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驿!林驿?
金筱见林驿没反应,只默然与她对视,以为是自己现下没力气,才导致林驿感觉不到她在握他。
可林驿之前明明看着她的眼神,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的啊?
何况林驿是知道稳婆在扯谎的,怎没动作?
金筱顾及聂强的安危,嘴唇翕动着想和林驿说话,却仍是发不出声。
她无奈,又怨愤此时这个什么也做不了,还用不动林驿的自己,愣是牵扯到了伤口,倒吸了口凉气。
林驿很是小心得将她又朝怀中揽了揽,还扣着她的头,转到了自己身前,对她传音入耳:
“阿月,除了你,我都不在乎。”
“……”
金筱被迫盯着眼前林驿洇满血色的前襟,无力闭上了眼。
稳婆:“正如叶宗主之前的疑虑,章习关久扮阿荷待在金夫人身边,夫人怎可能识别不破?”
金筱心下暗叹:非也,我娘直至临死前,都未必猜到阿荷其实是男儿身。
稳婆:“夫人善良、仁义,对章习关百般包容,可章习关小人心思,为防身份暴露,趁老爷外出、夫人生产之际,用骨肉性命威胁夫人,逼死了夫人!”
听到这里,金筱可以肯定,这稳婆确是来指认章习关就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的。
然而,仅这一点罢了,稳婆因何出现在此,又为何扯谎,无从得知。
“噗——”
“阿源!阿源?”
无念台一阵慌乱,声音嘈杂。
金筱看不到除林驿前襟以外的任何东西,听着叶岚庭不断唤着金子源,猜金子源怕是一时难以接受真相,吐血晕厥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没有听到任何有关聂强出事的声音。
不对劲!
金筱费力地扭转思绪:
聂强与稳婆明明结成了魂牵符,为何稳婆扯谎后,她和聂强都没事呢?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金筱朝上方转动眼珠,想看林驿的脸,奈何对方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她会有这想法,致使她努力了半会儿,只能被迫放弃。
金筱心道:“林驿,你何至于此!”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林驿给她传音入耳:
“阿月,我何至于此?哈……你一再打算赴死前,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林驿的声音冰冷,再无平日的洒脱与热忱。
这一字字刺着金筱的耳膜,又砸在了她的心上,她回想着临死前脑中闪过的念头,来来回回都是林驿啊!
可她……下得了狠心,推得开林驿,在林驿和大义面前,选择了后者……
“别哭了,欺负完我就哭,是算好了你一哭,我就没法吗?”
金筱抬眸,见林驿微抿着唇,在给她擦眼泪。
她的目光寸寸扫过林驿的脸,心中泛起了无边苦楚:
差点就再也看不到了……
林驿:“看我干嘛?”
金筱对上林驿的眼睛,见对方正瞪着她,哭得更凶了……
“好阿月,乖。”
“不哭了好不好?”
“阿月?阿月?阿——月——”
“……阿月,我错了,我再也不凶你了。”
林驿哪还生的起气来,他看着怀里的金筱重伤未愈,又哭得梨花带雨,心肝早已碎了一地。
他柔声哄顺着怀里的人,臊得一旁的桓砦就差把头垂到地底。
“来,阿月,我给你把眼泪擦干净,让你好好看看我,只能、看我。”待林驿总算把金筱哄好,无念台的躁动也安静了下来。
虽然林驿的话说得霸道,却仍是帮金筱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让金筱的脸朝向了外侧。
得以恢复视线自由的金筱,情绪有了排泄,思路也跟着清明了起来。
她感受着林驿手中的温暖,回握对方的同时,敛起了眸:
林驿,有事瞒她。
二人都是大局为重的人,之前林驿担忧她安危,迟迟不肯放她一人对付章习关,这她能理解。
可方才呢?
林驿只顾着闹脾气,而对有性命之忧的聂强毫不理会。
金筱抿了抿嘴,说白了,她不相信林驿会只在乎她一个人。
她看着稳婆走向章习关,伸出了锋利的指甲,而金子源靠在流风身上,已然晕厥,心知她母亲的事,就要这般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金筱忽而一怔:怎么是流风守着金子源?叶岚庭呢?
“诸位。”
金筱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对上了聂强的眼睛。
聂强:“章习关残害性命,扰乱修真界,其罪当诛!我等……”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聂强,他回头望去,见稳婆再次被打回一团黑雾,随风散开。
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见这团黑雾中冲出一身影,剑锋直指聂强。
“噗嗤——”
鲜血溅在了聂强的脸上,红白分明,他愕然望着眼前的聂宗棠,被穿过对方身体的剑光晃花了眼。
聂宗棠瞪大眼,死盯着聂强,一字一顿:“管——住嘴!”
