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前脚刚摆脱了南度那个斯文败类,后脚就听见郑晚晚在背后跟人议论自己是非。

    楚一白:看来下次出门得先给自己卜一卦。

    算了,耳不入心不烦,赶紧撤。

    “谁在那儿?出来!”

    男子的声音冷硬得像石头,如果说程砚书的声音是疏离淡漠的,那这人的声音就是硬梆梆的,不仅仅是生人勿近,而且是似乎你只要是看他一眼,他都能把你给剁吧剁吧吃了。

    “是谁在那儿藏头露尾的,赶紧出来,别让我亲自动手!”

    不同于郑晚晚在外人面前一贯地温柔乖巧,声音里带着骨子里的骄横跋扈。

    楚一白只好大大方方的走出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道:“实在对不住,扰了二位雅兴!”

    男子惊讶道:“一白师弟?你的病好了?”

    楚一白:“……”这人是?

    正在楚一白苦苦思考这人的身份时,郑晚晚非常恰当好处得提醒了楚一白:“一白师兄,陌北二师兄问你话呢?你这样如若耳旁风的做派不合适吧!”

    原来是那个神秘的二师兄,一向只闻其名,今日总算见到他庐山真面目了,别说,程老头身体不行,但这眼光是真不错,找的徒弟个顶个得帅气逼人。

    楚一白赶紧笑呵呵地说道:“哪有此事!我一向敬重二师兄的能力和为人,只是二师兄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外人打扰,这才不敢亲近,不料今日在这里碰到,二师兄若是便宜,师弟可做一桌小菜请二师兄品鉴品鉴!”

    陌北闻言正在思索一个问题,他多年不出紫竹林一步,当时楚一白还只是一个几岁的顽童,近日因为要看望师尊和大师兄段轲的原因这才出了紫竹林,顺路看见了师尊最后收的小师妹,果然性格温婉喜人。

    又一路道听途说,不料众人对楚一白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有说他老实本分,憨厚朴实的,也有说他寡廉鲜耻,卑鄙下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哪成想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碰面,虽然见楚一白气度不俗,但却有股子轻浮浪荡之气,让他心里隐隐生出排斥的感觉。

    郑晚晚不等陌北发话,便出言嘲讽道:“一白师兄,真是好雅兴,大师兄和柳柔师姐你不去看看就不提了,师尊他老人家本就重伤未愈,又经这么一番劳苦,回来后还要日夜守在一白师兄身边寸步不离得照看你,如今师兄你活蹦乱跳,他老人家却一病不起,你当真是没有半点心肝!早知当初,师尊何苦白白为你操了那份心?”

    郑晚晚一提到师尊程砚书忍不住心疼难过,在看到罪魁祸首嬉皮笑脸地跟她斗嘴,更是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楚一白闻言皱眉,有些茫然无措地问道:“你说师尊病了?”

    陌北道:“你不知道?”

    郑晚晚道:“你装模作样又给谁看?广阳宫上下谁人不知,你但凡留意一点想不知道也很难呢!”

    楚一白仍是陷在这个事情里不敢相信,明明前两日师尊还好好地和自己说话,如今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他喃喃自语:“师尊他病了,他竟然病得那么严重!”

    说完就火急火燎地一阵风儿似的朝着羲和殿的方向跑。

    郑晚晚喊道:“你去了也没用,见不到师尊的!”

    回头看见陌北师兄,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不好意思地说:“陌北师兄,见笑了,我平日不是这样的,今天实在是有些生气,师兄见谅!”

    陌北面无表情道:“没事!这几日我都会在馆阁里休息,如果师尊可以见客了,麻烦小师妹告知一声。”

    郑晚晚道:“二师兄客气了,晚晚一定记得就是!”

    陌北道:“多谢,我先回去了。”

    郑晚晚:“师兄,慢走。”

    楚一白一路风驰电掣般地跑去羲和殿前,之间殿门紧闭,一阵萧索。

    他刚想敲门,但又怕影响到程砚书,那只手停在半空中犹豫再三终究又缩了回来,他垂着头,回忆这些日子以来和程砚书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师尊对他的照顾和搭救,还有那些柔声细语,温柔缱绻。

    他很愧疚,他越不想伤害人,反而伤害得更厉害。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可是到底少了点儿什么呢?

    楚一白在心里默默祈祷:师尊,你千万要没事啊,虽然你只是个小说角色,但是你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愧疚的!

