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白和长陵两个人直接向雁荡山而去,随身的行囊和上一次没太大差别,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在远处默默为他送行了。
因为楚一白平常很少和长陵接触,实在是不知道和对方如何相处,每一次楚一白试图营造一下氛围时都被对方卡得死死的。
楚一白:“师兄,你一直这样吗?”
长陵:“哪样?”
楚一白:“一副如丧考妣的小老头儿的样儿。”
长陵:“你是想死吗?”
楚一白:“我错了,师兄。”
楚一白:“师兄,你到时候可要罩着我啊!”
长陵:“可以,如果我没死且你还有气儿的话。”
楚一白:“……”
楚一白:“师兄,我发现你不仅修为得到掌门的真传,就连脾气性格也是一样。”
长陵:“你有意见?”
楚一白:“不敢有。”
楚一白就这样对长陵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讲究能不说就闭嘴的方针,两个人和谐友好的在第二天的一早赶到了雁荡山下。
楚一白顿觉周围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长陵一张脸拉得更长了,楚一白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和他一样感受到了异乎寻常的地方。
长陵拿出一个寻踪罗盘,指针根据四周妖魔之气的强弱旋转,引向气息最浓烈的方向,他对一旁的楚一白道:“小心,跟在我后面,别乱跑。”
楚一白道:“是,师兄。”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穿过空无一人的村庄,寻着指针的方向来至山下的密林,浓郁的血腥和死气从深处不断喷涌而出。
两人不禁捂住了口鼻,小心翼翼地向密林里走,过程很顺利,但是同时压抑感也更重了。
果然,下一秒,让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前方的树杈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已经风干了的浑身□□的尸体,宛如一个个风化剥蚀的破布袋,绵延数百里。
他们盯着烂成洞的双眼在风中荡来荡去,像一只只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热情地招呼着过路的行人。
越往深里走,尸体腐烂程度越轻,甚至有几个还有体温,明显是新挂上去不久的。
楚一白不由得在心里大骂魔族狠毒变态丧心病狂,不仅杀人屠村还要把尸体做成标本挂在这里示众,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两人穿过尸海,待继续往前走,陡然感觉头顶上一凉,楚一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下雨了吗?”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头顶一把,黏腻湿滑,入眼一看是一手的血红,此时天光逐渐暗淡,像有一大片乌云遮下,抬眼看去,头顶上被郁郁葱葱的树冠笼罩的只剩一线天光的头顶正砸落下纷纷的血雨。
长陵一个没忍住骂了句:“我操!”
楚一白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长陵正忙着在两人四周设下防护罩,没成想身后那傻子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没好气儿地骂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出来?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楚一白笑到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这是第一次……听见你……飙脏话,活久见!噗哈哈。”
长陵很无奈,心里觉得简直不想和楚一白多说废话,直接吐出几个字:“闭嘴!否则让你变成楚一红。”
楚一白直接不要脸地求饶:“……我错了,师兄,请收下我的膝盖。”
明明是晨时,此时却是天光昏暗,防护罩在被来势汹汹的血雨砸得噼啪作响,借着树叶间筛下的细密的光线楚一白看到的是满眼的红。
如果是在平常,楚一白在下雨天最喜欢的就是窝在被窝里听着雨声入眠,现在却只有恐惧和焦虑,每一滴血都像是砸在了他的耳鼓上,心头里,让他呼吸不畅,精神错乱。
饶是他把口鼻捂得死紧,还是被这股子铁锈味的腥甜呛得不住干呕咳嗽。
楚一白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在下雨天睡觉了,怕做噩梦。
血雨下了能有一柱香的时间才渐渐停下来,楚一白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能有上百吨的量,这估计就是从尸林里那些人身上抽出来的。
脚下的地面已经被血液彻底地漂洗了一遍,踩上去泥泞不堪,楚一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长陵皱眉看着他,不耐烦地说:“这么娇气修仙干嘛?反倒不如在老家娶妻生子孝顺父母了,眼下后悔还来得及,你不妨回宫去,我一人足矣。”
楚一白什么也没说,倒不是真的怕了长陵,也并没有觉得对方说得有任何道理,只是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让他忍不住地犯恶心。
最后为了不拖累长陵,咬咬牙朝着长陵跟了上去,不过心里也开始犯愁不知道幕后之人接下来又设置了什么恶心人的难关等着他们。
说起来这林子范围也够大的,就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楚一白心底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或许他再也回不去了!
