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太阴赋》杀青晚宴在辉雁五星级酒店举行,各大投资方和参演艺人都在受邀之列,酒店侧面的停车场不到八点就停满豪车。

    闻声而来的粉丝和狗仔伺机而动,一路磨磨蹭蹭的姜鹿鸣刚下车就被包了个圆。

    “鹿鸣这边!快看这边快看这边!啊啊啊——请问我能要一张你的签名吗?!”

    “鹿鸣鹿鸣永远飞,小鹿叮叮永相随……”

    喧声震天。

    经纪人红哥带着保镖助理拨开人群。

    姜鹿鸣人高腿长,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内里搭了一件条纹质感的黑衫,挂着冷硬的银饰,头发梳了起来,阴柔精致的面庞浮现出几缕冰冷,一只手紧紧抓着谢绥的手腕下车。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周围突然安静一瞬。

    只见姜鹿鸣旁边那个年轻男人被缓缓拉下车,露出全貌——

    并不十分出众的打扮,相反,穿的很随和,简单的白衬衫和温和无害的面孔,纽扣系到了最上面那一颗,高鼻梁,冷白皮,眼睛清冷疏离,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禁欲感,连垂在裤腿旁边微微弯曲的指关节都透着淡淡的粉。

    因为过于好看和陌生以至于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对他的身份加以猜测和想象。

    这是谢绥第一次面对这么多摄像孔,有些不习惯地撇开头。

    他们入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

    姜鹿鸣有些心烦意乱地抿了几口饮料,终于在饭局要开始的时候看见今晚主角姗姗来迟。

    盛娱传媒作为这部剧的最大投资方,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几位高层亲自应邀出席,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走在最左边的男人一进门就带来某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浓黑的眉毛,鼻梁高挺,穿着简单的纯黑色长衣长裤,领口遮住喉结,质感高级。

    这种压迫感并不明显,反倒十分内敛,神情平淡,古井无波,渗透出久居高位的权势重压。

    众人甚至下意识敛小交谈声。

    谢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见到了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

    傅景榆坐居主位,偌大的转盘圆桌能容纳二十几个人左右,《太阴赋》的制片人、导演、编剧等纷纷落座,谢绥沾了姜鹿鸣的光坐在这张主桌,恰好跟这位传说中的傅大老板面对面。

    中间隔了四五米远的距离。

    两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在空中相撞。

    谢遂淡淡点头,礼貌一笑,清隽雅致的面容勾起浅薄的弧度,像春日里微冷的风拂过湖面,荡起涟漪。

    傅景榆就那么坐在那里,微微颔首。

    他只是偶尔同周围人交谈,话并不多,通常三言两语就算作结束,比起其他几位男艺人单薄的身材来,体型明显挺拔宽厚许多,皮肤也不是“娇生惯养”的白,更不会像男明星一样擦脂抹粉。

    以至于折挽起来的袖口露出的小臂青筋都十分性感。

    饭吃到一半,姜鹿鸣黑着脸给出一张房卡。

    尽管再不情愿,也得按照计划进行。

    谢绥将卡塞进兜里,有些熏熏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要壮胆,旁人不怀好意敬来的酒他全部照喝,即使酒量不错,也禁不住量多。

    于是他坐下来,轻轻抵住额头。

    刺眼的光落在他稍弯起来的手腕上,于冷白的皮肤荡开旖旎的光晕。

    傅景榆看见他藏于手臂间的胭脂红似的脸颊。

    比女人还漂亮。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低头抿一口茶。

    茶水凉却的味道并不怎么好,略微有些发苦,傅景榆却像是很喜欢,大部分时候都以茶代酒,唇畔碰碰杯沿稍尝就算了事,所以一杯茶在他这里几乎能喝上一个晚上。

    色眯眯的副导演瞅见合适的时机坐到谢绥身旁,丝毫不在意姜鹿鸣厌恶的神情,连劝谢绥喝下三杯酒,甚至还想借“交流选角”的幌子暗地揩油。

    坐在另一边的姜鹿鸣简直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打掉那只试图揩油的“咸猪手”!

    避免惹来关注,他压低声音:“你有完没完?找死啊?”

    姜鹿鸣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跟条疯狗一样,有时候疯起来连自己都咬!

    还记得刚出道那会儿有人看上他想要用强,却直接被姜鹿鸣踹烂子孙根,害得那人下半辈子只能和自己的五指姑娘过,别提有多惨!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当时的姜鹿鸣闯了大祸“肯定活不到”明天,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件事情的后续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象中的那样发展,反倒是那个被踹烂子孙根的倒霉蛋公司连夜破产,而姜鹿鸣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从那以后,他们才知道姜鹿鸣的身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换句话来说就是“不好惹”。

    副导演下意识捂了捂裤裆,然后又瞅了眼谢绥漂亮的脸蛋,最后选择麻利滚开。

    “这人就是个老色胚,你别搭理他。”姜鹿鸣恶声恶气道。

    他今天晚上的脸色从头到尾就没好过。

    谢绥撑着脑袋,乖乖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有些醉的,可意识却很清醒,轻声道:“知道了,鹿鸣。”

    这声鹿鸣也许是因为喝了一些酒的缘故,听起来有些飘忽忽的沙哑,混合着清冷圆润的音质,莫名抓人。

    姜鹿鸣耳朵痒了痒,瓮声瓮气道:“你别这样说话。”

    谢绥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回道,“好。”

    论起脾性,姜鹿鸣觉得他跟傅景榆才是一路人,同样的好修养和好操行,言谈举止间浸透着风度优雅,浑然跟普通人不一样——明明是他最讨厌最嫉妒的模样,可他却真的很难对这样的谢绥生气。

