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筱见金子源毫无知觉,把手伸到了对方鼻下……

    她吁了口气——还活着。

    “醒醒。”金筱轻摇金子源的肩膀,这间隙,林驿来到了她身边,也蹲下了身子。

    金筱把手放下,蹙眉望着仍旧未醒的金子源。

    林驿:“周身没有伤处,应是被吓晕后,手下把他藏在了此处。”

    “胡闹。”金筱说着,身子朝金子源倾去,眼前忽的一片青色。她退回身子,不明所以地看向林驿。

    林驿将挡在金子源脸前的衣袖放下,“阿月,你靠他那么近干嘛?”

    金筱:“?”

    金筱:“……叫醒他。”

    林驿:“……我来,怎么叫?”

    未及金筱反应,林驿已隔在了她和金子源中间。眼下救金子源要紧,她便没细想林驿的举动,将叫醒金子源的话告诉了对方。

    林驿颔首,在金子源耳边道:“少爷,您的生意赚翻啦!”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待林驿从金子源身前移开,金筱就见金子源美滋滋地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金子源瞬间止笑,朝她扑来,“阿筱啊——”

    劲风扫过金筱身前,迫使她闭了下眼。她再睁眼时,金子源的两条胳膊,已挂在了林驿的后背上。

    金筱:“……”

    片刻,金筱发现比林驿的举止更奇怪的是,这两个男人非但没有立马松开,还双双沉默了起来。

    因着林驿背对着她,又把金子源的脸挡了个严实,所以这二人的表情,她都看不到。

    她起身。

    与此同时,金子源气冲冲地推开了林驿,朝她委屈道:“阿筱,你竟任由这人占我便宜。”

    金筱的嘴角抽了抽。

    原本,自上次叶岚庭与她提及金子源之后,她已对金子源的态度松动了些。

    之后她从聂强口中听说,金子源为了她杀了苟四的事,她对金子源的看法,又转变了些。

    再加上她方才通过邪祟生前的回忆,看到了自己出生前后的事,这让她猜到金子源为何在八年前吐血后,对她的态度逐渐转变了——

    金子源这些年,可能一直在暗中调查母亲被害的事,并想法补偿被错怪的她。

    当然,这点成立的前提是,邪祟的记忆没有被篡改。

    可她对金子源上升的好感,现下被对方本人扑灭了。

    她有心对金子源道:“要点脸,你又不亏。”但她已被金江流赶出金家,再这般说,就不合适了。

    于是,她朝已经起身的林驿无奈一笑,对金子源道:“金公子,请自重。”

    金筱话音刚落,金子源和林驿皆是一怔。

    不料,金子源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委屈表情,“阿筱,我有话对你说,你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金筱这才察觉有异——金子源从醒来到现在,一直躺坐着没站起来。

    “你……”金筱抿了抿唇,终是来到了金子源身前,蹲下了身子,“你说吧。”

    金子源显然被金筱对他前所未有的温柔惊到了。他轻咳了声,蓦地瞪向林驿,那杀人般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再敢打扰我们试试!”

    金筱见状叹了口气,看向林驿,“林驿……”

    林驿颔首,“我再去检查下方才打斗的地方。”他说完,转身走了。

    金筱回过头,默然看着金子源,等着对方开口。

    金子源瞥了眼林驿,悄声问:“那人是谁?”

    金筱敛眸,“……那个一年前,你说,死了的人。”

    她以为,金子源怎么也会因为骗了她,而稍显愧色,谁料对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愠色:“你疯了吗?还嫌他害你害得不够惨?”

    金筱见金子源跳过自己骗她的事,没好气道:“作伴罢了。”

    金子源“呵”了一声,好似听到了个笑话,“作伴,亏他能说出口!”

    金筱微怔,“你怎知,这是他的提议?”

    闻言,金子源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指着金筱,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金筱歪头看着他,一头雾水。可她瞧着金子源这架势,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再晕过去,于是破天荒哄顺道:

    “虽然不知你在气什么,但请你避免晕倒,不然,只能用水泼醒你了。”

    金子源:“……”

    他强迫自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没让金筱的话把他送走。他指向林驿,“你就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金筱失笑,摇了摇头,“我无权、无势,没人家有钱,何况当初还自以为是得害人家坠了崖,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

    “你——”

    金子源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金筱,像是第一次认识金筱,“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和男人比这些?”

