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白眉头一紧,笑容僵在脸上,捏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最后一饮而尽才露出一脸不自然的笑来:“抱歉,不能。”
凌浮道:“魔尊刚刚不是说不在乎他的吗?”
楚一白转着手里的杯子,神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慢悠悠地问程砚书道:“太子殿下想要你,你怎么想?”
程砚书道:“一臣不事二主,我是魔尊的人,理性一辈子随时在侧,决不背主。”
楚一白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决不背主,说得好,太子殿下也听到了,这侍从赤胆忠心,就算强把他送去给殿下,也没得侮了殿下的眼,不如换一个吧!”
凌浮道:“既如此也罢了!魔尊能有如此赤诚的手下,真是令我羡慕。”
楚一白道:“今日也晚了,殿下一路赶来想是也累了,还是早些安歇了吧!”
凌浮道:“那凌浮就先退下了。”
巫竹见状忙眼色示意其他人也都跟着散了,殿里只留下楚一白和程砚书两人。
楚一白醉意已浓,眯着眼睛看向程砚书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出去,看见你就烦。”
程砚书看楚一白身子摇摇晃晃要站起来,赶紧伸手去扶:“你喝醉了!”
楚一白一下子拂开那双手,嗤笑道:“老子高兴,关你什么事儿啊?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程砚书脸色惨白,额头和鼻头上结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我扶你去休息。”
楚一白喝道:“滚开!”
他醉醺醺地下手便也失了准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程砚书居然那么轻易地就被他推倒,额头磕在桌角碰出血来。
楚一白吓了一跳,慌忙想要过去扶,但又即使止住了,一时间意识里不断进行着天人交战,让他很是烦心。
最后骂道:“你怎么这么笨,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你一下,你怎么就……摔倒了,笨死了,笨死了。”
程砚书伸手触摸上伤口,摸到一手的血,他赶紧扯过衣袖擦了血迹,艰难地起身,很是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太笨了,魔尊早些休息,我先退下了。”
楚一白不耐烦地说道:“我让你走了吗?去,帮我准备热水,替我洗脚。”
程砚书声音虚弱无力地道:“是,我这就去办。”
可是等程砚书回来的时候楚一白已经衣衫凌乱地胡乱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程砚书轻轻唤了两声没人应,他这才放下心来,再也隐忍不住,腿一软,身子往后仰去,幸好及时撑在了桌子上让他能借力缓一缓。
只见程砚书背弓着,身体蜷缩不住颤抖,撑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成拳状,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良久,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朝着楚一白走去,替他宽了衣服,洗了脚,轻柔地替他盖好被子,又定定看了楚一白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向着殿外走去。
经过刚才,程砚书出了满身满脸的汗,头发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经风一吹,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程砚书忍不住发了几个喷嚏,步履艰难地回了卧房。
没想到巫竹正坐在小几旁等着他,程砚书一愣,又要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说道:“这么晚了,圣使大人如何在我的房里?想是要我帮忙联系小师妹吗?只是今日晚了,过两日我便设法叫她来见你可好?我实在是困了,不能久陪大人,千万……别见怪!”
饶是程砚书再努力压制,但是声音听起来还是和平日相差甚远。
这是巫竹走上前来扶助程砚书道:“我已经知道了,你还瞒我?”
程砚书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竟忘了,师妹必定托你照顾我,又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巫竹道:“你这又是何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魔尊,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程砚书瑟缩在床上道:“错了就是错了,一白能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巫竹气急道:“你难道不知道那鲛人太子来是为了向魔尊提亲的吗?你就不怕他们两个人双宿双飞?那这样你忍受骂名跑来魔界又是为了什么?我看还不如回你广阳宫作你的程殿主去?”
程砚书沉默不语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了,我只是希望一白能开心,能变回以前的样子,而我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快天亮了,忍一忍就结束了,圣使也早些回去吧。”
巫竹道:“你打算一直瞒着他吗?就你现在这样他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程砚书道:“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巫竹无语:“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郑晚晚的,她失踪了!”
程砚书道:“失踪?”
