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湮墨泽是在中秋之后才被南帝派往东境平息东奴作乱的,三皇子湮堇年一同随行,经过连番血战,东奴人生性蛮狠毒辣,攀军折损不少,在边境线上最后一场鏖战之后,湮墨泽只身前往敌营,斩下了对方的大将的首级,身受重伤。

    险胜之后,湮堇年带领部下班师回朝,湮堇年归京途中,南帝突发重疾一命呜呼,湮堇年回京后,被满朝文武拥护继承大位。

    不久后林出野从陇东剿匪归来,他本来就颇得湮堇年信任,攀军一直盘踞在东境不回朝,湮堇年派出林出野,林出野一去东境不久后,湮墨泽便离奇地消失在鹿羚关,尸骨无存。

    林出野顺利带回攀军,也在湮堇年误入困石阵被砸死之后,顺利登顶权力巅峰,成为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这一切都巧合得如此诡异。

    东境获胜之后,湮墨泽为何不随同湮堇年一起回朝,而要滞留在东境,就算宫中权力更迭湮堇年登基,他依旧守在东境仿佛置身事外,似乎对帝位一事丝毫不上心一般。

    就算湮墨泽乐得当一个拥兵自重无人管束的亲王也罢,那为何林出野一至东境,湮墨泽却自己消失在鹿羚关的悬崖上,把好好的攀军拱手让人。

    还有那夜要夺湮墨泽性命的黑衣人,面对湮墨泽,刀刀致命,似乎巍峨阴森的宫墙后面,有一大批人都要对他除之而后快。

    东境危急,湮墨泽被立马派出去,等危机得到解决,湮墨泽的消失,这一切都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一连串蛛丝马迹一直指向一个事实,一直以来,南帝都有除掉湮墨泽的心,只不过,他的内侍监没办到的事,让林出野捡了个漏。

    那夜湮墨泽的神色,似乎对那些要杀他的人并不意外,还是说,湮墨泽早就知道他亲爹想要他的命,而他却依旧按照命运的走向,听从派遣去了东境。

    陆晓睫毛忽闪,攥住衣角的手紧了紧。

    幸好在这个世界里,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如果自己脑海中闪现的画面没有出错的话,湮墨泽不会让南帝遂愿,他不光没死,还拿下了帝位。

    陆晓长舒一口气。

    难不成湮墨泽,就是在东境突然开悟,不再为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人卖命,就算这个人是他亲爹也不行,依傍着身后的攀军揭竿而起反了?

    一道灵光在陆晓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么,那个把湮墨泽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湮墨泽在东境认识的?

    呵,男人!

    虽然自己对湮墨泽不过也只是利用,但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驱使下,陆晓将脚跟前一个溏心月饼踢了一脚。

    湮墨泽不告而别,陆晓咬了咬唇,吩咐身边的玉珠:“掉头,咱们回去。”

    玉珠不解:“怎么了姑娘?这月饼不送了?”

    “不送了,”陆晓斩钉截铁:“拿回去,喂狗!”

    玉珠不知她家姑娘这愠意从何而来,也不敢多问,掀开马车门帘嘱咐了车夫几句。

    谁料马车没有顺利回到陆晓家,半路上被一群人马截住,马受了惊,掀起蹄子朝天嘶鸣,玉珠吓得白了脸,朝外头看过去。

    只见那领头的扔出一张盖着红契的拘捕令来,冲着身后的随从们吼了一声。

    “罪臣陆征之女陆晓,伪造乐籍,乔装身份,私自参加乐府甄选,图谋不轨,按大南国律例,入刑部问审。”

    ——该来的总是会来。

    陆晓就知道沈寄云不会善罢甘休,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只剩下斩草除根而已。

    没等刑部的人马涌了过来,陆晓自己扶着玉珠的手,从马车上踩着脚凳下来。

    “我跟你们走。”陆晓目光沉静,一张烟眉形星眸、冰肌雪貌的脸上面无表情,从从容容地站在刑部兵卒面前,那领头的刑部五郎倒怔了一下。

    “陆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得罪了。”大概是被陆晓身上遇事不惊的气度给慑服了,刑部五郎的口气也和缓了些。

    玉珠哭哭啼啼,双目通红。

    “回去照看好铺子的生意。”陆晓反过来倒安慰她。

    不远处的拐角,一辆白铜饰犊车静静在此处停了良久,靖元王顾远绪在马车上悄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默不作声,挥手示意随从放下马车的帷帘。

    白铜饰犊车走远,街巷恢复了喧嚣。

    -

    没有捆绑,也没有刑车,陆晓被“请”进了刑部大院中,刑部五郎似乎出去在跟上头交涉,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外面闪了进来。

    此人粉面如敷,面色细白无须的男子,从他身上的华服和刑部五郎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这人来头不小。

    “你是陆征之女?”尖细的嗓音再次出卖了来人的身份。

    陆晓挑挑眉,自己被捕这件事,大概跟刑部没有多大关系。

    “正是民女,敢问大人可是内侍监逸公公?”陆晓开门见山。

    逸公公没有否认,他面色阴冷,瘆人一笑道:“你的乐籍是伪造的?”

