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见楚一白语气不似闹着玩儿的,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额头滚下汗来,语气顿时劝和下来:“就是图口饭吃,三位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这时少年公子刚挤了出来,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对着贼人道:“把我的钱袋还我。”
说着几步走到贼人身前抢过他怀里的钱袋,查看了一下并不少,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三人拱手施礼:“在下陆生,出来和朋友小聚,不料刚下楼正准备回去就撞见了这小贼,今日多谢三位仗义出手,不知如何称呼。”
“楚一白。”
“郑晚晚。”
“临风。”
“不知三位可否方便,小可家就在附近,如能邀各位前去,不胜荣幸。”
楚一白对着地上的贼人一指,陆生恍然道:“交给官府即可。”说着示意身后的仆人绑了他前去报官,他自己在前面引着三人往家去了。
远远的便看见好大一座宅院,想来是当地的富庶之家,只见朱漆大门上悬一匾额,上书“陆宅”两个金文大字。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看着就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出门来迎,“二少爷回来了,老爷太太在大少爷房里呢,呦,这三位是?”
陆生介绍道:“这是我三个朋友,吩咐下人赶紧制备一桌酒席出来,在吩咐收拾三间客房让客人休息。”然后转头
对三人介绍:“这是我们家老管家,陆叔。”
三人纷纷上前见礼,称呼“陆叔。”
很快酒席妥帖,陆父陆母陆大少爷陆浩也都出来见客,几人在正厅上天南地北地好一番高谈阔论。陆家两老人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平易近人的老夫妻,然而眉宇间却满是愁苦之色,一直尽量说说笑笑让三人不必客气,尽管在家里住下。
倒是陆浩长相与陆生三分相似,印堂发黑,举止间透着股子怪异,动作生硬,全程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吃饭,嘴巴一张一合地机械地咀嚼然后吞咽,就好像机器人。
楚一白偷偷观察了好一会儿,目光再看向身旁的临风和郑晚晚时,发现他们也都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楚一白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瞒各位,在下和师弟师妹三人出身道门,略有些修为,途径宝地,有幸结识陆兄,又蒙伯父伯母不弃盛情款待,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等自然是尽力而为。”
楚一白此言一是表明身份,再来也是想告诉陆家他们有修为可以降妖除魔。
陆家老夫妻两个和陆生闻言面面相觑,露出惊疑之色,但转瞬就镇定下来,陆父道:“远来是客,多住几日,不要客气。”
对比之下陆浩反而全程冷漠,镇定自如地吃着饭,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楚一白心下奇怪,暗想:定然是他们有所顾虑,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到得晚间,楚一白睡不着,呆呆地望着屋子里泄了一地的银光,翻来覆去最后只好溜出门来作个雅致人,来一次赏月。
夜晚凉风习习,带着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甜甜的,不知怎的他突然怀念起羲和殿里那股子说不出味道的幽香了,继而想到殿里住着的人,想起那人往日一派少言寡语,清冷孤傲的做派,暗自咂舌,突然没来由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老程那小白脸此刻在干什么?也会赏月吗?”
又是啪得一下脑门被拍了一下,楚一白吃惊不小,转圈找,并没人。
远远地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这大晚上不睡觉说出来赏月只怕没人会信,再无故惹出麻烦来就糟了,楚一白一时之间只得闪身躲进树丛里,想着等人过去再出来。
只听一个妇人唉声叹气道:“咱们遍请的那些个名医没一个中用的,走了一波又一波,也看不出个问题,你说……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失踪几天回来以后就这样了,让我这个当娘的可怎么活?”
一个暗沉喑哑的声音道:“你疼浩儿,难道我就不疼吗?别担心,我前两日已经派人去请得道法师去了,估计明日也就到了。”
妇人低低啜泣道:“今日生儿请来的三个人也说是道门出来的,为什么老爷不请他们帮忙呢?”