    金筱的神情转为严肃,没有回答。

    受尹凤笙潜移默化的影响,金筱从未因自己是女子,就对自己设限。

    在她看来,无论女子想待在闺阁绣花,还是在外舞刀弄枪,等等,这都是女子的自由。

    男子做的事,女子也可以做,而且,做的不会比男子差。

    可世人对女子多有偏见,连历代享云阁阁主也不能免除,何况其他女子?

    细数享云阁的历代阁主,哪个不是修为高深,在修真界占据数一数二的至高地位,却只因是女子,而被诟病。

    金筱深谙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愿做无谓的争执,正欲换个话题,被金子源抢了先:

    “况且,阿筱,你不能这么想,你是我金子源的妹妹,任谁靠近你,那可都是高攀。”

    金子源说着,乜了眼不远处的林驿,恶狠狠道:“尤其是那小子。”

    金筱许久未见识金子源的自恋,竟忘了这一茬,现下一时难以适应,连忙撇开了话题,“你来此,是查母亲的事吗?”

    之前的一切猜测,在金筱看到金子源那熟悉的表情时,被她推翻了——

    金子源没有变,当他听到金筱说起母亲的一瞬,眼中一闪而过的,仍是看待杀母仇人的神情。

    “什么母亲的事,我是因为你一年多不愿意见我,想你想得紧,才在听说你来此后,急忙赶来的。”

    金子源越说越委屈,险些哭出来:

    “谁料刚到,就被一群不只是哪里冒出来的人追着打,家仆们拼死……”

    金子源眨巴着眼,猛地扫向周围。

    金筱:“别看了,都死了。”

    金子源“哇”的一声,还未哭出来,就见金筱朝他挥起了拳:“闭嘴!”

    金子源惊恐地望着金筱的拳头,双手捂嘴,点头如捣蒜。

    金筱将手放下,站了起来:

    “为了装好兄长,枉费这么多人的性命,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你要搞清楚,现在你我已无关系,以后,请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阿月,怎么了?”林驿疾步回到金筱身边,瞥了眼金子源。

    金筱扬头看着天边,心下暗叹,自己竟如此天真地以为,金子源转性了。

    金子源从来都比金江流可恶。

    金江流对她的厌恶,起码是明着的,然而,金子源却是口蜜腹剑,只有在涉及母亲的事时,才会对她难掩嫌恶。

    现在,金子源仍是这样,所以,金筱接下来的话,也没必要问了——

    不论八年前,金子源因何怀疑母亲的死因,他如今依旧认为,母亲是因生金筱才丧的命。

    金筱心想,这样也好,反正就算金子源知道了真相,也只能是添乱,搞不好还会被那背后之人害了。

    思及此,金筱对林驿回道:“无事。”她问金子源:“自己能走吗?”

    她见金子源可怜兮兮地摇头,背朝对方,蹲下了身子,“上来。”

    金子源:“!”

    林驿:“!”

    林驿上前,一把拉起金筱,自己背朝金子源,蹲下了身子,“上来!”

    “看我不压死你。”金子源毫不客气的趴到了林驿背上。

    金筱:“……”

    接下来,她的耳朵不堪其扰。

    金子源:“老实交代,你接近我妹,是何居心?”

    林驿:“缘分。”

    金子源:“放屁!你啊——阿筱,他掐我!”

    林驿:“阿月,他冤枉我。”

    金筱捂住双耳,加快脚步,将这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入夜,三人在一处林子落脚。

    林驿架起火堆,将外衣脱下,正欲给金筱披上,被金子源抢先一步。金子源一脸得意地瞅着林驿,凉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

    金筱将金子源的外衣扔了回去,“再作妖就揍你。”

    金子源瞧着林驿幸灾乐祸的神情,心疼地抱住了自己,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倏然,一股浓香窜入了金子源的鼻中。

    他睁眼,见林驿将一黑不溜秋的东西递向了金筱,“姓林的,你就给我妹吃这?”

    林驿凝视着金筱,嘴角噙着笑意,“这是烧土豆,她喜欢。”

    金子源对此嗤之以鼻,“我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瞧得上你……”

    他顿住了,愕然望着金筱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金筱接过了那面目全非的烧土豆,两只手将其来回掂着,吹了吹,掰开了。

    金筱闭眼嗅那浓香,咬了一口,朝林驿弯起了月亮眼,反观林驿,其目光从未离开过金筱。

    金子源的视线,在眼前二人脸上来回移动,喃喃道: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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