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金筱语气轻柔,可动作属实强硬了些。

    少女看着比她小两三岁,修为又远不及她,现下更是被她轻快敏捷的身手,和倏然靠近的冷艳脸庞怔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金筱又问了少女一遍。

    “阿月……”

    “桃子……”

    姑娘家的谈话被这两声打断,林驿与少年对视,电光石火间,二人在某种心思上达成了共识:

    她们俩靠得太近了!

    林驿注意到金筱的目光,正欲提醒金筱,便见少女一手化掌,朝金筱拍去。

    金筱看也不看,直接一拨一扣,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你放开我!”少女在金筱手中挣扎。

    金筱将目光从林驿那边收回,抬腿压下了少女的横踢,“你告诉我你的大名,我就放开你。”

    少女:“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叫莫逞强。”

    少女:“……我信你个鬼!”

    这句金筱常说的话,更是让她觉得和少女亲近了些。

    可她看着对方情绪如此外露,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与记忆中那人迥异得多。

    少年:“莫姑娘,我来告诉你桃子的大名,还请你放开她。”

    少女忙看向少年:“尹一弦你闭嘴!”

    “尹一弦……”金筱刚朝少年看去,就觉察一股霸道的掌风朝她袭来,她堪堪躲过,那掌风就被闪至她身前的林驿化了去。

    林驿侧头问她:“阿月,没事吧?”

    金筱摇头,还未来得及望向掌风来处,就听那处传来一傲慢女声:

    “良桃,你可真能丢人现眼。”

    良桃……

    金筱嘴唇翕动,默念着这个名字,倏然笑了起来。

    这算什么?

    造化弄人吗?

    老天这是罚她失了良楠,便把良楠的妹妹送到她面前,给她个补偿的机会吗?

    在金筱恍惚的间隙,良桃剜了她一眼,和尹一弦上前行礼:

    “师父。”

    “师叔。”

    “阿月?”林驿转身,检查着金筱周身。

    “无事。”金筱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良桃,嘴角仍止不住地上扬。

    她注意到高台上的目光,望了过去,见一白衣女子立于台上,眉眼间现着一丝蔑然,而这蔑然却在与她对视时,散了一瞬。

    金筱何其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瞬,见白衣女子觑着她的眼睛,心中有了个猜测——

    她的眼睛随了母亲,对方方才怕是将她错认成了她的母亲。

    她朝白衣女子行礼:“晚辈金筱,见过前辈。”林驿随她一齐行礼。

    白衣女子嗤笑,款款走向她,“叫什么前辈,叫师叔。”

    未及金筱开口,她就被一声“师姐”险些震破耳膜。

    尹一弦跑到她面前,一脸激动,“我自幼听师父念叨你,今日总算得见了!”

    无论是白衣女子的话,还是尹一弦的,都让金筱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尹凤笙竟会和享云阁的人提起她。

    她这师姐当得仓促,此刻不知该如何回应亲师弟的热情,只僵硬地弯了下嘴角,便下意识将注意力放在了良桃身上。

    金筱很好奇,良桃现下知道她是师姐后,作何反应。

    令她意外的是,良桃正愣在原地望着她,非但没了之前的敌意,竟还满眼敬佩。

    “师姐,你怎么不睬哎哎哎……”

    尹一弦话还未说完,就被白衣女子提到了一边。白衣女子停在金筱面前,将金筱与林驿上下扫过,嘴角勾起抹不明含义的笑:

    “伸手。”

    金筱迟疑地伸出了手,被白衣女子覆上了脉。

    白衣女子:“那是什么?”

    金筱刚顺着白衣女子的目光望去,就被对方点了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林驿将金筱的身子接住,敛眸盯着白衣女子,“前辈,这是何意?”

    白衣女子仍是那副傲慢姿态,边指挥良桃过来,边敷衍道:“公子若想继续在享云阁做客,还是听从安排得好。”

    这间隙,良桃已过来扶金筱。

    林驿自然不肯,抱起金筱便走,耳中忽的响起了尹一弦的声音:

    “姐夫且慢。”

    林驿一顿,听尹一弦继续对他传音入耳:

    “师叔她这样做,自是有道理的,定不会害了师姐。况且师姐现在晕着,你二人怕是过不了山下的结界。”

    林驿低头看着怀里的金筱,想起了白衣女子方才为金筱诊脉的事,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关心则乱了。

    他转回身来,将金筱放下,交给了良桃,又对白衣女子行了一礼,“有劳前辈了。”

    白衣女子这才露出个好脸色,“一弦,招待好客人。”

    尹一弦忙朝白衣女子行礼,“是,师叔。”

    白衣女子颔首,带着良桃与金筱走了。

    待三人离了视线,尹一弦立马奔到了林驿身边,“公子,我带你去休息吧。”

    林驿默然看着他。

    尹一弦:“……”

    尹一弦一声尬咳,张望了下周围,确定无人后,低声道:“姐夫,我带你去休息吧。”

    林驿这才挪了步,听尹一弦继续解释:“姐夫,我是怕旁人听我这样叫你,会说你和师姐的闲话,这才想着私下里称呼你的。”

    林驿但笑不语,心下暗叹金筱这亲师弟很上道。

    “那个……”尹一弦似是在斟酌措辞,“姐夫,我能问下师姐是如何说服你的吗?”

