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登高节,明国公府送来了帖子,邀永宁侯府阖府上下过府游园赏菊,品蟹。
秋季,正是菊花盛开,蟹肉肥美的时候。
永宁侯府与明国公府左右也算是近亲。
若此次翁璟妩不去,只怕这金都城又该传出许许多多的恶意揣测。
好在现在身孕有三个多月了,太医道胎也已坐稳了,老太太才允了她一同前去。
许是月前随着谢玦去请安的时候,翁璟妩提了一嘴自己所佩戴的头面是姑姑送的,所以老太太见她寒酸,怕在赏菊宴上丢侯府的脸,特让人送来了三套头面,让她从中挑一份。
翁璟妩上辈子可没有这待遇,也知老太太为的是谁,也就没有太多的情绪。
看着三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兴致不高的选了一套与她新衣相衬的。
而离府差不多一个月的谢玦,也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
与他做了三年夫妻的翁璟妩早已习惯。
不出意外,他会在登高节那一日便赶回来给祖先上香。
几日时光,不过是稍纵即逝。
晨曦光亮从窗牗落入了屋中,用过早膳后,便开始梳妆。
梳妆到一半的时候,便有小婢匆匆进屋,说侯爷回来了。
“侯爷现在在祠堂上香,约莫再过一会儿就该到褚玉苑了。”
翁璟妩闻言微愣,她因登高节这一整日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记忆格外深刻。
哪怕时隔近八年,她也应该不会记错才是呀。
她明显记得上辈子的谢玦,是下午才回来的,现在不过是晌午,他怎就忽然提前回来了
思索间,明月问“娘子,需要把侯爷赴宴的衣物准备好吗”
翁璟妩回神,点了头“嗯,准备吧。”
应下后,再三思索。
莫不是她回来了后做的事情,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也让那些她没有插手的事情发生了改变
如此一想,翁璟妩忽然觉得要改变谢玦战死的命运,也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这一辈子,谢玦必须得活着。
只要他活着,她和孩子便不会活得那么累。
他活着,便可继续撑着这永宁侯府。
梳妆毕,才站起身子,门外便传来婢女唤“侯爷”的声音。
是谢玦回来了。
翁璟妩循声望去,便见一身轻便打扮,黑衣收腰长袍,纶巾束发于顶,脚踩乌靴从外走进。
许是多日下来的戒备,所以一身的英悍气尚未消散。
年纪不过二十一二,那股气势也不比久居军中的老将差。
翁璟妩只一瞬便回神,朝着他轻一颔首“夫君。”
谢玦入了屋中,目光落在妻子那过分明艳的打扮上时,脚步略一顿。
他发现,每回回来,总会觉得他这妻子又好似与先前不一样了。
翁璟妩抬起头,道“夫君这一个月定是奔波劳累了,我现在便吩咐人准备吃食与沐浴用水。”
谢玦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终落在她那明艳的脸上。
翁璟妩思索了一下,问“可是我这打扮有什么问题”
谢玦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后走进屋正中,吩咐她身旁的婢女“先准备水送到耳房,冷水便可。”
“是。”繁星应声退下。
谢玦在榻上坐了下来,许是许久未饮水,一坐下便径自倒了三杯水,皆是一饮而尽。
翁璟妩瞧了过去,依稀可见他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色,眼底也有丝丝疲惫。
看到这样的谢玦,翁璟妩忽然想起上一辈子,他每回久而未回府,待再回来,都会如此。
饮了三杯茶水,缓过了一整日未饮水的干渴后,转而看向屋中一袭华服的妻子。
他问“我方才听说明国公府送来了帖子,你也去”
翁璟妩走到一旁,提起茶壶,在杯盏中继续续水,应道“太医说胎坐稳了,可以出行了。”
她离得近了,随着她挽袖倒水的动作,一阵浅浅的花香也随之窜入鼻息之间。
谢玦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一个月未见,她好像并未想过他一样,面色红润了,便是脸颊上也有了些许的肉,目光往下,落在月匈口之上,一顿。
许是怀孕的缘故,又或是这身衫裙的缘故,总觉得她好似丰腴了许多
在妻子放下茶壶转身之际,谢玦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望向门外的。
翁璟妩在一旁坐下,寻了话来说“今日去明国公府赴宴,夫君可要一同前去。”
谢玦端起了她倒的水,正要饮,忽然听到这话,眉头皱了一下。
松开眉头后,他望向她。
那眼神便是没有什么变化,可翁璟妩却好似看出了那么点意思,就好似在说她问的是废话。
“你都去了,我岂有不去之理”他说。
翁璟妩低垂眼帘,心说你连宴席都没用就离开了,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还说得好似是陪她去似的。
心下有不快,却也没表现出来。
说话间,陆续有人从侧门抬水进了耳房,繁星进了主屋“侯爷,水好了。”
谢玦“嗯”了一声,随之站起身。
正走向耳房,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妻子,沉吟了一下,开了口“你随我进来。”
翁璟妩一愣,想起自己为数不多被谢玦喊入浴间的回忆。
水声响亮,他那厚实的肩头不停地耸动,浴桶中的水也随着他的动作洒了一泼又一泼。
而且每回的最后,她都是被他抱着从耳房中出来的。
回忆起这事,守寡了五年的小寡妇禁不住这样的刺激,不禁耳朵一热,但面上依旧镇定的看向繁星“你先下去。”
繁星退下去后,翁璟妩抬眼瞧了一眼谢玦,又快速的垂下脑袋,故作羞涩道“太医说我这与旁人不一样,怀胎时最好不要同房。”
