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刚把棒棒糖重新放入口中,闻此愣住,握着小棒的手都没有动。
傅均言瞧她显而易见的讶然,转回头说:“开玩笑的。”
元夏放下拿小棒的手,望向前方,加快速度扑闪的羽睫遮挡惊疑。
原来素来一脸正色的傅均言还会开玩笑呢。
傅均言盯着手上的棒棒糖,闻着她身上清甜的香味,喃喃自语:“我已经收到了极好的礼物。”
元夏没听清:“什么?”
傅均言握着棒棒糖转了两圈,摇头转移开话题:“先前想和你聊的就是合唱那件事,我有,有很多……”
元夏少见他闪烁其词,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世界上最费解的数学题。
傅均言断断续续地说:“我和我妈的相处模式很畸形,有很多不符合我喜好,但不能不做的事情,你应该不能理解。”
“我理解了。”元夏肯定地,快速地接话。
傅均言抬眸看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哪怕之前不理解,外面小广场上,正在上演的张扬生日宴,也让元夏理解了。
傅均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她干净纯粹到纤尘不染的眼中看到自己。
看到从迎新晚会起,煎熬挣扎的自己。
理智告诉傅均言,他不能再向元夏解释,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借此分道最好。
元夏明若初晨,拥有足以照亮世间的能量。
他千万不该,让她窥见世界的阴暗面。
哪怕一眼,都是罪过。
但感性第一次占了上风,让傅均言在一次次遇见中,不忍和她陌路。
他不惧外人目光,不畏一身是伤,独独面对元夏,害怕被误解。
那样她也会不高兴。
傅均言不想她一看到自己,就不自在。
元夏把棒棒糖叼在嘴里,摸出手机,把傅均言的微信和电话都放了出来,并向他示意:“这一页翻篇了。”
傅均言看着她嘴角浮起的笑意,把棒棒糖重新含进嘴里,感受到了今天的头一份轻松。
元夏想起一茬:“对了,必须要和你说一声,你折的小跳蛙太丑了,差点认不出来。”
傅均言回顾自己的手艺,也有笑意:“我才学的,是我折的最好的一次。”
元夏噗嗤笑了:“看来我们的傅学神也不是无所不能。”
傅均言点了几次下巴:“你保密。”
元夏比了个“ok”手势,顺便说:“还有那件事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话没说透,但她从傅均言瞬间变幻的眼神中知道他听懂了。
指的是他不喜欢天文学。
这时,赵华玲打来电话:“跑哪儿去了?来车里一趟。”
傅均言感觉到是为了什么事情,双眼陡然一亮,忙应好。
他挂断电话,和元夏说一声,就往另外一边跑。
元夏望着他的背影,匆促的脚步透出了急切,方向也不是回小广场的。
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这样心急。
希望是好事吧。
元夏重新回到小广场,找到叶萌萌,又碰上几个同学,一群人闲聊一阵,瞧见傅均言重新出现。
他照样被赵华玲挽着胳膊,四处炫耀他的优秀。
照样被各种夸奖,各种簇拥,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叶萌萌都说:“感觉傅均言变开心了。”
元夏发现他是真的开怀了,和他隔着人海遥遥相望,好似从他的眉眼中,看到了笑意流露。
看来真的是好事情。
元夏笑了笑,同傅均言隔空示意,搂上叶萌萌回寝室。
傅均言的视线跟随她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
刚忙完的林朗闻讯前来,正好在不远处看完这一幕。
他走向傅均言,同傅威和赵华玲有礼地问好一番,再和傅均言单独谈话。
“你打过视频电话了?”林朗瞅他情绪大好,率先问。
傅均言颔首:“刚被她叫去车里打的,她挺好,没太大的变化。”
林朗听懂了这两个“她”指代的意思,拍拍傅均言的肩膀:“你们会见面的。”
傅均言抿抿唇,有力地颔首。
林朗又问:“你和元夏也说通了?”
傅均言:“嗯。”
林朗:“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和她说了。”
傅均言盯向斜前方,通往女生寝室区的必经之路:“我之前也这样以为,但忍不住。”
林朗抬抬眼镜,和煦一笑:“挺好的。”
元夏回到寝室,复习完一天的功课,上网选生日礼物。
她找不到方向,傅均言那种完全不缺任何物质的人,送什么礼物好?
正在思索,坐在对面书桌,捧着手机的叶萌萌叫起来:“北疆下雪啦!上微博热搜了。”
说完,她起身,哒哒地跑到阳台上,瞅瞅供暖没几天的暖气管,再看向窗外呼呼刮着冷风的深秋。
发出灵魂拷问:“我们北城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啊?”
元夏作为一个来自南方,极少在家乡遇到过下雪的,对雪抱有的期待更甚。
她也站到了阳台上她们寝室在三楼,窗外正好是被寒风吹得一点儿树叶不剩的树干,在金黄夕阳的映射中,别有意境。
元夏顺手拍了一张,发了条朋友圈,附带文案:【期待北城的第一场雪。】
叶萌萌说:“南极的雪不化,先前听傅均言妈妈说他去过南极,我以后也要去,天天抱着冰雪玩。”
元夏脑中闪过不少获知的词条,傅均言去过南极,去过撒哈拉,肯定还去过其他地方。
他喜欢的不是天文,而是地理,多半会想走遍山河,阅遍地貌。
她想到送他什么了!
