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子的身世, 在地狱,一直是和‘鬼灯大人究竟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话题一起,长期霸占黄泉十大不可思议的榜首。
只不过, 比起这个可能连当事人, 自己都不在意的生父,某位鬼神辅佐官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
当他发现三子无法如常人一样,正常感知应有的情感后,
尽管不太甘心, 但鬼灯还是带着年幼的三子, 去了一趟天国的桃花源。
“这个孩子,灵魂有问题啊。”
到底是被称为‘通万物之情, 知鬼神之事’的白泽, 某位汉方店的老中医,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灵魂?
鬼灯听后皱起了眉。
他将怀里的红发女孩放下, 大掌在三子酱的头上拍了拍。
成功把红发女孩哄去和兔子大眼瞪小眼后, 鬼神辅佐官才转头, 神情严肃地望向白泽,
“什么意思?”
见到鬼灯这副神情, 一向与他不对付的瑞兽难得没有和他抬杠卖关子,直接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种花家道门一派经常提及的‘三魂七魄’的说法了。”
白泽一手拈着耳垂上的红色挂饰, 手指在上面捏了捏。
他停顿了一会儿, 给鬼灯留出了一段足够思考的时间后,才继续说道,
“胎光、奭灵、幽精, 就是道家所说的‘三魂’。”
“人有胎光, 所以能感知环境;具备奭灵,所以可以思考,感受和记忆;而幽精,则是主宰‘人’灵性最重要的根源所在。”
“它让人可以分辨善恶、通晓万物之情。”
“明白什么是喜悦,什么是痛苦,为什么而哭,为什么而笑。但是那孩子——”
白泽说着望了眼三子。
不远处的桃树下,红发女孩正无措地被一群药兔围在中间。
一只长耳上带着一截黑色毛发的兔子,上前用脑袋蹭了蹭三子的手指,引导女孩伸手来摸自己的脑袋。
三子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在了兔子小姐的脑袋上。
毛茸茸的触感,让红发女孩‘呜’的一声,惊讶地睁大了翡翠色的瞳眸。
而后努力模仿着书本上介绍的文字,牵动起两边唇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种花家的老中医诊断般,盯着三子脸上那抹勉强能称作笑容的弧度看了一会儿,对认真倾听地鬼灯继续说道,
“那个孩子的‘幽精’缺了一块,就像是一块完整的白纸,被人粗暴地撕走了一截。”
种花家的瑞兽伸出双手,在空中做了个‘扯’的动作,
“看手法,应该是在刚出生不久,被某个半吊子中的半吊子扯走的。”
“能找回来吗?”鬼灯没有过多纠结,开口直指解决的核心。
“很可惜,暂时做不到。”
白泽干脆利落地摇头,直接开口判了‘死刑’。
那毫无转圜余地的态度,搁在现世的任何一家医院,都是要被家属痛骂到天明的等级。
“人类的魂魄比想象得更加复杂自由,尤其是刚出世的天真孩童,天生拥有各种各样变化的可能。”
“说不定下一秒就变成了风、变成了花、或者是宝石之类的,躲到哪里藏起来。”
“也幸好这孩子现在是鬼族,小心调养的话,足以性命无虞。”
唯一需要忧虑的是,希望三子酱的‘幽精’够小心,没有被有心人抓住,否则——
鬼灯:“否则会怎么样?”
白泽停住,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他看了眼鬼灯,狭长的凤目中透出一分漠然:“否则,你这家伙就等着给女儿准备葬礼吧。”
自古以来,夺魂迫身,可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
…………
“咯吱。”
第五阎魔厅内,处理事务的黑发鬼神辅佐官不小心一用力,摁断了写字的笔芯尖。
坐在审判席上首的阎魔大王听到动静,了然地抬起头,
“是在担心三子酱吗?鬼灯君。”
鬼灯俯下身,将断开的笔芯尖捡起放回桌上,坦率地承认了,
“嘛,这种情况,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大王,接下来的‘门槛’,是需要三子自己迈过去才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剩下等待了。”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必须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忍耐着,等那孩子平安回来。
等待啊……
阎魔大王安静地盯着案卷,突然轻叹了口气:“真是辛苦啊,鬼灯君。”
鬼灯停顿了一秒,而后伸手重新换了一支笔,耐心地把铅笔头削尖,
“关于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大王。”
是啊,都是一样的难熬。
阎魔大王苦恼地抓了抓脑门,默默把拿倒了的卷宗,又正回来。
与此同时,飞艇大厅内
“真的吗?你、您真的可以让我们的孩子复活?”