    突然殿门打开,掌门冯骄骄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楚一白:“你来这儿干嘛?我不是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嘛?”

    楚一白嗫嚅道:“我想来看看师尊,还请掌门让我进去看看他老人家。”

    掌门道:“怎么?你要忤逆尊长不成?别说你师尊他现在昏迷不醒,就算醒了也不见得愿意见你。”

    楚一白:“是,弟子有错,弟子跪在殿外请求师尊他老人家的原谅。”

    掌门冷哼道:“既然你这么有诚心,很好,前些日子你有病在身,我不好惩处,正好今日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想想你师尊他平日是如何待你的,你又是如何回馈他的?竟然私下勾搭妖物,我没把你轰出门去那是念在你师尊的面上,你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楚一白:“是,弟子遵命。”掌门要知道师尊喜欢他,一定得惊掉下巴吧!

    楚一白默默地跪在殿外,没有选择用灵力护体,只是硬扛,既是借以减少内心的愧疚,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只是羲和殿四周冷得厉害,他忘了带衣服上来,初来时只一心记挂着程砚书的病,现在才感觉出冷来。

    后来竟下起雪来,落了楚一白一身一头的雪白,他伸出手接了几朵碎雪在手心,慢慢消融化成水。

    楚一白喃喃:“下雪了!”

    这是他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场雪,他仰头望天,漫天的飞雪砸在他脸上,他真想激动地说:“师尊,快出来,下雪了。”

    可是,他不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一白从最初觉得冷,冷到骨头缝里,忍不住全身发抖,牙齿打颤,慢慢感觉身体麻木了,哪里都是僵硬的,他只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实在是太困了,休息一会儿师尊一定不舍得怪他的。

    程砚书探看楚一白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怎样开展接下来的追媳妇计划,想了想,反正自己现在也病怏怏的,那就让病来得更汹涌些吧!

    可是他这副身体,冻不坏,饿不死,怎么办呢?

    当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他坐在榻上敞开衣服,寻摸着在身上哪个地方下手比较好,最后直接给了胸口一掌,一口老血喷出来,只来得及把衣服穿好,就直接晕过去了。

    丑牛第二天一早前来送公文时,看到程砚书躺在血泊之中,登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赶紧去报告了掌门。

    掌门一听心急火燎地就赶过来,好在并不致命,只是程砚书旧伤加心伤,要康复着实要费一番心思,他推了日常的繁杂事务,不允许任何旁人打扰,在羲和殿悉心照料了程砚书两个日夜,砚书的身体总算稳定下来。

    长陵来说又其他几家修仙门派的掌门到访,他才不得不去接待一下,犹豫了片刻,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了楚一白,程砚书平时对他们这些弟子太过于宽容,竟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正邪不分,正愁没时间找他,让他长点教训也好。

    程砚书本人其实也没想到他下手居然这么狠,一掌下去直接睡了这么久。

    他睁开眼,有点懵,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很干净,应该是掌门师兄给他换过了,身上还有些发软,走起来跟踩着棉花一样。

    他觉得不开心,本以为他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楚一白那个臭小子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忏悔,现在连郑晚晚都没来,一群骗子!

    天已经黑了,冷月孤悬,他开了殿门,发现外面在下雪,地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这广阳宫一年之中也只有他这个羲和殿才会下雪,其他地方都四季如春,不过这雪倒也成了羲和殿的特色了。

    对雪赏月倒不失为风雅,再来一壶酒就更好了!

    一回身,看见一个雪人,凑近一看,楚一白!

    全身被雪覆盖,头发眉毛都结出冰茬儿来了,程砚书一时之间早都忘了该先高兴还是先忧愁了,他只剩下害怕和心疼。

    慌忙拍落他身上的雪,脚步踉跄着终于把他抱到榻上,取了大把大把的雪给他搓身,又输灵力又喂水。

    忙乱得一塌糊涂!

    “师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程砚书见他声音虚弱,揉揉他酡红的小脸说:“师尊知道,一白不是故意的,是师尊没有及时出去见你,是师尊错了,你能原谅师尊吗?”

    楚一白睫毛长长的,在眼睛下留下一片荫翳,带着一串晶莹的小水珠,显得他格外无辜,听到程砚书的话,他睫毛轻轻颤抖,像一把小刷子,挠在程砚书的心尖儿上。

    “师尊……对我……很好,我不想……让您难过,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程砚书一颗心都要随着他化了,他只是摸摸楚一白的头,安抚他:“师尊知道,小一白是不舍得让师尊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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