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宁用了几分钟,浏览完了顺着定位好奇点进去的微博,半年可见。

    不要低估女人八卦的能力,微博扒细节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这微博看得出来,是主人的小号或者是私人号,仅有的几个粉丝都是僵尸粉,也没多少关注,大多是新闻号和官方号,点赞的都是宠物或者搞笑段子。

    寥寥几条可见的原创微博,都是几个字配上一张或者两张风景图,图片拍得颇有意境。

    陈楚宁联想到那手,让她对这手的主人更是好奇,只是翻了遍了相册也没一张露脸的照片,乍一番看不出什么。

    兴致缺缺,正要退出,在左右滑动加载出来的风景照中,她看到了一张照片,加载细看,她瞳孔一震

    照片中是一颗树冠莫大的垂柳,看得出是公园中有了年头的古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枝丫颜色是初春垂柳特有的嫩绿,细芽萌发,虚化的背景是一片湖水碧波。

    在照片的一角,有个裹挟在柳枝朦胧旁露了半个身子的入镜之人,侧脸深邃,眉峰英挺,人翩若惊鸿。

    只一眼,足以让她肯定,她不会认错。

    这个人,是广垣。

    她不敢置信地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手指因为紧张和震惊微微颤抖,图片配得短短四个字,像四颗突然出现的钉子,狠狠扎进她的眼底:

    吾心安处

    凝视了几十秒,抑或是几分钟,陈楚宁颓然卸了手上的力气,手机滑落在座位上,她来不及接住,摔在一边的缝隙中,屏幕黑了下来。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抬头看了看后视镜中自己心神恍惚地僵硬表情,下一秒忽然绽开了个无奈又略略讽刺的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在车里就那么轻轻笑出了声来。

    水柔情,柳蜜意,照片中的垂枝似是要依依随风轻飘,透出屏幕,飘飘洒洒,依依有情。

    陈楚宁的心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动,太阳穴也突突跳着,好多画面忽然串联在了一起,有一个答案就在这层窗户纸的后面,呼之欲出。

    维执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他本想只睡一会等广垣来时候自己精神头能好一点,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看着床边柜多出的东西,却没有广垣的人影,他心里有点失落。

    不过旁边床的阿姨告诉他,他这醒得也是巧,正好错过,与广垣离开是前后脚。

    广垣看他睡着没忍心叫醒他,刚走了没几分钟,估么着现在都还没走出医院。

    广垣拜托他们等维执醒了告诉一声,要回家再取些东西。而后阿姨指了指床边的保温桶,广垣把饭已经买好,都是好消化的汤水和蔬菜,等他醒来就可以吃。

    他听了点点头谢谢,却婉拒了起身要帮忙扶他起来吃饭的阿姨,闭目躺了回去。

    刚刚在梦里,他梦到了广垣来医院看他,后来接了个电话,走了,他是上帝视角,跟出门,门外的场景和那日一样,等着的人是他撞见的那个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看着广垣出去和女生见面,他竟有种解脱的感觉,松了口气。

    大概现在这种情况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面对的,如果不是这场病,他真的认为两个人不应该再有这般交集。广垣每日所有的关心都让他有如芒刺在背,自己没能力给广垣需要的幸福——没办法得到身边人祝福的幸福,就不是幸福,自己不能太自私。

    可如今,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在之前他并没有体会过一个人的无助,生病注定是脆弱的,每天很难受,有气无力,装了热水的保温杯杯盖都拧不开。

    辞了护工的日子,有事儿得一个人推着输液架去办手续,取药,病房太阳很足,他在病号服外面套了毛衣开衫做外套还是感到冷,可等他在排队时发现很多人穿起了短袖,看看外面,才知道这两周升温外面换了样子。

    工作时,他撑了十二分精神,对面同事没有人听出来他不舒服,他也不说;熬到处理完工作,在床上待得久了,下床到走廊透透气,站在走廊的尽头,空荡荡的走廊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耳边却并没有那么安静,他可以听到旁边房间里的聊天声,护士推车而过的声音,还有自己输液架子轮子在地上滚过的唰唰声。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绝望,都让他忍不住想起月初领导找他谈,部门有个很好的机会,计划将他升职调去本市别区新成立的分司负责对应的部门,他很开心,这个消息本来也是要广垣生日那天与他分享的,但是现在

    这个身体,还会有未来么?

