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喷,”钟令熙抓过张逢宁的手,“还没完呢,还有别的地方。”
“啊?还有啊?”张逢宁大惊失色,“够了够了,太多了!”
钟令熙喷完了,张逢宁闻着一身香味的自己浑身不自在:“这,这就太香了啊……”
“旷野前调是比较冲,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超级好闻。”钟令熙满意地阖上盖子。
“这这这……我不要喷,这太香了。”张逢宁撅起了嘴。
“要喷,每天都要。”
“同学和同事会觉得,你一个男的这么香……”这让钢铁直男实在无法接受。
钟令熙不搭理他的哼哼唧唧,说:“赶紧把你的衬衫和西裤脱下来给我洗。”
张逢宁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见钟令熙低头在一边收拾,他把衣服揉成团,摆出投篮姿势,精准砸向她的脑袋。钟令熙吸了一大口他的臭汗,扯下衣服气呼呼地看向张逢宁,却只看见了他向浴室逃窜的屁股。
钟令熙又好气又好笑,举起他的西裤看了看,觉得哪里不对:“你的裤子是不是买大了?”
“对啊,”张逢宁从浴室里惊诧地探出头,“你这么敏感吗?”
“这很明显啊你的腰哪有这么宽。”钟令熙把裤头铺平。分明只是在她眼里明显而已。
刚才逃得快忘了摘眼镜,张逢宁出来放下眼镜,钟令熙顺便问他:“哥哥穿多少码鞋?”
“45码。”张逢宁说。
“算合适吗?”
“比较大,我的脚在我这个身高是比较大了,”张逢宁举起双手,咧嘴冲她笑,“但是我的手在我这个身高里又是比较小的。”
“所以你是个大脚小手怪。”
“妹妹呢?”他也问。
“我也算女生里比较大的,鞋码38,手也比同身高大一点。”
张逢宁坏笑两声,得逞一般报复她:“所以你是个大手大脚怪。”
张逢宁进去洗澡了,钟令熙捡起他的衣服,想闻闻看旷野的后调散发出来了没有,闻到的却是张逢宁更浓重的体味。初见时别无他想,可现在,她爱死了这个味道。
第二天他们睡到自然醒再去学校收拾东西,张逢宁穿上短袖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这么香?”
“嗯哼。”钟令熙挑眉。
“她趁我不在偷偷喷!”他又委屈又好笑,只能接受自己这样香喷喷地出了门。
一夜发酵沉淀出了深沉又迷人的后调,只要他们不在走路,钟令熙都忍不住凑近他的脖子。她勾着张逢宁的脖子说:“有些人看起来是想跟你亲热,实际上是在闻你的香水。”
见她如此喜欢,张逢宁便也没了意见。钟令熙没想到的是,张逢宁活动了一阵之后,香水在他的体温下再度挥发,与他自身体味糅合成的味道,才真正令她发疯。
两人正在吃饭,张逢宁偶然转头,发现钟令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哥哥我快高潮了。可她能说吗。钟令熙只好说:“没什么。”
钟令熙陆续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由张逢宁负责搬运工作。
这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整栋宿舍楼都充斥着整理搬运行李的动静。宿舍里原本琳琅满目的六张床位也空了大半,五花八门的色彩复原成了柜子原本的灰色,就连一直拥挤的晾衣杆都空了,阳光无遮无拦地照进来,明亮得好不习惯。
钟令熙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过,可她的行李太多,她不停地收拾整理,竟连空闲下来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似乎长大之后总是这样被推着走,想难过都没了机会。
金百合要走得最远,行李已经寄得差不多了,只剩一张不打算带走的凉席。其他离得近的父母也在这两天开车过来运走,只有钟令熙和李秋两个外省的还在收拾。
梁可可从外头回来了,后面跟着来帮她搬行李的父母。叔叔阿姨一看见钟令熙就说要帮她搬,钟令熙只好坦白:“谢谢叔叔阿姨,我男朋友在楼下呢,他帮我搬就好了。”
梁阿姨很欣慰:“熙熙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刚有的。”
“大学毕业也该有了——梁可可你什么时候有?”
梁可可冲钟令熙使了个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收拾得差不多了,钟令熙把张逢宁叫了上来。于是梁家父母就在宿舍里见到了他,满眼欣赏,顺带着也把底细问了个遍。
“真优秀啊,跟熙熙很配。”梁阿姨说着,扛着大包小包走了。
钟令熙使唤张逢宁把打包好的行李搬下楼,这一刻她总算是感受到了男朋友的用处,能扛的行李是她的两倍。
“你刚才想说什么?”钟令熙问梁可可。
“算了,过几天你应该就知道了。”梁可可挑眉。
“我猜跟陆坚有关。”
“哦我的天,能给我留点神秘感吗?”