    那笑里面带了几分嘲弄。

    陆晓当然知道让他嗤之以鼻的是什么,一般寻常百姓女子,除非家贫到吃不起饭,不然不会把自家闺女卖进乐坊去,因为只有罪民或者战俘妻女,才会被朝廷专门列入乐籍,世代从乐,备受歧视,【1】家贫女被卖入乐坊,也算入了乐籍。

    只有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

    “就算是伪造的,却被内侍监亲自审问?怕不合礼法吧?”陆晓平静地直视过去。

    她去乐坊参加甄选那日,的确是花钱从红绡馆一个年老过气的乐人手里买来伪造的乐籍,如要进入乐府,必须先有乐籍,楼氏可以把她卖入窑子,但一定不愿意配合陆晓把她卖入乐坊。

    罪臣之女虽然不好听,但一旦入了乐籍,子孙后代都逃不了这个身份。

    窑子里面都去历过劫,陆晓当然不会介意这个。

    只是逸公公摆出一副“从未见过如此自甘堕落之人”的鄙夷表情,他厉声道:“说!你处心积虑进了乐府,是想作何勾当?”

    陆晓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逸公公,我伪造乐籍一事,难道不是归刑部问审?”

    就算自己被沈寄云揭穿伪造乐籍,那也是刑部该断的一桩小案子,现在内侍监跑出来大做文章,横插一脚,这背后定有不小的阴谋。

    譬如,用自己来作为牵绊湮墨泽的手段?

    陆晓心里冷笑了一声,内侍监未免太高估了自己跟湮墨泽的关系。

    “刑部审也是审,内侍监审也是审,区区罪臣之女,牙尖嘴利,当日圣上没有罚你们陆家全族一起去流放,已经是圣上仁厚了。”逸公公一个骇人的眼神向两旁的内侍递了过去。

    “等一下,民女也有事要告发。”陆晓拦住逸公公接下来的行动。

    逸公公眼神一凛:“告发什么?休得东拉西扯扰乱视线。”

    “民女家母楼氏,私藏朝廷收押的陆家家产,我那表妹沈寄云,便是帮凶。”陆晓眼神坚定。

    逸公公从鼻孔中发出不屑的一声嗤笑:“你们一家子狗咬狗,真把老朽当傻子?”

    本来陆晓不太确定自己伪造乐籍一事是不是沈寄云亲自揭发,但逸公公的话一出来,她立马心中了然。

    ——沈寄云连日和陇东的林出野鸿雁传书,还要一边筹备盛京的婚事,这么忙也忘不了给自己搞点事情。

    想起她上次故意恭维自己“才学丢不了”,她夺不走原身的才华,就要让她毁灭掉。

    陆晓吸了一口凉气。

    “去我主母楼氏家中的东厢房一看,若屋中没有,仔细搜搜地下或许有暗室,公公必定有收获,为朝廷追讨回流失的财产,逸公公怕是也不会嫌这个功劳在圣上面前太小吧?”陆晓笃定地道。

    见逸公公神色中已经有了些犹豫,陆晓不惜再加一把火。

    “我表妹过些时日便要嫁入高门,她的亲事,公公不会没听说过吧?”

    陆晓娓娓道来:“逸公公既然有闲情逸致来管我区区一个乐伎的事,王府林世子与三皇子十分交好,未来世子妃的把柄,若处置得好,林世子,乃至于三皇子,还不会对逸公公青眼有加吗?”

    除了早夭的大皇子、疯傻的二皇子,剩余成年皇子中,敦厚儒雅为人称赞的三皇子最有可能是皇位继承人,南帝想借逸公公之手除掉湮墨泽,却只有这个三皇子一直在波诡云谲的后宫中独善其身,逸公公这种人精,当然知道讨好谁的人对自己最有利。

    逸公公掸了掸拂尘,变了脸色,对着虚空的上首拱手做了个揖。

    “既然事关国库,老朽也只能秉公办理,才不负圣上隆恩。”

    毕竟是未来的世子妃,沈寄云被相当高的礼遇规格请了过来,她提着摇步裙踏过刑部大门,骄矜的神色似乎是来做客一般,只是在视线扫过陆晓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不过她立马心领神会似的,大抵是陆晓突然被抓,湮墨泽又被支到了东境去,陆晓求助无门,便想到了自己。

    “表姐,你放心。”沈寄云甜美的声音里演出了几分焦灼,“伪造乐籍的事情,待林世子回京以后,我定会向他替你求情,你就先委屈一下。”

    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看来沈寄云真不知道自己也犯事儿了。

    陆晓淡淡地一笑,慢悠悠地道:“妹妹可能误会了,逸公公找你来,可不是只为了我。”

    【1】来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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