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一楼大堂座无虚席,中央的白玉色海棠花台上,有几个妙龄少女,正随着乐曲舞动身姿。
一曲毕,台下一阵喝彩,坐在角落里嗑瓜子的金筱,也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堂内的人,选择性无视那一张张面具下本性的释放,没认出熟悉的人,便叫住了路过的一个丫鬟:
“姑娘,琅月姑娘现下可有空?”
丫鬟朝金筱欠身,只望了金筱一眼,耳尖红了:“回公子的话,琅月姑娘待会儿有客人,现在拒不见客。”
金筱颔首,往丫鬟手中塞了枚金锭,待人走开,她挑起了嘴角——
琅月待会儿才有客人,那现在岂不是见她的好机会?
金筱起身,上了二楼,再次来到了二楼室外的走道上。
夜黑风高,廊桥上空无一人,金筱回顾着之前两次的经验教训,选好位置,使出了移行术。
落于琅月屋顶的刹那,金筱蹲下了身子,放出灵识巡视四周,确定无人埋伏后,轻声掀开块瓦片,望了下去。
一丝讶然闪过她眼中。
她将琅月的房间来回扫过,又等了片刻,见仍是没人,一个移行术,来到了琅月房中。
外间装饰雅致,一面墙上挂着大家之作,案上的香炉烟气袅袅,旁边放着本打开的书。
金筱悄声走向里间,掀起了帘子。
粉窗帘,红纱帐,摇曳的烛火荡人心神,与外间简直是两方天地。
金筱蹙眉:这是这样那样的地方吗……
倏然,房间一处传来响声,金筱侧身藏于柜后,见斜对面的梳妆台凭空消失。
仅一眨眼的功夫,琅月站在了梳妆台前。
金筱敛起了眸——
她不了解琅月的脾性,若琅月拒不配合她询问有关阿荷的事,难免打草惊蛇,待琅月的客人到了,她的处境会更被动。
俨然,那梳妆台后暗含秘密,机会难得,可以先探查一番。
思及此,金筱直接移行术来到了琅月身后,钳住了对方的脖子。
琅月花容失色:“谁?”
金筱嘴角一挑,记下了这声音。
她在琅月脖颈处一劈,接住了对方倒下的身子,将人扶靠到墙上,以防对方中途醒来,又点了对方的穴,紧接着打开了衣柜。
金筱:“……”
满目皆是略显暴露的衣物。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细瞅哪套衣服布料多些,随意揪出一套,眯眼换在身上,随后又把琅月藏进了柜中。
以防万一,她思忖了下,将马尾放下,走向了梳妆台。
她许久未梳女儿家发式了,正回忆着手法,却在看到镜中自己的瞬间,傻眼了——
她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急忙返回柜子,想要去取琅月的面具。
“笃笃笃——姑娘,我带公子进来了。”
金筱心下一紧:琅月平时都让人敲门就进的吗!
门一开一合,男子的脚步声传入了金筱耳中。
与此同时,金筱扬手挥灭里屋的烛火,拉上了窗帘。
五步。
金筱打开柜子,摸到了琅月脸上的面具。
十步。
金筱愕然:琅月的面具像是长在了脸上,拿不下来!
男子的脚步声停在了外屋中间的案几处,倒茶声响起……
金筱刚想松口气,就听对方将茶壶放下,朝里屋走来,丝毫没有再停下的意思。
金筱:倒茶声是这男子和琅月定下的暗号!
茶水满盏,男子可自行进入!
金筱定了定神,若她现在模仿琅月的声音,拒绝男子进入,怕是只会让对方起疑,那只能将计就计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一下!
金筱为自己做好心理疏导,闪身至门侧,摆好了架势。
脚步声在里屋帘前微顿,帘子被掀起一角,外屋的烛光透进些许。
金筱见男子犹豫,心知这人不好对付,现下她的优势是眼睛适应了黑暗,得先将男子骗进来,再把对方制服。
想到这里,金筱使移行术来到了男子前方的盲区。
“唔——唔——”她学着琅月的声音,捂嘴呼救,接着又移回门侧。
果不其然,男子继续进屋了。
电光石火间,金筱放下里屋的帘子,夺去男子手中正欲燃起的明火符,扑向了对方——
制敌第一步,扰他心神。
然而,她还未碰触到男子的身体,就被对方嫌恶地推开了。
金筱嘴角抽搐:
这男人谁啊?连“琅月”的投怀送抱都拒绝?
