的心。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凑了过来,担忧地望着他。

    “咕咕咕”

    沈宜有些愣忡,怎么了?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大家好像都很担心的样子?

    “星君咕咕,你怎么哭了?”

    周星海扁着嘴凑上来,小小的眉头皱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在他眼底拂过。

    沈宜低头看去,一滴透明的水滴在小孩的指尖滚动。

    “到底怎么回事?星君,你看到了什么?”陈随声音透着股担忧焦虑。

    “星君,你找到我妈了吗?”祝伟咽了口唾沫,脸色都白了几分,他紧紧捏住不断颤抖的指尖,不详的预感如潮水一般不断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对了,廖萍!得赶紧去救她!

    沈宜匆忙往窗外看了一眼,惨白的阳光穿透玻璃,一束束光晕投射在木质地板上。

    现在还是大白天,还来得及!

    “咕咕咕”沈宜翅膀尖不断拍着星星的手臂。

    周星海一愣,漆黑的瞳孔都瞪大了几分。

    “找到了,在老幺的地窖里!”小孩稚嫩的嗓音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响起。

    乔局和高盛都是一愣,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陈随却很快反应过来,他看向祝伟,快速问道:“老幺的地窖?阿伟,你知道这个老幺吗?”

    这话一出,高盛和乔局也立刻收回了眼神,现在找人才是最重要的。

    几人齐齐看向了祝伟。

    却见祝伟脸色发白,干裂的嘴唇不住抖动,整个人都仿佛僵住了一般,扩大的瞳孔里都是不敢置信和痛苦。

    “阿伟?”陈随担忧地喊了他一声。

    高盛沉着脸,“小祝,你认识这个老幺?他是什么人?”

    在地窖里,说明这个叫老幺的男人把廖萍关了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三天,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踪案,而是刑事案件了!

    “我认识他,我知道。他叫祝山,在他家里排行最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幺。”

    祝伟沙哑着嗓音,“他是我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一直都叫他幺叔”

    沈宜一愣,脑中划过一道灵光。

    “咕咕咕”

    周星海抿着唇,“祝叔叔,阿海是谁啊?”

    轰地一声,祝伟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一般,脸上血色尽腿,“他是他是我爸!”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浮出了水面。他一直以来不敢相信的,害怕的,终于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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