“什么啊什么啊?”李秋凑了过来。
梁可可和钟令熙相视一眼,由钟令熙说破:“啾啾,你可能真的是我们宿舍毕业前最后一条狗了。”
梁可可周末要跟着父母回家。走之前,她问钟令熙:“你今晚是不是也不在?”
“对,哥哥在呢,”钟令熙一时不察,“怎么了?”
“没什么。”
见她眼神失落,钟令熙明白了,周三就是毕业典礼,她们怕是很难聚齐了。钟令熙主动说:“咱们周三晚上还在呢,我把敏如叫回来,她没垫子就睡我床。”
梁可可欣慰地笑了:“好。”
钟令熙一天就把所有行李都打包好,运到快递站寄往深大。她的床位和金百合一样,只剩下了最后一张要丢弃的凉席。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大一开学那天,她们都还没什么行李,宿舍里也是这般空荡。
她怕自己太难过,赶紧拉住张逢宁的手走了。
“哥哥本科毕业的时候什么心情?”两人走在学校里,钟令熙问他。
“比较期待。”见他得意,钟令熙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直接帮他说了出来:“毕竟要去光华是吧。”
“那是,”张逢宁又把鼻子翘上天,抓着钟令熙的手大摇大摆地晃起来,“说真的没什么心情,男生就是出去喝几场酒,我行李也不是特别多,叫了个车过来拉去京大,然后回来就跟舍友去毕业旅行。”
“去了哪里?”
“稻城亚丁。”
“这么远哦。”
“有个同学是四川的,说很美,那男生基本也没什么主意,有人起头就跟着去了。”张逢宁说完,钟令熙笑了。男生处理事情的确比女生简单很多。
张逢宁又说:“我今年毕业会更期待的。”
“为什么?”
“因为……”张逢宁故作神秘地看向她,“要来到有妹妹的城市,再也不用和妹妹分开了啊。”
“对哦!”钟令熙跳了起来,惊喜得好像才是第一次知道。
张逢宁难得觉得她傻透了:“臭妹妹。”
周天晚上,钟令熙照惯例送张逢宁去高铁站。这一别更是久,直到7月13日她们结束毕业旅行钟令熙返回京州,他们才能见面。
“你要收拾好行李,别落了东西。”钟令熙像个老母亲一样唠叨。
“好。”张逢宁却比答应妈妈还要耐心。
钟令熙不知抱怨了几回:“今天才31号!”
“乖,”张逢宁不厌其烦地哄,“想想我们可以一起待在京州一周,是不是很开心?”
钟令熙果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钟涛和覃丽周二中午到的穗州,看到钟令熙空荡的床位,覃丽诧异道:“乖女,妈妈还说过来帮你搬行李呢,你怎么就搬完了?”
钟令熙笑而不语,舍友们也一起笑而不语。
早在钟令熙大一开学那年,爸爸妈妈就跟着一起来把穗州玩得差不多了。七月酷暑,钟令熙也不打算闲逛,准备下午带爸爸妈妈去看个电影,晚上再散散步。
吃饭的时候,覃丽又问起搬行李的事:“行李寄了多少钱啊?”
钟令熙说:“四百多吧,省内便宜。”
“省内还四百多啊?你有多少东西啊?”
“差不多三百斤,”见父母吃惊,钟令熙又解释,“我书多,书很重的,一百斤都是书。”
钟涛又问:“这么重,你怎么搬下楼啊?”
“……有人帮的。”钟令熙心虚了。
“那到了深州那边,有人接收吗?”
“……学校会保管好的,有专门的地方放。”钟令熙说谎了。事实上张逢宁答应了去帮她接收行李,再按照学校的指示放到指定地点。
怎么回事,来回绕不开张逢宁,这是逼她坦白吗?
其实她也没想存心瞒着,只是……总觉得怪羞的。
从电影院出来,钟令熙带父母去吃客家菜——就是故意的,至少让他们知道,客家人的饮食习惯和咱们没什么不同。
华灯初上之时,一家三口沿着珠江散步,父母感叹穗州城景真美,沿江步道修得真好,说着说着钟涛便问:“穗州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啊?”