音未落尽,剑身已抽离了聂宗棠体内。
“父亲!”聂强正欲扑向聂宗棠后仰的身子,就见聂宗棠挣扎间,被人捏着头顶,提了起来。
灵力自聂宗棠的头顶喷涌而出,顺着置于他头顶的手,传入了对方体内。
聂强发疯般冲向聂宗棠,看着聂宗棠狰狞的脸,转瞬变为了干尸,“不——”
他嘶吼着,无法相信“管住嘴”成了父亲的遗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儿子都看不好,还想着分一杯羹。”随着聂宗棠干枯的身体被扔到一边,章习关森然的脸露了出来。
章习关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乜向了抱着聂宗棠痛哭的聂强。
“聂宗棠舍了命让你管住嘴,你还鬼嚎什么?”章习关嗤笑着,走向了聂强。
“嘶——”林驿低头看向金筱,见金筱正焦急地掐他的大腿肉。
二人视线对上,金筱唇语:“快救人!”
林驿:“……”
金筱手下更为用力:快!
电光石火间,发生了很多事。
金筱靠坐在高台边上,看着已经奔向聂强的林驿,羞红了脸——
方才,林驿用力抱了她一下。
而且借着抱她的动作,摸了她的……一!个!地!方!
金筱偷瞥了眼默然立于她身侧的桓砦,一边痛斥林驿耍流氓,一边祈祷着桓砦千万没有看见!
她见聂强脱离了危险,被林驿带到了尹一弦和良桃身边,才从羞愤中吁了口气。
“噌——”
金筱怔然间,被迫顺着脖前的凉意扬起了头,她用余光瞥着剑身,看到了“清墨”二字。
……呵。
这天若是放在以前,任金筱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以致她现下觑着清墨剑,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了一瞬——
“岚庭哥哥,抱抱。”梳着两个小揪揪的金筱,咧着还空着好多的牙床,扑向了叶岚庭。
“岚庭哥哥,金子源又欺负我!”还没半人高的金筱一边气得跺脚,一边任着叶岚庭给她擦眼泪鼻涕。
“岚庭哥,我都学了这么久的骑马射箭了,你能不能替我说服父亲,带我去围猎啊?”
少女一身劲装,扯着叶岚庭的衣角不放,见对方含笑点头,乐得举起弓箭跑出了门……
凉风起,落叶黄,青梅戏,竹马笑……
都过去了啊……
金筱弯了弯嘴角,看向了持剑人:
自灵月剑折,就该料到有这一天了,不是吗?
“这……究竟是何情况?”
“石紫山不是一向和金家交好吗?”
“对呀!叶宗主为何这般对金姑娘啊!”
“你们忘了?金姑娘已经被金江流逐出金家了。”
“可金姑娘是叶宗主看着长大的,二人情谊匪浅,何至于刀剑相向?”
众人还未搞清金筱身边为何突然换了人,而叶岚庭又为何用剑抵着金筱的脖子,就见一片青衣猎猎冲上了无念台。
转瞬,石紫山与尊胜宫修士成合力之势,包围了无念台。
惊愕与不解的静默中,响起了章习关张狂的笑声。
他一脸戏谑地瞧了眼叶岚庭,盯着金筱道:“叶宗主当真下得去手?”
叶岚庭一直没有迎向金筱的视线,目光锁着林驿。
“这可不行。”章习关说着走向叶岚庭:
“叶宗主,那邪祟缠我缠得很,像被下了以活人为祭的咒,不达目的誓不消散,你可得快点,别等那玩意儿又冒出来。”
“好。”叶岚庭觑着林驿,在金筱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于众人一头雾水间,林驿抬起了恣意剑。
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阿月,我爱你。”林驿对着金筱轻笑,眸中从始至终仅这一人。
金筱抬不动手,也说不出话,只能氤氲眼中的水汽,望着林驿愈发模糊的身影,与之对口型:
我也……
她嗫嚅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后面二字再难继续:
林驿,你愿为了我牺牲,我又怎舍得让你被人要挟?
你从不在意我间接对你造成的伤害,可你这些年捱过的每一日,都是我的炼狱!
林驿,你苦了太久了,不该再为了我,舍弃自己了。
金筱费力地弯起嘴角,朝林驿笑了下,倏而闭上眼睛,任身子朝前倾去:
剑锋,好凉……
“师姐!”
“师姐!”
耳边不停响起尹一弦和良桃的声音,另有刀剑相撞声凿着金筱的耳膜。
“咳——咳咳——”金筱睁开眼,一片漆黑,竟是歇了片刻,才隐约看清人影。
“师姐,你别吓我。”良桃眼睛通红,正扶着金筱的身子。
金筱:“!”
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挣扎着要起身,吓得一旁的尹一弦和良桃赶忙扶坐起她来。
抬眼望去,在她前方不远处,两个青色身影正打得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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