元夏立时抱起手机,登录淘宝搜索。
这个周末,叶萌萌回家拿衣服,元夏一个人在寝室。
快递到得快,周六傍晚收到,她用礼品袋和礼盒包装好,联系傅均言,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傅均言秒回:【赶一份观测报告,怎么了?】
元夏清楚他是非一般的忙:【没什么,明天呢?】
傅均言:【差不多。】
元夏:【那我星期一找你。】
傅均言:【好。】
谁知第二天一早,元夏尚在睡梦中就接到了傅均言的电话。
他嗓音平和:“昨天晚上灵景山下雪了。”
元夏抱着被角,相当蒙圈,只知道灵景山在北城挺有名,离市区近,她国庆节还去爬过。
她迷迷糊糊地问:“所以呢?”
傅均言说:“出来,我带你去看北城的初雪。”
听到北城的初雪,元夏睡意全无,登时坐起身:“好,你等我一下,我还没有起床,要洗漱。”
傅均言声音里带着柔意:“不着急,山上更冷,你多穿点儿。”
大半个小时后,元夏梳洗打扮好,裹一件白色羽绒服,帽子手套一应俱全,提着礼品袋下楼。
傅均言已经等在楼下了,几步朝她走近,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元夏很宝贝地护了护:“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
两人沿着林荫小道走出去,傅均言的眼神不时往她手上瞟,好奇里面是什么。
元夏记起昨晚联系他的事儿:“你昨天不是说今天忙吗?”
傅均言自然地回:“初雪更重要。”
元夏特别赞同:“毕竟一年就一次。”
傅均言望向她,唇角微弯。
走上大道,元夏瞧路边停了一辆惹眼的宾利。
见到他们,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下车,为两人打开后座的门。
傅均言解释:“我爸给我配的司机,小阳哥,出门方便点儿。”
元夏点头表示懂了,和小阳哥打招呼。
又在傅均言的示意下,先上车,傅均言坐到她旁边。
车上准备好了早餐,元夏边吃边看窗外的车景,一路上心情倍好儿,扬起的唇角没下去过。
等车子抵达灵景山脚,元夏提着礼品袋下车,傅均言接过:“我来提。”
“但不能偷看。”元夏提醒。
傅均言清浅一笑:“好。”
北城这场落在山上的初雪不算大,山顶才堆了厚厚的雪,元夏和傅均言直接坐缆车上山。
和山下的寂寥秋色迥然不同,山顶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美如童话。
元夏一从缆车上下来就兴奋地往雪堆里扎。
哪怕她以前去过不少地方旅游,见过国内部分地区的大雪,但雪这玩意儿自带无穷魅力,每一次见都是犹如初识般的激动。
山上有观景台,足以俯瞰整个北城,元夏惦记着正事,按捺下玩雪的心,踏雪直奔观景台。
傅均言快步跟在后面,视线追逐她的身影,头一遭觉得零下好几度的雪天,也有暖意。
元夏带着傅均言站到观景台的边缘,指着他手上的礼品袋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傅均言先前就隐约猜到,格外好奇。
元夏说:“你打开瞧瞧。”
傅均言抱着莫大的期许取出里面的礼盒,拆开精美的包装,是一幅实木的世界地图拼图。
元夏讲明:“这是拼来挂墙上的,相框类型的,里面有很多指示坐标的图钉,你走过不少地方,应该有留下值得纪念的照片吧?”
“没有,我不爱拍照。”傅均言实话回,“最好的风景用眼睛,用记忆留下就可以了。”
元夏愣了愣:“记忆是会慢慢消散的,如果你忘了呢?”
傅均言豪横地说:“就再去一次。”
元夏张了张嘴,抿着唇,想怎么接话。
傅均言见她这个样子,又瞅瞅沉甸甸的礼盒,说:“那是以前,以后我听你的,出门多拍照。”
元夏重新露笑:“那你今后把带回来的照片放进这组地图相框里,等老了再看,发现你的一生绚烂四方。”
傅均言指腹拂过礼盒,唇角微有上翘。
元夏站到前面,笑望着他,颇为正式地说:
“傅均言,你的十八岁或许有太多的力不所及,太多的逼不得已,但请你往前看。”
元夏抬手指向前面,遥望通都大邑的北城,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她拔高音量,笃定地说:“你的前路有光,我已经看到了。”
傅均言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眸光闪烁,神色动容。
元夏笑意盈盈地回视他,见他怔怔的,不确定自己这份礼物他喜不喜欢。
弄得元夏鬼使神差般地想到他生日当天许的愿望,说想要一个拥抱。
怎料她刚冒出这个念头,傅均言已把礼盒暂时放到旁边的木椅上,往前一步,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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