一个女人爬上前,小心翼翼地揪住三子的裙角,眼中重新焕发起微弱的光芒。
复活,这种放在平时,听起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一样的胡言乱语,此刻,却成为了绝望的父母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万一可以实现呢?
血泊之中,越来越多的人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在了容貌精致如同真正天上神子的红发女孩身上。
或许正是这份超乎常人太多的与众不同——
再加上不久之前,他们亲眼见到,这个女孩将那些穿着白袍的孩子们变成了稻草人……
或许,她真的有办法让他们的孩子复活?
人们又一次聚集起来。
他们卑微地跪在满是血污的地毯上,祈求地仰起头看向三子。
明明是这样不堪一击的一群人,毫无威胁的羊群,中原中也却皱起了眉头。
他寸步不离地站在三子的身边,紧盯着一层的父母们,眼中的戒备渐浓。
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三子。”
中原中也伸手,想要将三子抱起来远离这群人。
然而一只布满了皱纹与老年斑的手,却从旁边伸来,又一个攥紧了红发女孩的裙角。
“我、我们该做什么?小姑娘、不,是神子、神子大人!”
头发花白的老人听到了赭发少年口中的称呼,慌忙跟着改口,摆出了最为虔诚的、卑躬的姿态,
“请您告诉我们,要付出什么才能换回孩子,只要我们有……”
“只要是我们有的东西,您,您都可以拿去。”
——“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只要许愿就可以。”
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传来。
克莱芒抚摸着权戒上的宝石,慢条斯理地朝着人群,又洒下了一把教唆的诱饵,
“异能力【众生愿】,只要是一致的愿望,即使是奇迹也可以引动,对吗?甘。”
这个男人——!!!
中原中也愤怒地盯向金发男人:“想找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重力使钴蓝色的瞳眸危险地眯起。
下一刻,他脚下所踏的地板发出可怕的吱呀声,在不祥的红光中,层层断裂。
伴随木质地面咔擦断裂的崩毁声,一条长长的裂缝出现,以眨眼不可及的速度一路延伸至克莱芒的脚底。
克莱芒从容地站着,不躲也不避。
因为已经有一个人,早有准备地从金发男人的身后窜出,挡在了克莱芒的身前,代替他承接下了中原中也的攻击。
这个男人穿着与一层父母们相似的普通衣物,实际上,却是由克莱芒刻意安排的‘发声人’。
见过暴·动前的场面吗?
每一次群情的混乱,都始于第一个叫嚣的声音。
只要足够大声,就算是不起眼的火芯,也能‘轰’的一声,引爆岌岌可危的炸·药火花。
而这个男人,就是为这一刻而存在的。
克莱芒对着中原中也缓缓卷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得逞地微笑。
赭发重力使瞳孔骤然一缩。
果然,下一秒,倒在地上的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他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呆愣的父母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大喊,
“是真的——!我的妻子本来可以复活的!可以活过来的!”
“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想独占神子,重新杀死了她!啊啊啊!现在他又来杀我灭口了!”
男人濒死前的嘶喊,仿佛撕开僵局的火花,彻底点燃了众人眼底的希冀。
回过神来的父母们,看向三子的眼里,骤然迸发出疯狂而强烈的光芒。
他们才不在乎那个男人的妻子怎么样,但既然有先例了!
有——活生生的先例!
众人齐齐望向三子,无数双手伸了过来。
他们不顾赭发少年凶恶的警告,即使是被重力阻隔在外,也努力去拽三子的裙角、三子的衣袖,甚至是头发。
每一张脸写满了扭曲,每一双眼中都是疯狂。
他们大声地叫喊。
不需要刻意的排练,几次之后,祈愿声就成了空前一致的呐喊,一遍又一遍的在大厅内回响。
“求求您神子大人!我们许愿——!”
“众生愿,复活我的孩子!”
“众生愿,复活我的孩子!”
……
群情激奋的人群外
教皇克莱芒望着由自己一手主导的这一幕,望着始终沉默的红发女孩,缓缓地,满意地笑了起来。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甘?
是让你的骑士杀光他们?还是成为真正的神子,实现众生的愿望?
又或者,拒绝他们?