太医自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与他五年没有亲密了,多少都要适应一段时日再说。
谢玦闻言,眉头一皱,眼底有些不明所以。
过了一遍她所说的话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面色略一沉。
浴间行事,太淫靡了
她一个女子,怎会知道这些
许久未等到谢玦的回话。
翁璟妩不禁暗暗揣测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思及此,缓缓抬头,瞧了一眼谢玦,又立马垂下了脑袋。
谢玦的脸黑沉黑沉的,他还真的生气了
念头才起,便传来了谢玦的沉斥声“你在府中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让你进来只是给我沐发”
会错意的翁璟妩
谢玦向来凡事亲力亲为,很少主动提起让她伺候他的,更别说她现在还有孕。
他怎不使唤旁人,反倒使唤起了她这个孕妻
谢玦似乎看出了些她的心思,道“我有所不便,也不便旁人伺候,进来。”
说罢,率先转了身入了耳房。
翁璟妩看了眼耳房的方向,略一沉思后,还是起身随着进去了。
入耳房时,谢玦正在解开腰封。
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有些疑惑。
他只是用右手来解,左手却垂落不动。
回想了一下他自进屋后,似乎没有用过左手。
谢玦抬眸看了眼她,继而低下头解开腰封,语调淡淡“臂上受了点皮肉伤,惊不得祖母,所以不能让旁人知晓。”
自一年前谢玦遇难,老太太便惊厥过了一遍,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差了。
太医也嘱咐过,不能再受刺激了,再小的刺激都有可能要了老太太的命。
翁璟妩听到他受了伤,却是微愣。
妻子没有任何反应,谢玦再次抬头望向她,只见她的脸上有几分茫然。
沉吟了片刻,猜想她应是担心自己,便道“不严重,确实只是皮肉伤。”
想了想,又道“几日未曾沐发,一路尘土滚滚,发间皆是沙尘,去赴宴恐不妥。”
翁璟妩静默不语,缓步上前帮他解开腰封。
腰封解下,而后是外袍。
外袍脱下,她才闻到了血腥味,不禁往他的左臂望去。
因他汗衫也是黑色的,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待汗衫脱下后,才看到左臂上方包扎着一圈纱布。
也不知是不是策马而回,所以颠簸到了伤口,那鲜红的血也渗透到了纱布外头。
白纱布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谢玦却丝毫不在意地扯下头上的纶巾,转身坐在一旁的凳上,闭上双目,头往后略仰。
“洗吧。”
翁璟妩上前,用水瓢舀了水冲在他的头上,目光扫了几眼那渗红的纱布。
不禁想起上辈子登高节那日的事情。
他那日回来后并未进房,让人把衣物准备在东间,只喊了与他最为信赖的石校尉。
那石校尉父亲是府兵,他自小跟随在谢玦的左右,可算是与谢玦一同长大的,谢玦最为信赖他。
而这石校尉也与谢玦一同战死在了那野三坡之上。
石校尉从屋中出去后,谢玦也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然后与她一同去赴宴。
到了国公府后,谢玦只与明国公等一众长辈拜礼后便离去了。
待她受了委屈从国公府回来,屋中并无他的身影。
下人道是侯爷嘱咐了,他搬去东厢住一段时日。
至于理由是什么,他半个字都没有。
总该不会是因受了伤,所以才匆匆从国公府赶回来,更是为了隐瞒受伤之事,才搬到东厢的吧
可若上辈子既然选择了隐瞒了她,为何现在却又要让她知道
目光落在他闭着双目的俊脸上。
他肤色黑了许多,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若是真依他所言,只是皮肉伤,那他上辈子何至于在东厢住了五日
期间他也出来过两回,一回是去给老太太请安,一回是与她吃一顿饭。那时候他表现如常,没有什么区别。
上辈子到底是搬去东厢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翁璟妩满腹疑惑,可这辈子的谢玦,却是注定是给不了她答案的了。
暗暗叹了一息,收起心思,指尖轻柔的在发间揉搓。
除却沐发用的皂荚清香外,还挟着淡淡的花香在谢玦鼻尖萦绕,清香馥郁。
与自己沐发却是全然不一样的感觉,柔软指尖在头皮轻按,柔弱无力,却让人倍感舒坦。
三日阖眼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个时辰,疲惫至极,舒适之下,困乏之意渐渐涌上,思绪也飘得远了些。
隐约之中,有柔声传入耳中“夫君,洗好了,可以起来了。”
闻声,谢玦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有一瞬不清晰,眼前似有一层薄雾。
隔着一层薄雾,他似乎看到了绰约美人。
那美人眼下挂了泪珠时,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痕,好似还带着缠绵过后的余韵,正含怨带诉的望着他。
不过两息,那层薄雾去了,视野也清晰了。
哪里还有什么含泪美人
有的只是一个娴静的美人。
谢玦皱起了眉头,面色顿时冷峻了下来。
他怎又犯怔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狗子我这娘子到底从哪里学的不正经
后来的狗子我就好这口
阿妩所以不正经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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