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王早已醉得不堪,不过皇帝亲自祝酒,他确实不能不喝。

    于是他也只能站起身来,将酒爵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摇摇晃晃重新坐下,倒在桌边,再也起不来了。

    皇帝见状笑道:

    “东平王醉了,快快将他送回去休息。”

    一群太监侍卫一拥而上,架着东平王飞似的去了。跟着东平王来赴宴的那几位侍从和文臣,想要跟着东平王走,怎奈他们都喝了不少酒,着实跟不上那些太监和侍卫,只好眼睁睁地看他们把东平王带走了。

    皇帝又笑道:

    “众位不必慌张,东平王在宫中住,朕一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至于你们各位,朕的总管已经为大家安排了宿处,不妨各自去休息。”

    东平王本来就没带太多人进宫,这几人见此情状,也知反抗不得,只好依从了皇帝的安排。

    东平王被人送到事先安排好的住处睡下,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当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时间竟然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往左右看看,发觉向来片刻不离的侍从一个也不在身边。他又坐在床边回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宫宴上喝醉了酒。

    所以,皇帝是趁他喝醉,单独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他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外间,两个不曾见过的陌生宫女迎上前来:

    “王爷有什么吩咐?”

    东平王摆摆手,独自走到门边向外望了一望。

    还不错,门口并没有人值守,看起来皇帝对他的软禁还算放松,他可以到处走走。

    这时他身后的一个宫女开口说道:

    “倘若王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出门。”

    东平王回头看向说话的宫女,只见那宫女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些警告。

    显而易见,这是皇帝的吩咐。

    想来他若是执意要出门,只怕还要遇到麻烦。

    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东平王一清二楚。

    皇帝刻意将他与他的亲随们分开,就是为了要让他老实待在宫中,方便监视。等到祭完了孝宁皇后,再把他送走。只要他在这个过程中不再与别的什么人见面,皇帝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东平王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虽说落入此种境地,倒也并不慌张,明知暂时不能脱困,干脆回去床边,躺下就又睡着了。

    就在东平王被困于宫中之时,郑熙也已经到了太后的孝慈宫。

    这天宫中要接待东平王,比平常多出许多工作,孝慈宫的宫人之中,也有许多都被临时借去使用。故而这天晚上的孝慈宫比往常更显得冷清。

    郑熙径直走进去,甚至不必躲躲藏藏。

    孝慈宫内,这晚在太后寝宫值夜的人,是紫珠。

    王度阡一整晚都显得心神不宁,紫珠知道这是因为东平王进宫的事。

    皇帝把东平王弄进宫来的目的显而易见,而东平王究竟意欲何为,又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太后处在这样的位置,无论是置身事外,还是积极参与其中,都有着相当的风险。下一步棋究竟要往哪里走,着实费思量。

    紫珠看见主人忧虑的模样,止不住劝说道:

    “娘娘不要忧心,无论那金銮殿上换谁做主人,娘娘是太后,这点总不会变。”

    王度阡向她一笑,摇一摇头: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得?太后的名号只是个虚名,你我的性命,乃至我父亲的性命,如今都维系在这件事上,如今我身在宫中,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身边虽有一个你,到底不够用,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忧。”

    就在太后长叹之时,寝宫的大门忽然启开。紫珠以为是风,正要走过去重新将门关好,却听有人在门口笑道:

    “娘娘这样说,预备将我置于何处呢?”

    紫珠一抬头,便看见那身为皇帝心腹的太监满面春风,嘴角含笑,站在门口。

    她大惊失色,不免后退了两步,眼睛看向太后,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却见王度阡并不吃惊,只是迎上前来,也笑道:

    “无论这天下如何变化,郑秉笔难道还会缺一个容身之处?”