    林驿欣然问道:“说服什么?”

    尹一弦更犹豫了,“就……就说服你那个啥啊,毕竟师姐不能外嫁,那只能是你……”

    “你说什么?”林驿打断尹一弦,脸色暗了下来……

    ……

    金筱恢复意识后,感觉有人在探她的脉。

    她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床上,白衣女子坐她床边。她瞧了一圈,不见林驿的身影,猜林驿定是碍于享云阁的安排,不方便陪着她:

    “师叔。”

    白衣女子瞧了她一眼,放开了她的手腕,“感觉如何?”

    金筱撑身坐起,运转了下周身灵力,再无术法反噬之感,甚至体内的蛊虫异样,都消失了。

    “看样子是没事了。”白衣女子打量着金筱,“你师父教了你通天本领,你竟还让人给你下了蛊。”

    金筱不想回忆这件事,“让师叔见笑了。”

    白衣女子挑了下嘴角,“倒是比你那不靠谱的师父懂礼得多。”

    金筱真是难得遇到个和她对尹凤笙抱有相同评价的人,“敢问师叔名讳?”

    “兰阮。”

    金筱按捺着心中的喜悦,看着眼前这个她寻了好些时日的人,“师叔,我师父被章习关关在相见欢了,让我来享云阁向您求援。”

    兰阮整理着医具,随意“嗯”了声。

    金筱:“?”

    这是享云阁的人,得知自家阁主被困后,应有的反应吗?

    也太冷漠了。

    “师叔?”金筱无法相信三大仙门之首的享云阁阁主,如此不被自家人重视,又问了一句。

    兰阮抬眸,“不用管她。”

    不、用、管、她?

    金筱艰难道:“难道您没发现,我师父都失踪一年多了吗?”

    不论门派大小,掌权人失踪可都是天大的事!

    岂料兰阮冷哼了声,“你师父为了躲避享云阁事务,四五年不回来都正常,这才一年多,谈何失踪?你怕是被她诓了。”

    金筱一阵语噎,又深知以尹凤笙的吊儿郎当,确实能干出这事。

    若不是她探查过琅月的房间,又探过稳婆与艾艾的记忆,知道当年的残损真相,真会觉得自己被尹凤笙诓了。

    “师叔……”

    “无需多言。”兰阮打断了她,“你就告诉我,你师父的修为那般高深,何至于被人困住?”

    金筱压下抽搐的嘴角,垂头扶额;“咳……好色。”

    金筱只觉得丢人,不敢看兰阮的表情,有些郁闷:

    师父,就冲您之前干的这些个不靠谱的事,您哪来的自信,觉得兰阮师叔会帮您?

    兰阮:“你师父知道你和那位的事吗?”

    金筱知“那位”指的是林驿,摇了摇头,正思量着如何让兰阮相信尹凤笙确实被关起来了,就听兰阮笑了起来。

    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兰阮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对,尹凤笙定是不知此事,不然怎会任着你。”

    金筱已然对兰阮的反应一头雾水,“师叔为何这般说?”

    兰阮恢复了一贯的傲慢神情,乜着金筱,“自己的爱徒被个男人迷了心窍,尹凤笙怕是要气疯了。”

    金筱:“我没有。”

    兰阮眼中的愕然一闪而过,“对你下蛊的另有其人?”

    金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兰阮以为是林驿给她下的蛊,“师叔,您冤枉林驿了,他对我很好。”

    “冤没冤枉我不知道,但他对你好不好,你该仔细掂量下了。”

    兰阮这话让金筱听得很膈应,她和林驿一路走来,林驿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心里清楚得很,又怎容他人置喙。

    “这就听不得了?”

    兰阮不再看着金筱,边用小棍帮盘子里的雌蠊蛊虫翻身,边道:“你可知我方才从他体内取出了什么?”

    金筱眼睛一亮:“您帮林驿除了噬血丹的毒?”

    兰阮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瞧了金筱一眼,“除此之外,还有只雄蠊蛊虫。”

    金筱思忖着兰阮的话,登时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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