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不解,水秀继续说:“前些日子,永顺郡王府的人来采买。我替你打听了,三皇子喜欢月白色,而且这种白底透微微蓝的布料也衬你的肤色气质。”
慕宁羞得耳朵根子都红了,不置一词,脸上显出些犹豫的神色,不过,手就抓着布匹不放了。
犹豫了一会,慕宁又听水秀姐的建议挑了新上的梅花式样的马面裙。
姚珠也挑了款时兴又日常的胭脂给慕宁,递给慕宁胭脂时还在她耳边念叨:“傻如儿,不懂男人。这些表面功夫有什么用,男人啊,都喜欢丰乳肥臀的。”
慕宁又气又羞,咬紧牙关说:“三皇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再说我不能买了自己慢慢用啊!”
“如儿,你凶我,你为了一个男人凶我!傻如儿,你统共见了他两回。一个男人还比天上的月亮还稀罕?”
慕宁心里想,他就是比天上的月亮还稀罕。
许姚珠见慕宁不理她,继续吐槽:“恨嫁的女人,磨人的鬼,本姑娘不跟你计较。”
慕宁猛地一下抓住姚珠的袖子,激动地问:“我也不知道他哪天回来,我总不好从七月初一就一直只穿那件月白色的衣服等着吧。”
姚珠一愣,就看见慕宁重新进了崇华馆,一会儿又抱了件月白色曲水纹的短袖襦裙出来,不由在原地叹了口气:“表不及里啊!不听话本子大王言,吃亏在眼前啊。”
慕宁心里早被三皇子回来的欢喜挤满了,懒得理她。
许是等待的开始是万分欣喜,后期就不免有些焦急的情绪。
慕宁戴着轻纱帷帽,已经在城门口等了几日了,从日出等到日入,就只想远远地瞧上一眼,看到他平安归来。
今日已是七月初八了,他还未归。
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是西疆的细作做的,还是京城里的人?
慕宁翻来覆去,脑子愈发清醒。
熙春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又怕吓着自己主子,对着窗棂轻声说:“姑娘,明日咱还得去城楼不是,别想了,早些睡吧,明日又得站一天,姑娘得养好精神啊。”
后半夜也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天刚微微亮慕宁便挣扎着起来了。
慕宁今日换上了那件曲水纹的月白襦裙,刚迈出府门,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已经守在门口了,见三人出来一个箭步便跪在了慕宁脚下。
主仆三人均是一吓,倚翠问:“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小厮置若罔闻,只说一句:“三公子约见。”
三公子?三皇子?
慕宁皱着眉头疑惑地问:“你是什么人?”
小厮压低声音恭敬地答:“奴才是永顺人,三公子让我来接姑娘去郊外春亭相见。”
慕宁心中欢喜,激动地问:“三皇三公子已经回来了?”
小厮摇摇头说:“奴才不知,奴才只负责带姑娘去,其他事情奴才就不知道了。”语罢还侧身指了指停在慕府大门西南角的一辆黑色马车。
熙春揣度自己主子想跟着小厮上马车,又担心恐有人设局绑架之类的,连忙开口:“那就请您上前给我们带带路,姑娘未出阁,就上三公子派的马车不太好。”
小厮没开口强求慕宁上马车,熙春和倚翠这才放心一些。
熙春又喊了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驾车,一行人风风火火往郊外赶去。
慕宁一路上都揪着自己的衣袖,屁股坐了一点点的软垫,两只脚微微抬起,还不时把头探出去向前看。
熙春倚翠看自己主子这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都觉得可爱极了。
“姑娘啊!饿不饿,还没用早膳呢?奴婢给您带了点千层糕,您稍微吃点吧。”熙春打开红木盒子,递上白色的糕点。
慕宁“啊”地一声看向熙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了?”
熙春和倚翠都笑了,倚翠接话:“姑娘啊,熙春姐问你吃不吃糕点。”
慕宁点点头,呆呆地说:“哦哦,不吃不吃。”又回到自己神游天外的状态。
好容易到了郊外,随从们确定没有异样,喊自家小姐下车。
慕宁却又不敢下车,脚落了地,两手紧握,心提到嗓子眼。
犹犹豫豫半天,下车看见亭子里有个穿白衣的人,茂密丛林掩盖下分不清男女,但慕宁直觉她(他)一定不是三皇子。
走近一看,果然不是,而且等在这里的白衣人竟然是个女子,身姿还有点像两年前夜宴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侍女。
没等慕宁细细打量琢磨,女子便回头微微施礼,唤了声:“慕姑娘,还记得奴婢吗?”
