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清在殿试中出了两道策论,考题一为北疆困局,二位江南水患,让考生选择一种来作答。

    在几十篇文章里,其中一人对于南疆水患倒是提出了十分新颖的观点,让叶泽清一眼相中,直接点为了状元,这人正是寒山脚下的书生,肖云帆。

    另有两篇文章分别对北疆战局和江南水患也有独特的建议,被点为了榜眼和探花。

    三人在崇文殿谢恩后都一脸喜色的从礼部领了金花乌纱帽和大红袍,各自回去准备礼部的次日打马游街。

    并且皇帝还赐他们这一批进士荣恩宴,十日后还在这崇文殿举行,同时也将下发他们的官职和去处。

    也就是是说,十天后他们再出皇宫,便都是官身了。

    肖云帆也在宫前与他们分别,跟着同住在一个客栈的同乡一起回去。

    “肖兄,恭喜恭喜啊,你可是三元及第,今朝第一人啊!”

    “哪里,只是侥幸而已,何兄也是进士里面的头十名,今日策论也是极为出彩。”

    “那也比不得肖兄,毕竟皇帝亲赐你一座府邸,显然是要长留你在京中,我就不知明日将在何处了。”

    肖云帆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又走了不久便到了客栈。

    两人正要进去,就见身边走过一个穿着细麻丧服的女子,她手里还举着一块白幡。

    让人惊异的是这女子眼睛以下的脸布满了交错的疤痕,当走近时看着尤其恐怖,但她的双眸却又清澈如水,并没有一丝怯弱和自卑,便显得整个人干净而从容。

    何远见那女子走远,悄悄和肖云帆说:“这女子以前的姿色定然不俗,那双眼睛你看见没,啧啧,可惜了。”

    肖云帆撇了何远一眼,见他仍回头看那女子的方向,便问:“何兄若是好奇,不如跟去看看?”

    “要不……我们一起?”何远的确想去看看。

    想到后面也无大事,肖云帆便同意一起出去看看。

    他把手里的金花乌纱帽和红袍先让小童送上了楼,就和何远离开了。

    那举着白幡的女子明明穿着丧服,却身边并无一人,更是没有任何尸体。

    单单她身为女子,却举着男子才能碰的白幡,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注意。

    她一路走到了人群中,然后果然如肖何二人所料,是要卖身为奴的,周围也确实很快围上了人,只是都被她的面容吓退了。

    就在二人好奇女子的结局时,便见一个青衣姑娘从对面的茶楼出来给那女子递了十两银子,却拒绝收那女子为奴。

    显然,这是白送给那个女子了。

    白得这一袋银两,那毁容女子自然是千谢万谢,感恩戴德。

    而青衣姑娘给了钱也没继续停留,转身便直接离开了。

    肖云帆站在人群里,在青衣姑娘转身时才看清她的面容,竟心里突然一喜,赶忙往她身后看去。

    当终于越过人群看见那抹素白的衣裙,肖云帆瞬间觉得是遇见了这世间最美好的悸动。

    他扔下还在感叹的何远,便提步往那边追去。

    人群攒动,肖云帆就这么在后面远远跟着,直到看到那抹倩影迈步进入了朱雀街的一座深宅,才肯罢休。

    后面的何远也跟了过来,看着肖云帆盯着一座深宅怅然若失,便问:“怎么了,看什么呢?”

    肖云帆问何远:“何兄,你可知这座府邸是哪位大人居所?”

    何远顺着肖云帆指向的地方看去,面露古怪,有些欲言又止。

    “肖兄,你问这做甚?”

    “未有其他,只是好奇罢了。”肖云帆也知突兀,便没敢说实话。

    何远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他们,才掩嘴到肖云帆的耳边轻声道:“那不是哪位大人的府邸,而是前朝公主居所!”

    说完,看到肖云帆面露惊色,何远叹了一句:“咱们新皇仁善,对前朝皇室中人并没有赶尽杀绝,甚至至今内阁里的三位大学士都是前朝旧臣。”

    何远说到这里,看了看肖云帆,羡慕道:“皇上求贤下士,此次肖兄留在京城,依着你的才能若是抓住机会,日后位极人臣也未可知。”

    “呵呵,何兄又拿我说笑,我区区一个刚出茅庐的书生,位极人臣哪里敢想?”