    这一切都落在另一个人眼里。

    傅景榆懒懒掀眸,对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种腌臜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对副导演皱了皱眉。

    酒过三巡,气氛正热。

    连傅景榆都不可避免喝了一杯酒。

    只不过他的酒量并不太好,很快就红了脸。

    傅景榆依稀感觉不太妙,先表了句歉,然后招来贴身秘书扶自己上楼休息。

    离开的步伐虽然依旧沉着不迫,但还是能看出几分轻浮。

    酒店有专属他的贵宾套房。

    傅景榆向来知道这个圈子不干净,以往他睁只眼闭只眼,出差在外谨慎守矩,很少碰其他酒水,喝的茶都是秘书事先准备好的,那些想要借机爬床的人压根寻不到机会。

    可是百密一疏,今天晚上不过松口喝了一杯总编剧递过来的酒便不小心着道,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料。

    “监控查到了吗?”

    傅景榆正襟危坐坐沙发上,抵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中指戴着一枚素银戒指,手背上浮现着凸起的淡青色筋脉。

    他的语气并不强烈,可刘秘还是从里面听出暗藏的不悦。

    “对不起老板,监控被人删掉了,最晚明天早上才能恢复备份。”

    傅景榆压了压额角,勉强凝聚心神,稳住手喝了一大口凉茶,这才感觉体内渐渐腾升起来的燥意稍微抚平一些,嗓音淡淡:“没关系,很快就知道了。”

    有人送药进来,刘秘书把刚买来的药放在桌上,面露担忧:“那您……”

    傅景榆从里面倒出几枚药片吃掉,抬眸,眼瞳漆黑:“不用管我,你代我去下面应酬,要是华阳娱乐的人来了就跟他们打太极,新作《十三州》的主演不可能让给他们,让他们……”顿了顿:“有多远滚多远。”

    也许是因为意识飘忽,嘴也比往常毒辣几分。

    《十三州》是盛娱花大价钱买来的独家版权,古代权谋类型,预计今年年底筹划开拍,请了老牌知名导演出山坐镇,剧组班底都是最好的,风声一放出来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奈何几个主演一直没有确定,对手华阳娱乐总是想来咬一口肉。

    刘秘听到吩咐出去,顺手带上门。

    傅景榆这才起身,摘下腕表轻轻搁在茶几上。

    浴室很快响起水声。

    理智压制这么久,药的作用终于混合着酒精彻底发作了。

    至于刘秘让人买来的药片,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

    傅景榆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着眼,只脱了上衣,花洒喷出凉水,因为脖子上仰,喉结滑动时便急速往外凸起,顶端就会颤颤巍巍地滚落水珠,然后一颗接一颗“啪嗒啪嗒”滴在锁骨窝里,再沿着胸膛蜿蜒而下。

    因为用力,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隐隐发白。

    漆黑的头发被水打湿,黏成一缕一缕,尾端凌乱地贴在脖颈上。

    裤子也湿了,勾出修长健瘦的腿型,一只脚点着地,站姿实在说不上严谨,少见的颓靡。

    他难以忍受体内灼热的燥意,克制地从嘴里发出几声沉闷的喘息。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他微微失神地想着——真是、快要疯了。

    门外,姜鹿鸣也快疯了。

    他死死抓住谢绥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突然反水,恶狠狠道:“我后悔了,后悔了!我踏马就是一傻逼!真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你这种恶心的要求!现在你马上跟我回去,别他妈去爬傅景榆的床!我——不——许!”

    最后三个字跟要吃人似的。

    谢绥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用力掰开姜鹿鸣的手,道:“别闹了。”

    姜鹿鸣气得眼眶都红了:“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这么贱啊?主动送上门去给人操,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

    谢绥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我就是这么贱啊。”贱到想要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毁掉那个人心目中的信仰。

    姜鹿鸣这辈子都没哭过几次,如今却在冗长的走廊外面哭得像个傻逼。

    “算我求你了,谢绥,咱们不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别他妈这么下作……”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哭闹,谢绥都无动于衷,只是用力地掰开他的手指,然后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行啊鹿鸣,如果不这样做我会死掉的,我快要被折磨得发疯了,请允许我用这种方式……”

    向来清冷的嗓音温和下来,然而内容却是残酷的,“来赦免自己。”

    说完,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姜鹿鸣追上去,却又忽然停下来,任由泪水模糊视线,注视谢绥的背影被沿途的壁灯淹没,渐渐走远。

    整条铺满地毯的长廊像一座坟场,杀死了曾经姜鹿鸣最喜欢的那个人。

    ……

    昏暗的灯光下,谢绥打开摄像头,将手机架在不远处,然后朝那个叫傅景榆的人走过去。

    几乎是忍着恶心和恐惧解开纽扣,他再也忍不住,面色止不住地发白,连身躯也开始颤抖。

    将人从浴室拉到床上,他还没来得及坐上去就被人翻身压下。

    谢绥顺从地垂下眼,下巴被两根湿润的手指捏住,有些疼。

    只见傅景榆正眯眼打量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浸染了墨汁,藏着内敛的锋芒和危险,似醉非醉,眉头难受地拧着,似乎是打量了半晌才认出来他是谁。

    目光也由最开始的戒备和冷厉慢慢变得柔和。

    “是你啊……”刚才一起吃过饭,好像听说是华阳下面的小艺人。

    “真是好手段呐,连我都着了道儿……”

    他说着,面无表情地俯下身。

    紧接着便是密不透风的吻。

    傅景榆不是柳下惠。

    “既然这么想爬床,那就爬吧。”

    用着最卑劣肮脏的手段,却偏偏长了一张他喜欢的脸。

    谢遂引颈承受。

    ——”请您轻点,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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