对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朝她一掌打来,她侧身躲过,目光凛冽:找死,本姑娘巴不得直接进行制敌第二步。
方寸之地,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凭着对方的灵力走动,开始过招。
男子招招狠辣,竟向金筱传递了一种被登徒子轻薄后,誓要手刃女流氓的感觉。
金筱也不客气,本打算打晕就行,现下对男子下了杀手。
几回合下来,金筱逐渐从对方的招式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试探了起来,对方居然也试探起了她。
她绕到男子身后,正欲偷袭,对方将垂下的桌布扯到了她脚下。
金筱冷笑:这招她一年前就见过了。
她佯装踩到桌布,向前倾去,在男子出手的一瞬,转身擒住了对方的手臂,还未来得及将对方双手反剪,就被对方挣脱了。
二人再次打了起来。
拳脚相撞间,屋内物件叮当作响,扬起了重重红纱帐。
二人本就模糊的视线,被纱帐又遮了一层,抬手去拨,竟是朝反方向动同一块。
纱帐依旧拦在二人之间。
情急之下,金筱拉住手旁的一块纱帐,一边将纱帐拧起,一边闪到男子身后,男子识破了她的计划,攥住纱帐,袭她脚下。
此时,夜风劲起,闯过窗帘,卷入屋内。
那垂于地上都过三尺的纱帐,在金筱抬脚后退时,停在了她身后。
金筱毫无预料地踩了上去,脚下一滑,朝床上跌去。
见男子被她手中的纱帐带了过来,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她一手撑床,转过身子,钳住对方双手,将人反压在了身|下——
再次跌到床上也就罢了,她可不想再被人压在身|下。
风止,屋内恢复寂静,在二人动作前,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床上。
金筱:“!”
林驿:“!”
二人目瞪口呆。
金筱心下暗叹: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甩林驿,最后甩了个寂寞?
“笃笃笃——姑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金筱还未开口,已有丫鬟打开门,进了外屋。
金筱深吸了口气,学着琅月的声音,朝外屋道:“无事。”
“……那小的先退下了。”
金筱听着丫鬟将门合上,脚步声渐远,这才吁了口气,回头看林驿,登时被林驿脸上的愠色惊住了。
“你啊——”
不等金筱说完,林驿已和她调换了位置,在她耳边低语:“小骗子,把我扔下,是想给谁投怀送抱?”
金筱脑中轰然炸裂。
“说——话——呀——”
耳边拂过的热气,令金筱一阵战栗,她猛地推开林驿,跳下了床,踉跄着靠在了墙上。
她见林驿从床上坐起,默然盯着她,眼中的灼热仿佛能将她刺穿。
“你这不立马来寻欢了吗?”
金筱脱口而出,话毕,她和林驿皆是一怔。
她撇开头,紧咬下唇,不明白自己为何先说出的是这句话。
床上传来一声轻笑,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林驿,见林驿下床,信步朝她走来。
金筱:“你别过来。”
林驿冲她挑了挑眉,脚下未停。
金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林驿的脸皮,在对方停于她面前的刹那,她扬起了手,被林驿握住了。
她挣扎,另一只手也朝林驿打去,再次被对方握住。
林驿的脸上再无戏谑,柔声道:“阿月,是我不好,别气了。”
“你放开。”
“阿月,你好好看看我,我的脸都被金子源那货打伤了,你就行行好,别打了吧。”
金筱瞧着林驿嘴角的伤,嗤笑道:“脸伤了还要跑出来寻欢作乐,早知道,让金子源把你打死算了。”
林驿别开了头,金筱隐约从他嘴角捕捉到一丝笑意。
“阿月啊,你这可冤枉我了。”林驿回过头,一脸委屈:
“弃我于街上的是你,对我投怀送抱的也是你,把我压在床上不让动的还是你,我可是一进门,就洁身自好得将人推开了。”
金筱眨了眨眼: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片刻晃神的功夫,她的双手就被林驿按在了身前。
林驿俯身凝视她的眼睛,“快说,你穿成这个样子勾|引我,是何居心?”
待金筱元神归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让林驿牵着鼻子走了。
她不甘示弱:“我这是为了办正事,需要假扮琅月。你呢?三番两次来找琅月,还进人家卧房,欲意何为?”
林驿再也忍不住了,笑了起来,“傻丫头,自打我进了门,你就暴露了。”
金筱回忆着方才,“除了倒茶声,还有其他暗号?”
林驿颔首,“且琅月,卖艺不卖身。”
金筱:“……”
果然,姑娘家还是矜持些好,投怀送抱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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