    郑熙的眼睛仍看着她,微笑着稍稍摇头。王度阡看向紫珠,使了一个眼色。

    紫珠明白,太后似乎是想要与郑熙单独交谈。

    从上次披风的事情上,紫珠已经对太后与郑熙之间复杂的新关系,略微有了一点认识。只是在她心中,总还是觉得这位在皇帝面前颇受重视的太监,并不值得信赖。

    不过她身为宫女,只能服从太后的指示。

    于是她稍稍有点担心地看了太后一眼,还是很顺从地出去了。

    殿内终于只余下太后和郑熙两人。

    每到这种时候,室内的空气似乎总是要突然发生一点变化。

    王度阡总是很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

    说起来,从前他给她侍书的时候,屋子里也是只有两个人在,却没有像此刻的这种暧昧氛围。

    自从两人在城外相遇的那一天起,有些东西就已经变了。

    王度阡决心不去注意这些,只是向他一笑:

    “这一次怎么不跳窗了?”

    她的话语里有一点调侃的味道。

    这让这句话带着一点平常不会有的亲昵,好像他俩之间共同拥有了一点秘密,这秘密除了他俩以外谁都不知道,就连她身边最亲密的紫珠都不知道。

    就好像……他在她这里,确实是特别的。

    郑熙看向王度阡,她那略带狡黠的微笑,让郑熙的心脏不自然地跳动起来。

    他勉强撑着,让自己显出沉稳的样子:

    “倘若连紫珠姑娘都不可信,那这孝慈宫中,大概就没有一个可信的人了……娘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紫珠姑娘在这里,我却仍选择跳窗,那便是对紫珠姑娘不尊重了。况且……我的伤还没有好,要跳窗,实在也还有点勉强。”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举起右手。

    之前被王度阡用金簪刺伤的部分,被细细地包上了纱布。

    凭良心说,那枚金簪本就没有那么锋利,王度阡的力气也不大,造成的伤口虽说有些长,实际上也只是划破了一点皮。

    可是郑熙既然有这样的伤在手,又怎么能错过利用的机会。

    故而他一边向王度阡展示着手上缠着的纱布,一边露出浅浅的笑容,道:

    “这点小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不能跳窗子而已,请娘娘千万不要介意。”

    说不要介意,明明就是想要让她介意了。

    上一次她究竟把他伤得怎么样,王度阡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数。哪怕她明知他就是喜欢故意卖可怜,心里多少还是要产生些许歉疚。

    只是这样的歉疚不能出现在脸上,要是让他发现自己居然能挑动她的情绪……未免要让他太得意了。

    她走过去,伸手抚了一下他伤处包着的纱布,轻声问:

    “已经上了药?还痛吗?”

    王度阡的手抚在他已经快要好了的伤口上,略微有些痒。

    郑熙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喉咙发干,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用得还是上次娘娘赐下的药……”说到这里,他到底对自己的胡说八道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又说了半句真话,“其实没什么妨碍,很快就要好了。”

    这样的回答让王度阡稍微有些放心,她抬起头来,这才突然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有些太近了。

    在这样的距离之内,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所用的、那一种极清淡的花露气息。

    这香气很好,是她所喜欢的,但她还是稍稍扭过头去,避免去看他的脸。

    前几次与他近距离接触,都是在光线昏暗之处。

    那张艳丽到妖异的面容,要是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未免太容易动摇人心。

    可郑熙却趁着她转过头去的机会,弯下腰,轻声在她耳边问:

    “东平王现下已经进了宫,娘娘准备要怎么做呢?”

    明明是性命攸关的正经事,偏偏他要靠得那么近,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向她询问。

    这奴才,真是惯会得寸进尺。

    她把手扶在他额头上,将他推开去,稍稍往旁边走开几步,低头思索片刻:

    “总归还是要和东平王见一面,只是……我想那一位把东平王弄进宫来,大概是不会让他有和人见面的机会的。”

    郑熙稍稍压抑下心中的失落:

    “别人或许不可能,不过……”

    王度阡抬起头来看他:

    “不过什么?”

    郑熙直视着太后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傲:

    “我自有法子把东平王带出来和娘娘相见,只怕……娘娘不敢见他。”

    王度阡哼了一声:

    “真是笑话,我会不敢见他?”

    郑熙又靠近了一步,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免得让别人听见:

    “我虽然不知道详情……不过那天晚上,娘娘的覆面可是在东平王的大帐里丢的?若是东平王发现,那天去见他的正是太后娘娘本人……难道不会有些不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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