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猛然怔住, 还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嗓子里,让她硬是停顿好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朝朝, 你昨晚什么时辰走的?”
“不记得了,”燕云朝语气颇为随意, “那时候阿姊刚睡着,我也想歇下,谁知道就被他趁虚而入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 燕云朝眼神中隐隐呈现出几分戾气, 让他颇为恼怒,生气那个人竟然如此行径,趁他和阿姊亲密的时候出现。
但他又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将那人如何, 所以他忍下了。
燕云朝不打算在阿姊面前过多地提到那个人,阿姊不赞成他们互相敌对, 他要是表现得太过生气,会影响他与阿姊的关系的。
反正阿姊只喜欢他,那个人只能装成他的样子才能与阿姊有片刻温存, 那人一定嫉妒极了。
燕云朝每想到此处, 心中气恼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暗自得意, 充满了对那人的鄙夷。
同出一源又如何, 谁让那人把阿姊忘了。
朝朝才是从始至终喜欢阿姊的人,理所当然占得先机。
明恬脸上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 她背对着燕云朝,唇间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浊息。
细细想来, 那另一个皇帝倒也没有与她明确说什么, 昨夜与她缠绵之人是他之类的话, 他只是说他昨夜就已经出现,是她自己联想到了别处。而那个皇帝又颇为恶劣,任由她误解而已。
燕云朝驱动着马向前行去,察觉到怀中的身躯仍有些僵硬,不由轻轻地揉捏了一下明恬细软的腰肢,挑眉说道:“阿姊以为朝朝是什么时候走的?”
明恬抿唇不答,她才不会告诉朝朝说她想到哪里去了呢。
燕云朝却心念一转就想明白了,他当即有些咬牙,俯身靠近明恬的耳廓,幽幽说道:“阿姊以为昨夜是他?”
明恬脱口道:“我没有!”
燕云朝挑眉笑了两声。
他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横在明恬身前,将她紧紧搂住。
“朝朝才不会那般轻易地将身体让给他呢,阿姊放心,每次去找你的时候,我都提防着他。哪怕是昨夜,他也只能趁朝朝准备休息的时候出来。”
明恬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燕云朝双腿夹住马腹,加快了策马的速度,与明恬往远处去了。
两人在猎场外的山上玩了一下午,傍晚时又一同回到行宫,用膳休息。
第二天一早,明恬睁开眼睛,竟然看到燕云朝又躺在她的身侧,手臂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明恬当即有些生气:“陛下总是这样,未免有些没意思了。”
燕云朝却看着她道了句:“阿姊,是我。”
明恬才不信这时候出现在她床榻上的人是朝朝。
她别开脸,身体往后退了退,在床榻上空出一臂的距离:“一次两次的,陛下以为我还会再次被你蒙骗么?”
燕云朝面上有些怔然,一时耷拉下眉眼,伸手想去触碰明恬的肩膀。
“我真的是朝朝。”
明恬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燕云朝眸光一暗,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平时他总是在感受到那人要出来时,就会提前离开阿姊这里。
但这次,他觉得那人的气息非常微弱,就好像与他从前一样沉寂了。
燕云朝不知道那人又在盘算什么坏事。
一年前在猎场的时候,那人就故意几天不出现,让他疲惫,然后故意用阿姊诱他重伤,将他压制了许久,差点就让他彻底消失了。
但这次,燕云朝有些想嘲笑那人。
难道又想故技重施不成?他可不再是一年前那般容易被压制的残魂了。
燕云朝懒得理会那个人在筹划什么,只是眉眼雀跃着靠近明恬,轻轻说道:“他不出来正好,朝朝就能一直陪在阿姊身边了。”
明恬道:“你先去小朝会,再回来找阿姊吧。”
如今虽说是春猎,但皇帝素来勤政,每日例行的议事并没有变。
燕云朝目中顿时闪过一丝厌烦之色,不悦道:“让那人回来了再处理这些事,朝朝与阿姊相处的时日这般宝贵,我才不想浪费。”
明恬眨了眨眼睛。
挺好,她现在相信眼前这个是真的朝朝了。
明恬神色舒缓下来,道:“那你也要让福忠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重要的奏报呈过来,不能耽误。”
燕云朝“哦”了一声,这才乖乖转头,叫来福忠吩咐几句。
明恬便由燕云朝靠近,让他扶自己从榻上起来。
两人一同下了榻,宫人们捧着衣物入内,燕云朝一件件拿过来给明恬穿上。
说起来,明恬每每晨起的时候,朝朝大多数时候都不在,更别说有这样慢慢与她梳洗穿衣的时候。