——不,你不会这么做。
你永远也无法拒绝一群绝望之人的愿望。
因为——
你可是我制造出来的啊,那是我刻在你血缘里的‘自毁’,骨肉里的本性。
【众生愿】
以己身为牲祭,实现众生的心愿。
你本来就是为此而生的啊,甘。
金发男人轻抚着权戒上的宝石,微笑地等待着三子的答案。
人群之中,红发女孩注视着不断祈愿的众人,缓缓地张开了口。
明明是与往日毫无分别的普通音量,却奇异地没有父母们的声音淹没,带着让人倾听的力量。
“你们的愿望,是让死去的孩子复活?”
“三子!”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中原中也脸色骤变地吼道,企图阻止红发女孩说话。
然而这一次,三子却没有理会中原中也。
女孩那双祖母绿的双瞳,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一层父母们癫狂的脸上。
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从三子的脸上消失了。
她平静地垂下眼睫,明亮的光线落在女孩洁白的脸上,这一瞬间,她看上去,仿佛真的成了高高在上,冷漠又慈悲的神子。
“这就是你们的愿望吗?”
众人停下了祈愿,目光中充满了希冀与即将到来的喜悦。
中原中也脸色糟糕到了极致。
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塞满了冰块,正随着时间拉长,不断往下掉。
赭发重力使凝重地盯着三子的一举一动,从未像现在这样,那么期望某个【人间失格】在这里。
他抬起了手,就在准备动手,将红发女孩劈晕之际,一只小手忽然伸来,小拇指轻轻勾住了中原中也的小指。
中原中也一愣,对上三子望来的目光。
红发女孩对着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眼中带着赭发重力使熟悉的神色。
【想什么呢中也老师,我可是鬼差哦。】
所以——
三子转过眼,在众人希冀的注视下,平静地开口,
“我拒绝。”
一层父母们眼中的欣喜僵住了。
人群外,克莱芒抚摸着宝石的手一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她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拒绝?
众人呆愣地看着三子,甚至忘记了做出表情。
只是呆滞地盯着眼前这个好说话的红发女孩,任由对方告诫一般,吐出毫无转圜余地的话语。
“人死归去,这是世间永恒的法则,没有人可以逃过。”
“虽然很遗憾,但你的儿子不会是例外,你们的女儿也不会成为例外。”
人们垂下了手。
三子的拒绝,仿佛一把冰冷的锤子,彻底砸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妄想。
“……骗子。”
沉寂之中,一声呢喃从男人的口中滑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破灭的希望一瞬化成了浓烈的仇恨,瞪向三子的目光里淬满了诅咒的恶毒。
“什么法则归去?你明明可以救下我的孩子,为什么只看着!”
“对你来说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做!”
“世上的孩子那么多,凭什么是我的儿子,不能是你去死!”
“冷血!恶鬼!”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
恶毒的谩骂与诅咒一同倾泻而至,失去了理智的父母们尖叫地,将手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投向三子。
仿佛这一刻,红发女孩成了他们新的仇人。
是她,让他们永远失去了拥抱孩子的机会。
然而悲愤之下,有愤恨吐口水的人,也有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的人。
其实他们知道的……知道的!
但是这份悔恨与不甘要怎么办?这份煎熬着骨髓的怨恨又要怎么办!
他们……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告别。
没有摸摸孩子的头,说一声再见……
更多的父母低下了头,抱着手中剥离下来的遗物,失声痛哭,声带嘶哑近乎泣血。
儿童怨灵们围在父母的身边,抬手想帮他们擦眼泪,魂体却从生者的脸上穿了过去。
最后只能无能为力地干着急,在原地打转。
归去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但孩子们却始终拒绝离开。
“真是狠心啊,甘。”
克莱芒的声音传来,他像是重新认识三子一般,上下打量着红发鬼差,
“看着他们生不如死的样子,你就没有其他想法嘛?”
“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大叔,老实说,你的口吻真的让我怪恶心的。”
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对话,三子也没有给金发男人一丝多余的视线。
三子的目光,始终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儿童怨灵们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女孩直白得不加以掩饰地忽视,让克莱芒阴沉下了脸色。
他忍不住上前想去抓三子的手,一个赭发的身影却横亘在他面前,朝着他威胁地勾起嘴角。
“呀,大叔,从刚才起,你似乎就很有演说欲的样子。”
中原中也右手五指微弯,活动了下手指,指关节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希望接下来,你的身体也能跟你的口舌一样,能——多、扛、几、招、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中原中也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眨眼间出现在金发男人的眼前。
重力的威赫在拳头上凝聚,对准克莱芒的胃部,一拳击出!
