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切块，五花肉切段。
池朝手起刀落，十分利落。
陆戈淘完米往电饭煲里一关，在旁边充当吉祥物。
没想到小崽子还有点用，竟然还挺熟练。
起锅点火，陆戈帮忙拧开天然气。
油瓶就放在手边，池朝姑且认得，倒了一点润湿锅底。
“刺啦”一声，五花肉下锅。
油烟四起，陆戈又把抽油烟机给打开。
池朝翻炒几下，目光往头顶前面那嗡嗡直响的大家伙看了好几眼。
“你炒着，我去拍个黄瓜。”
陆戈转身出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黄瓜，洗了削皮对半一拍，随便拌了个凉菜。
就在他剥蒜瓣的时候，池朝那边土豆也下锅了。
“没看出来啊，”陆戈笑道，“还挺能干。”
池朝心虚地往后瞥了瞥，看陆戈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原本想拿调料瓶的手一顿，到底是收在身侧没有动作。
接了点水倒锅里盖盖一闷，陆戈拿了生抽香油往黄瓜上一顿操作。
“行了，咱哥俩就凑合吃吧。”
他把黄瓜端出厨房，池朝趁机拿过生抽瓶子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的小字，也没找到使用方法。
池朝把盖子打开，凑近闻了闻，眉头皱成一团，又盖上盖子重新放了回去。
等了五分钟左右，米饭熟了，陆戈盛饭池朝盛菜，两人各司其职十分和谐。
主菜上桌，陆戈兴致勃勃地捡了筷子准备尝尝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厨艺。
可单是一眼扫过去，拿筷子的手就蹲在了空中。
这肉…怎么这么白。
池朝明显捕捉到了这一微小的停顿，坐在位置上手都没放上桌。
陆戈硬是把这筷子给夹了下去。
土豆软烂，筷子一挑就碎了，他把碗凑近些，用筷子拨了过来。
“吃饭啊。”
陆戈的话随着土豆入口重新打断。
嘴里除了咸就只剩下一点点的腥，土豆被煮得太烂，在嘴里轻轻一抿就成了糊糊。
陆戈喉结一滚，勉强咽下。
“不错，”他强行评价道，“你在家都是自己做饭？”
池朝拿起筷子，点了点头。
“你和你…奶奶？”陆戈又问，“我说以前。”
池朝轻轻“嗯”了一声，也夹了块土豆过来。
陆戈心下了然，老人家牙口不好，带着吃饭可能就做得软烂一些。
别人做饭，好吃难吃都没资格挑三拣四，还好池朝知道放盐，倒也不是说多难以下咽。
饭后日常洗了个澡，□□点的晚间，是陆戈最惬意的时候。
只是今天家里多了个小崽子，卫生间水声还没停。
晚上不热，阳台的门开着，餐桌那头的窗子没关，两边一通正好能吹穿堂风。
当初陆戈买这房子也就图这通风好，偶尔晚上吹一个小时，屋里清清爽爽什么味儿都没有。
电视上放着最近流行的肥皂剧，陆戈也不去看，单纯听个声音。
手机上消息活跃，陆戈打开一个名为“午夜同好交流会所”的群组，随便扔了个表情包进去，惹得众人话题一转，全来调侃他。
-难得啊，陆医生出现了。
-大半个月，可算是吱了一声。
-听说陆哥喜得贵子？拉出来康康？
-哈哈哈哈哈喜当爹！
陆戈“嘶”了一声，心道这帮皮崽子最近私底下肯定没少调侃他。
不过他最近为了池朝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确没什么时间跟这群狐朋狗友一起浪荡。
对话框里刚打了一堆嘲讽，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手机里突然进了一通电话。
陆戈直接划过接听，齐箐的声音从话筒那头炸开：“我快到你家了！给我开门！”
陆戈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老太太这速度也太快了，他都还没想好怎么跟自己老妈循序渐进，现在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没办法，只得匆忙起身迎接。
刚把门打开，齐箐就从电梯里怒气冲冲怼到陆戈面前：“你个小兔崽子！”
陆戈连忙后退半步，目光一抬看见对方身后还跟了个满脸兴奋的小姑娘。
“您怎么还把她给带来了？”陆戈简直哭笑不得。
“我怎么不能来？”陆晨摇头晃脑就往屋里看，“听奶奶说我多了个小哥。”
“小什么小，哥什么哥，”齐箐推了一把自家姑娘的脑袋，“小女孩子别乱喊。”
“消气消气，”陆戈握着齐箐的肩膀把人请到屋里，“进我屋说吧。”
卧室里，陆戈特地关上了门，齐箐往他床边一坐，气得不轻：“你还真帮别人养儿子？！”
“暂时的，”陆戈给她倒了杯水，“您喝口水。”
“暂时？”齐箐眼睛一瞪，压根不去接，“两年还暂时？你少在这骗我！”
“那不就两年，”陆戈坐在她的身边，“两年后就不管了。”
“两年还短啊？”齐箐气得去拍他的胳膊，“陆戈你都多大了还两年后！你家里窝个小崽子你怎么谈恋爱？”
陆戈登时就郁闷了：“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我谈恋爱上去？我家没窝这小崽子我也不谈啊！”
“不谈不谈！不谈拉倒！”齐箐气得站起来，“我看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陆戈轻咳一声：“我也不至于…”