明恬看着燕云朝认真地给她系好衣带,一时竟觉得心中有些别样的静谧,让她安然地享受着这一切。
与他成婚了也挺好的。
除了有时候出现的不是……
打住。
明恬脸色微变,她怎么又想起那另一个皇帝了。
另一个皇帝……其实也做过这种伺候她起身的事,恍惚间与眼前的场景是重合的。
明恬与燕云朝一同用过早膳,又去理了理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报,简单处理过之后,两人便按照原先春猎的安排,往猎场去。
每年一度的皇家围猎自然有安排比试,都是些王公大臣与贵族子弟,较量骑射武艺,几轮比试下来,到了最后一日要决出最终胜负时,还要请帝后出席担任裁判。
按照明恬原本的打算,她是没想与那个皇帝一起做这些事的,但现在朝朝出来了,她便与朝朝一起。
燕云朝被她拉去观赛的时候,满脸的不情愿,忍不住说:“那个人一定是故意把这些麻烦事留给朝朝,好空出时间来找阿姊。”
明恬斜他一眼,撇嘴道:“我们去看他们比试骑射,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燕云朝道:“朝朝现在骑射也很厉害,阿姊看我就行了。”
他眸光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高台下场地上正在摩拳擦掌,准备比试的贵族子弟们,都是些年轻的儿郎,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阿姊居然要看这么多未婚男子骑射卖弄,他都有些嫉妒了。
明恬哭笑不得,一时扯了扯燕云朝的袖子,示意他坐下,道:“要开始了。我们今天先看他们比试,明天再去玩我们的。就这一会儿,你慌什么,我们相处的时候还多着呢。”
燕云朝被她哄得嘴角直翘,这才矜持地应了一声:“也行。”
一连好几日,直到帝后銮驾启程回京,都是朝朝陪伴在明恬身侧。
一开始明恬还没多想,但日子久了,就连最不爱处理政务的朝朝也被积压过来的折子弄得烦不胜烦,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一旁批阅的时候,明恬垂下眸光,终于觉出了有些不对劲。
“朝朝。”明恬试探着唤了一声。
燕云朝立时停下手中朱笔,眼睛亮了几分,乖乖地看向明恬:“阿姊。”
“他……”明恬迟疑着开口,“似乎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了。”
“哦。”燕云朝面上神色稍缓,语调低落道,“阿姊关心他做什么,谁知道他又在憋什么坏。”
明恬心想,一开始去行宫围猎的时候,她确实担心过那个皇帝会对朝朝不利,但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朝朝一直陪在她身边,反而是那个皇帝不见了。
这不合常理。
“你能感受得到他吗?”明恬问,“事关你身体的安危,还是要重视些。”
燕云朝眉眼间愈发不高兴起来,但他不悦归不悦,还是听话地闭上眼感受了一番,片刻后睁开眼睛,眉头一皱:“感受不到了。”
明恬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会是争不过朝朝,被迫消失了吧。”燕云朝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挑起眉梢,愉悦笑道,“真是个没用的,阿姊,以后就只有朝朝陪在你身边了。”
明恬脸色有些难看,她心神不宁的,扬声朝殿外叫了一句:“福忠。”
福忠立时入内,哈腰行礼:“陛下,皇后娘娘。”
“大约六……六天前,在东禹行宫时,那天清晨陛下从我这里离开,之后做了什么?”明恬问道。
福忠心念微转,稍稍抬目,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站在一侧的皇帝。
这些天出现的好像都是夜里那个,从前那个倒是好多天没见了。
皇后既然问起,问的应该是另一个。
福忠回忆了一下,禀道:“陛下那天应该是召了华真道长。”
明恬抿了抿唇:“召华真道长做什么的?”
这福忠就不知道了。他退出去,交代几句守在外面的宫人,让他去请华真道长过来。
两刻钟后,华真道长被带到帝后面前。
明恬看着他,把问过福忠的话,又问了一遍。
华真道长身体轻颤,膝盖一软就跪趴在地。
“陛下……陛下问贫道,是不是他和另一位,只要有其中一个愿意消失,陛下就、就能恢复正常……”
明恬眸光一凝:“你怎么说的。”
华真道长应声:“贫道说是。”
燕云朝冷笑道:“怎么,那个人竟如此异想天开,以为朕会甘愿消失?”
明恬眸光怔然,发愣地看着殿中光洁的地面,没有说话。
华真道长磕头道:“陛下误会了,那、那位还问贫道,具体该如何做,最后还让贫道小小施展了一个法术……”
明恬接过话头:“什么法术?”
“令、令那位陛下沉睡的法术。”
殿中蓦然安静了片刻。
华真道长咬了咬牙,继续说了下去:“那位陛下是要自己消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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