念头陡一升起,他便忍不住心慌意乱,楚一白又马上想到:他绝对不能死在这儿,必须回去,程砚书还在等他。
知道敌人来者不善,他强压住慌乱,专心应敌,入耳的是两个人咚咚得擂鼓一样的心跳。
长陵压着嗓音说:“师弟,你觉不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楚一白紧张地看着长陵头顶的上方,浮在半空中的人影还跟他笑着招了招手,他艰难地开口:“嗯,那是因为师兄你头顶上挂了个阿飘。”
长陵疑惑地“啊”了一声,顺着楚一白的视线看过去,半空中的人影同样回了他一个礼貌的问候,长陵再次没忍住飙了句脏话:“操,什么玩意儿?”
只见头上飘着的是一个透明的人影,满头青丝柔顺地在半空中荡开,两个眼睛只剩下漆黑的空洞,不断爬出爬进白胖胖的蛆虫,烂没了的上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手指上的肉烂的只剩下嶙峋的指骨。
楚一白伸出食指指了指上方:“阿飘。”
长陵直接抽剑就要刺过去,吓得阿飘直接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看上去毫无抵抗之力。
幸亏楚一白及时伸手制止了长陵,游魂趁机嗖得一下躲到了树后,探头探脑地打量两个人。
楚一白说道:“师兄,冷静,她好像没有恶意。”
长陵道:“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是游魂,没有投胎转世,却在这里逗留,自然是借助阴气来增强力量,说不定她还做了魔族的爪牙。”
楚一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说道:“可这都是师兄你的猜测,猜测做不得真,师兄就不怕错冤了好人……好鬼吗?”
长陵恨铁不成钢地逼视着楚一白说:“别忘了,正邪不两立,我们生来就是维护正道的,难道今日你要为了一个游魂跟我动手不成?”
楚一白道:“一白不敢,可是师兄邪道有好有坏,正道也有好人和坏人,不能一杆子打翻一条船啊,总得给她个辩解的机会,不是吗?”
长陵道:“好,既然师弟想做好人,就去问问她,但凡有任何可疑之处,那就别怪师兄手下不留情了。”
楚一白摇头叹气道:“不行啊,师兄!”
长陵面露轻视:“既然没这个胆量,就别随便插手,念在你第一次犯错,便算了。”
楚一白又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阿飘好像喜欢你,你去施展一下美男计更有用。”
长陵闻言顿时脸色一沉,骂道:“这是你该说出的话嘛!不像话,若让掌门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楚一白嘀咕道:“你知道不也没给我好果子嘛!”
长陵长眉一竖,厉声问:“你说什么?”
楚一白再也压抑不住肚子里的满腔火气,口气很冲地说道:“我说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嘛,还问什么?”
长陵不敢置信地道:“你还懂不懂尊师重道,宫规都被你丢到狗脑子里去了吗?”
楚一白没有理会长陵,直接朝着阿飘躲着的那棵树走过去,笑着问她:“我师兄是古板严肃些,但为人正派,你别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你一直跟着我们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吗?”
阿飘胆怯地盯着楚一白,最后把视线久久地落到了长陵身上。
楚一白道:“你真的喜欢我师兄啊?”
阿飘垂下头,本已经可怖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竟然看出些羞涩的感觉,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楚一白心想:你居然喜欢他,肯定是脑子被蛆虫蛀坏了,然后转念又毫不留情地把长陵给卖了个好价钱,道:“我师兄他人好修为高,至今单身未娶妻,姐姐你眼光好得很啊,我们现在是奉了师命前来除魔卫道的,只要姐姐你帮了我们,我师兄他一定会感激你的。”
阿飘指了指楚一白和长陵来时的方向,又用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身子一闪躲到了旁边。
楚一白靠近了去看,地上写着几个大字“别去,危险。”
楚一白朝着阿飘笑了笑,说:“谢谢你,但这是我们的使命,没办法,你是不想投胎,还是被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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