    肖云帆说的话谦虚,但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对于权势的向往,此刻心里也短暂的忘记了那抹倩影。

    见天色渐晚,想着明日的簪花游街,肖云帆和何远一路边说边走,回了客栈。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个一身丧服的毁容女子也不知从何处走出,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深深地看了对面空空荡荡的府宅一眼,慢慢攥紧手里的钱袋,才转身离开。

    在几日后的清晨,朝阳带着青玉准备再去扶天寺供奉抄写的经文时,就见一个轻纱遮面的女子正跪在府外。

    那女子看到朝阳二人,把脸上的轻纱取下,露出脸上交错的疤痕。

    “小女子谢谢恩人那日慷慨相助,只是银两换来的汤药未能救回母亲,如今唯一的亲人已去,小女子自愿进府为婢以报答恩人。”

    她穿着的衣裳料子格外粗糙,脸上疤痕吓人,但说话时眼眸清澈透亮,气质也从容不迫。

    朝阳看了她片刻,好奇问道:“见姑娘谈吐从容,气质不凡,不知为何落到卖身为婢的地步?”

    知道谁都不会一眼就相信一个陌生人,女子挺起脊梁,微微垂首答:“家父原为户部七品员外郎,因识破大学士沈杰与户部尚书刘泽明相互勾结,用沙石替换平阳军兵粮之事而惹祸上身,在父死之后,我与母亲便流落到了城北小巷里,母亲本就有肺疾,加上父亲之死而忧伤过度,在前几日还是没挺过去。”

    朝阳听后,心里生出了几分对女子的同情之声,欲要松口收留女子却听青玉在旁边打岔。

    “你这张脸又是怎的回事?”

    青玉觉得这张脸若是整日在眼前晃悠,也实在吓人。

    女子见面前二人都在打量她的脸,便下意识遮起面纱,怕二人感到不适。

    “小女子原容貌倒是清秀,却被刘泽明强掳去送给张子善作弄,我无奈之下为保清白,便自己毁去了这张脸。”

    听到这女子的话,青玉心里惊了一下。

    这女子身世坎坷,性格但是狠辣,自己对自己都下得了那么重的手!

    而朝阳听完这女子所有的过去后,既同情她的遭遇,又敬佩她的勇敢。

    “你若实在没有去处,便跟在我身边吧,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过去之事已经全部放下,就请恩人给重起个名字吧!”

    自古以来,为奴婢的都要放弃原来的旧名,能得到主人的赐名是表示得到了主人的信任。

    朝阳看着女子清澈如深泉般透亮的双眸,挺直的脊背,不由得想起那句一夜春雪落梅花,半身香雾迎彩霞。

    “你以后便叫春雪,如何?”

    女子恭敬行礼。

    自此,她便与青玉同为朝阳的近身侍女,跟在朝阳左右。

    在得知朝阳每日都虔诚地抄写经文,她在入府后每日便也在闲时跟着抄写,朝阳见她字迹娟秀工整,也知她是尽心的。

    因此,每月去扶天寺时也会把她带上,同是失去双亲的人,倒多了同病相怜之感。

    而她来之后,也给朝阳带来了新的变化。

    比如京城里面哪家的糕点新鲜,谁家的香料味道更好,或者什么季节该去何处赏景又人少,总之京城里面没有她不熟的,朝阳每次听见她兴高采烈地讲外面的趣闻,就常常被她勾起外出的兴致。

    连青玉也对春雪十分佩服,她可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了。

    而不久后,朝阳果然在春雪的诱惑下,赶在春花落尽前,乘着马车去了京城美景之一的十里桃林。

    说来讽刺,朝阳在京城生活了快二十年,今日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颇具盛名的十里桃林。

    曾经她在嫁于叶泽清之初,也对这片桃林的生出过向往,只是在听到华国夫人和叶泽清在十里桃林的艳闻后便觉得隔应,就歇了那份向往。

    而今日迈入这片深海似的层层花林中,脚下踩着松软清香的草茵,朝阳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美的风景。

    春日的风,温柔缱绻,带给人的只有迎面而来的湿润芳香。

    它没有冬日那么刺骨,没有夏日那么灼人,也不像秋风那么萧瑟。

    朝阳站在这份春风里,手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享受着面前望之不尽的粉色花海,仿佛她的人生从此刻也变得生机勃勃。

    青玉和春雪在一边拿出马车里的圆凳和小案,寻了一处静谧,手脚麻利地摆好,接着青玉又从箱盒里取出了一碟豌豆黄和玫瑰酥,待朝阳坐下,春雪也为煮好了一壶汤色清亮的茶。

    朝阳让她们二人坐在身边,放下往日的所有规矩,一起享受这份放松。

    端起茶盏到嘴边轻抿一口,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在唇齿之间,朝阳此刻心里倒是很感谢叶泽清,没有把她府里的财产金银如其他权贵一般查抄充公。

    朝阳主仆三人在这片花海里享受着春色美景,却否没有发现,在距离她们不远处,还有人也在畅游这片桃林,并且正在向她们这里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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