    这种感觉糟透了。以至于反复让他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的时候,爸妈日夜陪在身边照顾。

    他承认,在医院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是广垣。

    维执想,自己是想家的罢,他也渴望想有个能相伴一生人,可是如今自己的身体,不配。

    陈楚宁在车里心乱如麻,甚至想不起求助她的闺蜜,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不知道是谁的问题,是广垣?是丁维执?还是自己想太多?

    陈楚宁不甘心,她的脑海里全都是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去看看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时间流逝,眼见着与广垣见面的时间就要到了,陈楚宁拧了瓶矿泉水,慢慢喝着,调整呼吸,心中下了个决定。

    直到在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时,她稳了心神,猜是广垣应该已经从医院往外面走了,拨通了广垣的电话。

    语气如常。

    推说自己这边有个领导要求下班前要完成的临时性工作,她这边刚刚做完,按之前约定的时间,她赶不到去医院和广垣汇合了,问广垣能不能直接出发,去她订好的餐厅等她,他们在餐厅汇合。

    电话中广垣那边是马路上的喧嚣,自是答应了她。

    撂了电话,陈楚宁一刻都不敢耽误,重新戴好口罩,下车,大步向住院处走去。

    反正这丁维执没见过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今天一定要去见见这人。

    重新回到病区,看着护士站,交班时间刚过,或许当她是家属,没人注意她,陈楚宁犹豫了下,想了想,自己不能直接问了,保不齐有人会告诉他们有女生来找过,病区不大,她可以顺着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

    几分钟后,她终于在走廊拐角处的一处南面房间门口看到了丁维执的名字。

    病房门没关,她靠在门外墙边深呼吸了几下,安慰自己反正互不相识,心如擂鼓,但还是一个狠心,转身站到门口,向里面看去。

    入目看到的是躺在外侧这边床上的,一位老人。

    旁边坐了家属。

    再向里看去。

    一人斜靠在微微摇起的床上,微微闭目睡着。

    果真是个青年人。

    大概是生病的关系瘦得下颌骨棱角十分分明,连着干净修长的脖子和薄肩,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凸起的喉结,五官比例很好,没有突兀的缺点就是优点,虽然不及广垣,但肤色极白,确是个丝毫不女气的脸,带着男生特有的坚毅。

    陈楚宁站在门口看向屋内的功夫,靠近走廊这边床位的家属向外面也看到了她,一副审视的眼神,注意到门口的来人,看向里面床位,以为又是一个找丁维执的,便把视线调转像维执。

    大概是感到了气氛的微妙,也或是感受到了几双眼的凝视,里面本就只是闭目养神的人,倏然睁开了眼,转了视线过来。

    目似繁星,眼尾微微上翘,想来笑起来应该是个很明朗的人——这是陈楚宁的第一感。

    可对方看向自己的一瞬,眼神中也满是怔愣,竟也有种惊讶,这画面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她肯定,之前没有见过丁维执。

    丁维执见没见过自己,她就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毛孔都紧张起来,迅速敛了与丁维执对视的视线,抱歉的看了外面床的家属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走错了。”

    然后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陈楚宁心也慌了,来之前她想了好几种丁维执的样子和气质,唯独没想过对方就是个眼神澄澈长相干净的青年人,说是广垣的哥们儿,完全不违和,也不意外,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很合拍。

    她没有头绪,她只是想见见这人,看着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见了一眼,一眼望到底,她实在没办法跟那些龌龊的词语联系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不明真相,一无所知,她没办法猜测他们二人的真实关系,究竟是玩笑,是单恋,还是两情相悦,她完全无从考证。

    自己跟广垣什么关系都不是,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收拾心情转身离开,慌乱时,身后传来一声中气不足的低唤:“不好意思!稍等下!”

    陈楚宁走出两步,听身后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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