“五万左右就能买到很不错的了,地段也可以的,”钟令熙说,“市中心贵的也有九万十万,那也没必要。”
覃丽开始计算:“五万买一百平也是五百万了……”
钟令熙夺了妈妈的话:“嗐,一线城市谁买那么大的,我自己的话买个小两房六七十平,你们来也能住就好了。”
钟涛笑了:“你想买多我们也买不起,把省城的房子卖了,最多也只能给你凑200万的首付。我和你妈本来就想好了,你要是回来那就直接有房子,也不用你还贷款,要是在穗州,你就自己还贷款喽,爸爸妈妈也帮不了太多。”
钟令熙这才想起来,自己名下还有远在家乡省会的一套房。原来不止张逢宁他妈妈深谋远虑,她的爸爸妈妈也这么棒。
覃丽接话:“谁知道你研究生又要去深州了,深州房子应该比穗州更贵,以后还是回穗州吧。”
钟令熙心头一颤。她总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也许她也可以敷衍过去,说这种事两年后毕业再说,但是这一刻,她那么迫切地希望让父母知道,有一个男孩已经写进了她的未来,她未来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由他参与。
钟令熙一旦决定开口,就不会犹豫:“我有男朋友了妈妈。”
走在两侧的父母同时回头,都笑了起来,覃丽问:“什么时候啊?”
“……五月的时候,跟梁可可去深圳玩认识的。”
父母一般不会追究如何相识,覃丽又兴冲冲问:“是同学吗?”
“不是,他叫张逢宁,比我大两岁,一米八五,本科在首都财经,保研到京大,今年研二,明年毕业会来深州,”钟令熙一口气完整交代,“海州人,爸妈也在单位上班。”
是个中国人都会被京大头衔吸引,覃丽看起来有点担心:“找这么高层次学校的好不好啊?你可以找985,但也不用找京大吧。”
钟令熙忍不住想笑:“我觉得他……蛮傻的。”
“是独生子女吗?”
“是啊。”
覃丽面露难色:“你们两个都是独生子女,这样将来养老压力会很大的。”
“……”钟令熙一时无言,她当然知道妈妈说的并非物质压力,而是陪伴和照顾。她只好说:“可是我们这个年代大家都是独生啊。”
“妈妈还是希望你找一个有兄弟姐妹的。”
“……”
一直不说话的钟涛开口了,或许是职业本能,他思考问题的时候看起来总像在审讯:“他这个人什么性格?”
“很温柔,也很幽默,像个小孩子,”钟令熙不自觉笑起来,“很有耐心,从来不顶嘴,我说什么都听。”
钟令熙很愿意多向父母倾诉:“对我很好,也很舍得。他自己买衣服就等打折买几十一百的,可是给我买手链买耳机就买一千多,每周坐高铁跑来穗州又再回去,前两天还来帮我搬行李……“
覃丽笑了:“怪不得,那么重的行李,都搬完了。”
夜色渐沉,江面两岸的灯火变得璀璨耀眼。
覃丽又开了口:“不管他什么别的,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哥哥对我很好的。”钟令熙着急就说。
覃丽又笑了:“我跟你爸爸谈恋爱的时候,也叫他哥哥。”
钟涛注意到了挑起话题的源头:“所以你以后想在深州?”
钟令熙很肯定:“我当然会在哥哥在的地方。”
明天要早起开毕业典礼,一家三口早早回了酒店。可回来早是早,睡前钟令熙还是得照惯例跟张逢宁打电话。她穿上拖鞋就要出门:“我出去跟哥哥打个电话。”
覃丽又头来八卦的目光:“每天都打?”
“对,他不在的时候,每天都打。”钟令熙很努力从点滴细微让父母感受到张逢宁的好。
来到走廊尽头,钟令熙倚在窗边,给她的哥哥打去电话。张逢宁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能打电话了。”
“一定要打。”才两天不见,钟令熙就委屈得要哭。
“你在哪里?”
“在酒店走廊。”
“那你出来,怎么跟爸爸妈妈说?”
短暂的沉默过后,钟令熙说:“我跟爸爸妈妈说了。”
张逢宁直接就听懂了。他紧张得声音都抖了:“你怎么说的?”
“他们说到本来准备好卖掉省会的房子给我买穗州,我就觉得该说了,”钟令熙笃定地告诉他,“哥哥,我并不是说非要跟你在深州,但是买房这么大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商量。如果你在海州买,我肯定不会管,但是在穗州或者深州,那都不一样。”
“我知道,”张逢宁被她的冷静感染了,轻轻一笑,“那你爸妈怎么说?”
又是一阵沉默,钟令熙好无奈:“我说了很多你对我的好,我爸没说什么,妈妈就是说……觉得我们都是独生,养老会有压力。”
张逢宁没她那么聪明:“我爸妈不会给我压力啊,你爸爸妈妈会吗?”
“他们有退休金,当然不是说物质问题啊。”
张逢宁明白了。
过了好一会儿,钟令熙听见他笑了:“其实,我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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