这女子虽然面带笑容,可是眼神上上下下,一直在打量慕宁。
慕宁忍住不耐,微微勾了勾嘴角说:“在七夕夜宴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约我来所为何事?”
这女子果然机敏,听得慕宁话里的疏离和防备,连忙交代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奴婢是三皇子的侍女,三皇子来信说会经过春亭返京。奴婢听得府里人说姑娘已在城门等了几日了,害怕姑娘扑空,于是自作主张请姑娘来此。”
听了这话,慕宁有些生气,这女子太过轻慢了吧,竟敢越过自己主子行事,又隐隐担心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为何许将军都没有告知姚姨的抵京时间,三皇子会把时间连带上自己回来的位置详细告知她。
实在对这个丫鬟没有好感,慕宁冷着嗓子说:“姑娘一片好心,慕宁领受了,只是不知姑娘贸然将自己主子的行程透露给我,三皇子不会责罚姑娘吗?”
那女子笃定地说:“殿下不会的,姑娘已与三殿下缔结婚约,就是自己人了。还望姑娘不要生奴婢的气,奴婢着实没有坏心,只是理解姑娘的心情,不想姑娘今日扑空。”
倚翠翻了个白眼,觉得讽刺极了,关心自家小姐怎么不提前告知,偏偏等到今日以三皇子的名义把自家小姐骗出来。
慕宁也是不知这女子的心思,就不愿再多说话,点了点头便沉默地望向亭子旁的一条小道。
心情从来时的彷徨欢喜,变成了现下的迷茫困惑。
一个时辰后,太阳照得林子里大亮,那女子开口:“三皇子跟奴婢传信时说的是‘隅中春亭’,我家殿下从不食言,约莫着马上就到了。”
熙春、倚翠面面相觑,慕宁心中也是一噎。旁人再迟钝,也看出了这女子明着是关心慕宁,实则处处透着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特别。
倚翠挑眉盯着那个女子说:“你家殿下?!你叫得可真亲热。”
女子平静回视,沉默了好久不发一言,最后才看着慕宁一笑,继续说:“我自小跟在我家殿下身边,在言语方面可能没那么注意,姑娘别介意啊。”
倚翠还欲开口,慕宁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慕宁微微颔首,笑着说:“三皇子身边能得你这样的人,挺好。”
一句“挺好”意味无穷,倚翠不由佩服起自己姑娘说话的格局。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慕宁探头望去,三皇子穿着藏青色的深衣一人朝春亭奔赴而来。
仍旧是剑眉星目,鼻子高挺的玉郎,只是晒黑了一些。又许是在战场呆久了,清冷气质之中又多了一丝肃杀。
就更有男人味了,想到这,慕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把被姚珠荼毒的思想赶出去。
三皇子下马后,慕宁不敢看他,低头听见他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我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激动,便听得下一句“相思”。
主仆三人均是一惊,慕宁偏头望去,郎情妾意好不欢喜。
三皇子从来都是清冷如月的,难得在他脸上看到除了淡漠之外的神色。可这一瞬,慕宁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欢喜与压抑的思念。
渠相思开口说了些“主子平安归来是永顺郡王府上下的幸事”等的漂亮话,声音平静,倒没有什么见意中人的欢喜。
慕宁心情稍稍平复,可是望见三皇子突然黯淡的眼神,便更加心痛了。她宁愿三皇子和所爱之人双宿双飞,也不愿意他如自己一般满腔爱意无处安放。
“殿下,奴婢自作主张将慕姑娘请来了。我听人说,慕姑娘在城楼等了您八天,害怕她扑个空,于是早上着人请了姑娘来。”渠相思好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慕宁心想,你若真那么好心,担心我扑空,何必放任我干等八日,早告诉我不完了。
三皇子似乎有些讶异和不高兴,但那些情绪一闪而过,他马上侧身淡漠地说:“刚才没看见姑娘,实在是疏忽了,请姑娘不要见怪。”
慕宁性格本就不太欢脱,这会迎上三皇子的目光更是失去了对大脑的掌控权,涨红了脸也没有说出一句客气话。
倚翠在心里暗暗为说不出话的姑娘着急,又瞧见三皇子似乎想带着渠相思回永顺郡王府,正准备说些告辞的话,连忙开口:“我家姑娘面子薄,有些话她不好意思说,奴婢斗胆替她说了。也不是什么丑事,就是我家姑娘戴着面纱在城门口一连等了三殿下八天,婚事定了两年没见过殿下,只怕是心里有许多话想跟殿下说,不知殿下可否匀出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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