男人道:“世上唯有人心不可揣度,他们说的话你信一半就好,再者我看他们三个年纪轻轻,和生儿也没差几岁,修为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妇人似也赞同:“老爷说的在理,只希望这位道爷能早些到,我儿也能早些好了。”
男人安抚道:“行了,别哭坏了身子,反倒让生儿担心。”
……
一直待到陆家夫妇和几个仆人一行人走远了,楚一白才悄悄地转出来,心下暗忱:原来是觉得他年纪小道行不高。冷笑一声然后回房休息去了。
许是极其下来累极了,楚一白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了,呼噜声一开始还时断时续的,慢慢的震天响。小纸人从他胸口上慢腾腾地爬出来,显然是被他吵到了,挪腾着两条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到了楚一白高挺的鼻子上,喷出的两股热气险些把小纸人给吹跑了,幸好他鼻毛够长。说时迟那时快,小纸人赶紧小心地把柔软的身子往他鼻孔上一贴,登时呼噜声止住了。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他翻了个身,又开始吧唧嘴,呼噜声再次从喉咙里冒出来。小纸人一见立马转移阵地,飞速地奔到他嘴边,往上一贴,严丝合缝,这次安静了很长时间。
就在小纸人昏昏欲睡眼见着要去见周公之际,身侧噗得一声,这一下惊天地,泣鬼神,吓得小纸人一下子睡意全无,这可真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只能站起来插着腰跳脚骂娘,直到第二天精神涣散蔫不拉几地委顿在楚一白身上补觉。
楚一白一大早就被房外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吵得睡意全无,索性直接起床出门转转。
临风和郑晚晚都早他一步在院子里站着愣神了,楚一白忍不住好奇:“他们干什么呢?”
郑晚晚白了他一眼:“你瞎?眉毛下那两个洞是摆设吗?”
楚一白:“是啊,不瞎当初能看上你吗?好在你师兄我现在耳清目明。”
郑晚晚:“……”
临风站在这两人中间只觉无比尴尬,生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条可怜巴巴的小池鱼,赶紧解释道:“听说法师马上到了,要摆坛做法,到时候可能有一番激烈的打斗,让他们提前把贵重物品收好。”
楚一白:“还是我们小临风可爱,不像旁边那个全身都没二两肉,大脑门儿,还凶巴巴的,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小心哪儿天变成秃头,修为再高也补救不了,你说是不是,师弟?”
临风目光哀求地看着楚一白,差点就哭出来了:师兄,我招你惹你了,你要死也别带上我啊!
郑晚晚肺管子都要气炸了,直接啐了一口就离地远远的,楚一白:“嘿,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郑晚晚直接堵住耳朵,临风无奈叹气想: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他现在已经不担心给不给大家拖后腿了,而是怎么样保命。
正当此时,大门外人群拥进一位身穿道袍,脚踩十方鞋的道士,只见他头发挽成一个道髻,长须及胸,一手拿拂尘,一手捋胡须,背上背了一把木剑,十足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三人一时也拿不准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只说是茅山来的,至于本事如何更是无从得知,只好先装模作样的唱喏拱手,再行暗中观察。
直等到天黑月上中天,道人才在院中摆坛做法,生人一律回避,只留下陆浩一人呆呆坐在阵前等着道人施法。
楚郑临三人悄悄爬上房顶不错眼的偷看,只听下方道人叨叨咕咕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手里来回的挥动着浮尘和桃木剑,又是跳又是唱的,临了又泼了陆大少爷满头满脸的鸡血,楚一白听得直打瞌睡。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道人才吩咐说座谈结束众人可以出来了,然后累得瘫软在椅子上喝茶擦汗。
陆家老夫妇满眼感激的泪水:“法师辛苦了,我儿这就好了?”
道人抿了口茶,才拿腔拿调地道:“本来就是拿人钱财□□,您二位也不用如此客气,只是这邪魔太过厉害,如今已经被我镇压在这坛子里了,需得个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超度,至于大少爷邪魔入体时日太久,三魂七魄已经被扰乱,一时半刻是没法康复的,或许将养个三年五载方能醒来。”
陆母一听登时捂着心口就要昏死过去:“我苦命的儿呦!”
陆生和仆人慌忙上前扶住,他心直口快没遮没拦地道:“合着我们全家费时费力把您请来就换了这么个结果,您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嘛。”
道人道:“贫道是茅山第一百零八代掌门,这次是游历人间赶上此事,否则想请我出山难上加难,况且若是旁人还真不一定能收的了这个妖魔,到时候只怕你全家都要遭殃。”
陆父赶忙制止道:“不得对法师无礼!”然后转头对道人道:“既是如此,陆某也已是感激不尽,舍下安排好房院,法师今夜也好略做休息,明日一早派人送法师离去。”
道人道:“多谢陆居士。”
楚一白不屑地冷哼一声,也没再管就往卧房走,郑晚晚叹气道:“看着也就那样,就是一江湖术士而已。”
楚一白嘴里叼了跟草棍儿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说道:“我们明日也走。”
第二天一边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送道人,陆生带了贴身小厮依依不舍地来送楚一白他们三人,两相对比再一次让他们体会到了生命的参差。
临风好奇宝宝似的问:“师兄师姐,那这事我们就不管了吗?”
郑晚晚一副心情不好别跟我说话的表情,哼哼道:“别看我,我又做不了主。”
楚一白笑道:“难得这么有自知之明,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小临风,你要记住上赶着不是买卖,他们总有一天会来相求的!”
临风思考着,觉得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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