“养自己都困难你还养别人？你当养孩子简单？这人在你这里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万一、万一没学出什么东西，万一不听话在外面捅了篓子，你怎么处理？”
陆戈一揉鼻子：“还没想好呢。”
齐箐气得站起身：“你奶奶可真会使唤人，到底谁是他亲孙子啊！”
卧室里母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卧室外池朝洗完澡出门，目光一扫看见沙发上坐了个女孩。
“你就是我小哥吧！”陆晨嘴巴一咧，冲他笑出两个酒窝，“我叫陆晨，是陆戈的妹妹。”
池朝的头发都没擦干，身上还蒸着水汽，这一番略微社牛的自我介绍让他傻愣半天，然后才一点头回应道：“池朝。”
“我听我奶奶说过啦，你是不是开学要跟我一起上高一？”
池朝把自己手上握着的内裤往身后背了背，看着陆晨摇了摇头。
“你不上学吗？”陆晨站起身，往池朝面前走去，“你多大啦？”
池朝“唰唰”往后连退几步，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回自己房间时，主卧的门突然开了。
齐箐看到池朝，原本板着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刚洗完澡啊？”
陆戈往旁边一站，提醒道：“叫阿姨。”
池朝乖乖听话：“阿姨。”
“哎，你好，”齐箐对着池朝笑完，又对着陆戈翻了个白眼，“行了都睡吧，这么晚了。”
陆戈殷勤道：“我送送妈。”
“得了吧谁让你送，”齐箐瞪了陆晨一眼，“走了。”
“这就走了啊？”陆晨从茶几下顺了包饼干，“我都没歇一会儿。”
“不让你来你非要来，”齐箐走去玄关穿鞋，“多走几步饭后消食了。”
陆晨拆开饼干，在路过陆戈身边时踮着脚小声对他说道：“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陆戈瞥她一眼：“你添什么乱？”
“我怎么就添乱了？”陆晨瞪圆了眼睛，“我是帮奶奶勘查敌情。”
“好好看你的书吧。”陆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目光扫过对方手里拿着的饼干，又提醒道，“别吃了，饼干要过期。”
陆晨撇着八字眉“啊？”了一声，连忙去翻生产日期。算算日子结果还真卡着过期时间，手一抬就给扔垃圾桶里了。
池朝看着盯着那个垃圾桶，半晌没挪开目光。
“你不早说！我都吃半块了！”
陆晨出了门还继续吵吵闹闹地抱怨着，陆戈送母女俩下楼，临走前不忘嘱咐池朝一句，让他自己睡觉。
房门关上，屋里只剩池朝一个。
他走到那个垃圾桶边上，把陆晨刚扔进去的饼干捡回来。
陆戈爱干净，垃圾一般不过夜。
平日里他也不怎么沾家，所以垃圾袋里面干干净净。
翻了翻生产日期，也就过期了几天。
池朝干脆把那袋饼干给吃了。
去阳台晒了内裤，他蹲身去看搁在地上的花花草草。
花盆好像被换过一遍，和印象中的摆放位置也不一样。
回想起当初的暴雨天，自己竟然还在这里撒个尿。
陆戈这么爱干净的人，自己能干出这么一出就挺离谱的。
池朝明白陆戈嫌弃他，包括刚才来的阿姨也嫌弃他。
这挺正常的，池朝他自己都挺嫌弃自己。
跟个包袱似的，在哪儿就拖累哪儿。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陆戈去而复返，看见池朝从阳台站起身。
“干嘛呢？”他低头换鞋，把钥匙挂在玄关挂钩上。
池朝进了客厅，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没沾泥灰。
“正好跟你说个事儿，”陆戈把自己往沙发上一砸，冲池朝一招手，“过来。”
池朝听话地走过去，见对方从茶几下摸出一瓶药酒来。
“陆晨报了个什么高中课前辅导，我觉得不错，没事你也跟着去吧。”
陆戈拧开药酒，抬头看池朝跟罚站似的站在一边，好笑道：“坐着啊。”
池朝坐在他的身边，皱着眉：“能不去吗？”
“不能，”陆戈一拍自己的大腿，“腿放上来。”
池朝脚趾蜷了蜷，脱了拖鞋轻轻抬在陆戈的膝盖上。
“你文化课底子薄，直接去高一肯定跟不上，”陆戈扣着脚踝往里一拢，池朝的脚跟就直接压住了陆戈的大腿肉，“正好你跟着去上上辅导班，把初中的底子打一打，以后也少费点劲。”
药酒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是被夜风一带，却又淡了许多。
陆戈把药酒倒进手心，搓热之后覆在池朝的腕骨上轻轻揉捏：“既然上学了就好好上，晚一点也没关系。”
池朝盯着自己的脚踝，看陆戈的手指修长，上面沾着淡淡的、橘色的药水。
丝丝缕缕的热顺着皮肉钻进骨头里，池朝感觉自己整条小腿都微微发麻。
“我要上高二。”他开口道。
陆戈一掀眼皮：“什么？”
池朝垂下目光，声音也没上一句那么有底气：“上高二。”
“高一能跟上就不错了还高二，”陆戈把药酒的盖子拧上，“老实跟小晨一起上。”
池朝耷拉着脑袋，虽然看着很怂但态度坚定：“上高二。”
“上高一。”陆戈懒得和他废话，往他脚背上一拍就要赶人，“这事儿没得商量。”
池朝的脚重新踩上拖鞋，站起身憋了几秒，还是对陆戈道：“我上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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