巫竹道:“自从那日得知你来魔界以后,她就一直神思恍惚,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到,直到昨日她突然就不见人了。”
程砚书:“是我害了她。”
巫竹道:“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放心一冰已经派人下山去找了。”
巫竹抓着程砚书的手输送灵力给他,替他抵抗噬骨之痛,待程砚书稍稍缓解一些这才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对床上的程砚书说了句:“傻子,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偏偏要互相折磨。”
楚一白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昨天自己酒后失态,掀开被子一瞧,发现自己竟然好好的穿着里衣,完全没有一丝被人猥亵的迹象,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迅速穿好衣物洗漱好推门而出的时候却没看到程砚书。
楚一白忍不住喝道:“程砚书他人呢?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起床吗?这庭院满地的落叶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巫竹赶紧道:“昨夜他着了些凉,回去竟然病倒了,怕给魔尊过了病气,属下就自作主张让他今日休息一天。”
楚一白深深地看了巫竹一眼道:“看来我们圣使大人平日和程砚书关系很不错啊,都替他说上话了,只是生了个小病就要休息一天,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娇气啊,哼,不过既然圣使大人开了口,我也不好驳回,也罢,今日就让他休息一天。”
楚一白便忙着去招待那位远道而来的贵宾去了,直到第二日才看到那个病怏怏一阵小风都能吹倒的程砚书拿着扫把在庭院里洒扫,活脱脱一个病西施。
本来楚一白猜想程砚书就是装病想躲个清闲,没成想他还是真病了,这一副可怜状当真是让人看了为之心碎。
楚一白没好气地走过去将扫成一堆儿的落叶一踢,顿时又飞的到处都是,程砚书只是垂着头默默地去收拾。
等他收拾好了,楚一白又踢,程砚书接着去收拾,楚一白顿时火冒三丈:“别扫了,我让你别扫了,听不懂话吗?”
程砚书动作一顿,但仍是垂着头不看楚一白一眼。
楚一白慢慢向他靠近道:“听说你病了,今日可好了吗?”
程砚书声音沙哑地说道:“好了。”
楚一白皱眉,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道:“如今翅膀硬了,连生病这点小事儿都得让我们圣使大人亲自开口来跟我说,你自己倒是躲在屋子里悠哉悠哉!”
程砚书道:“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魔尊千万别责怪圣使大人。”
楚一白道:“你在替他求情吗?”
程砚书道:“不是,错本就在我,与圣使大人无关。”
楚一白道:“看来你一点也不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啊,你一个下人也敢跟我提要求,你配吗?”
程砚书道:“不配。”
楚一白一听顿时又有点后悔起来,但是又不想收回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轻咳一声道:“不过如果你跪下来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同意了,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一副视死如归……”
话还没说完,就见程砚书慢慢对着他跪了下来,乞求地说:“魔尊,我求你,求你别生气。”
楚一白愣在当场,他心里虽然又爱又恨面前的这个人,想报复他,想让他低头,想让他来求求自己,没准楚一白一高兴,对他好一点也说不定。曾经楚一白确实想过真的要去折辱他,伤害他,但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楚一白心里一点也不快乐,竟然有说不出的难受,况且如今他还是为了别人跪下来求楚一白。
楚一白冷笑道:“赶紧滚,我不想看见你。”
程砚书自言自语道:“一白他怎么又生气了,不是他说让我跪下来求他的嘛!哎,我到底该怎么做啊,一白?”
凌浮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无比酸涩,他早就知道了程砚书的真实身份,那一天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而且凭直觉他猜得到楚一白和程砚书之间绝不只是简单的师徒关系而已。
放下凌浮便叫人专门去请了程砚书来做客,他要好好了解一下他这个令人棘手的情敌。
令凌浮没想到的是在楚一白面前唯唯诺诺俯首帖耳的人到了他面前就又恢复成传说中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样子。
凌浮道:“今日请你来也不为别的,凌浮久闻程殿主大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遇下见面,但让凌浮有些措手不及。”
程砚书没有直接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说了句:“你死心吧,他不会喜欢你的。”
凌浮道:“哦?这么肯定,倒让我很意外,可是凌浮自认为并不比程殿主差。”
程砚书道:“感情是很奇妙的,我了解他,一旦爱上,便始终如一。”
凌浮道:“哼,我倒是小看程殿主了,可我想告诉你,感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我爱他,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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