“咳——!”
剧痛让金发男人弓起了背,脸色铁青地呕出一口鲜血。
但同时,男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一瞬脱离了重力的控制,残影般接连退后数米,拉开了与中原中也的距离。
“真是粗暴的败犬啊,甘,你挑狗的品位就这么生冷无忌吗?”
克莱芒用拇指抹掉唇角的血渍。
再直起身时,中原中也注意到,男人身上的伤口愈合了,苍白的脸色重新恢复了红润。
治愈类的异能?
不对。
中原中也眯起眼,钴蓝色的目光直觉般,迅速锁定在了男人的权戒处,正微微发光的绿宝石上。
与此同时,三子的话穿过了人群,传入正狼狈闪躲的金发男人耳中。
“有两件事,你说错了,可德曼。”
三子背对着战场,一步步走向呜咽恸哭的父母们,放心地将后背交给重力使。
“一,中也老师不是狗,他是我放在众生之上的人。”
“二,就像父母愿意为孩子做任何事一样,对孩子们来说,同样想要保护自己的爸爸妈妈。”
所以,如果这是你们的愿望——
那么,我听见了。
铃——
清灵的铃声在空气中响起,金色的缚魂铃在红发鬼差的手中显现。
代表异能力的银光闪烁着,以缚魂铃为边界,绕开了现世投下的监视,暂时生成为一个独立的领域。
逢魔的夕阳在领域中苏醒。
一天之中,彼岸与此岸最为模糊的时刻,在领域中重现。
手持缚魂铃的红发鬼差垂下眼睫,目光温和地看向了逐渐显现出生前模样的孩童怨灵。
“去吧,抓紧时间,去和你们的傻瓜父母们,好好告别。”
“什……”
像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垂泪的父母们停止了哭泣。
他们于手掌中抬起脸,透过朦胧的泪水,再一次见到了,失去已久的孩子,重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嘉美——!我的嘉美!”
“隼,是隼吗!”
五十位父母们颤抖着手脚从地上爬起来,蹲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他们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做梦般伸出手,想去触摸眼前微笑的孩子。
当冰冷的温度从手掌里传来,熟悉的“妈妈”“爸爸”再一次于耳边响起时,他们终于抱住了面前小小的身体,又是哭又是笑地喊出了声。
“好啦,不哭不哭啦,妈妈,我不疼的。”
“哈哈哈哈老爸,你看着好丑哦,连胡子都不刮。”
“对不起爷爷,让你和奶奶担心了。”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们伸出手,笨拙地抹掉父母脸上的眼泪。
漫长的等待光阴,让他们的心灵于身体先一步长大,学会了安慰和告别。
“妈妈,以后少喝点酒知道吗,面条的食谱我画下来了,在厨房的抽屉里。”
“……好。”
“臭老爸,等回去就把胡子剃了,好好洗个澡,一把年纪了,别让我担心啊。”
“臭小子……我听你的。”
“不可以熬夜,要好好吃饭。”
“好。”
“爷爷,过期的东西别老放冰箱舍不得丢,吃新鲜的。”
“好、好。”
这一刻,仿佛时空发生了反转。
年长的父母们抱着孩子,认真记着他们的叮嘱。
他们努力点着头,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上天啊!上天啊啊!
告别的催促铃又一次响起。
一个稍微年长的小女孩轻轻打了个呵欠,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
“妈妈,我有点困了,可以唱歌给我听吗?”
“好、好。”
母亲抖着手拍着女儿的后背,努力张开口,
【“睡、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单薄的歌声在大厅内回响,带着难掩的泣音,几乎没办法坚持。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女人的、男人的、壮年的、老年的。
他们拍着孩子的后背,为孩子哼唱起最后送别的摇篮曲。
【“世上一切幸福愿望,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爸爸喜欢你,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睡醒,全部都给你。”】
拜拜啦,爸爸妈妈。
谢谢你们生下了我,以后都要好好的啊。
歌声之中,儿童怨灵们噙着微笑,安心地闭上了眼,去往了黄泉。
大厅之中,父母们望着空无一物的怀抱,终于彻底地大哭出声。
晚安,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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