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和秦娟坐在沙发上聊了许多许多,主要是对竞选的盼望和紧张,这种感觉,犹如在校时,考完试等待老师发试卷等待分数一样。
聊到后来,我和秦娟又相互安慰,并且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继续再做基层员工!
我想,每一个参加竞选的人,在今晚一定都是忐忑不安的吧。
这一夜,我几乎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因为竞选,还是精神抖擞。
车间里,大家都已经在等待这神圣的时刻了。
竞选的风已经吹了多日,在今天,大幕终于拉开,最后的结果,将在今天一一揭晓,大家怎么能不激动。
有人蹬上梯子在拉红色条幅,红色条幅上的白色大字格外扎眼,写的是庆祝竞选大会如期举行,办公室门口竟然放起了音乐,音乐声中,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聊的是表面上的话题,而心里却各有一套。
我躲在了人群后面,在竞选以前,做最后的思考,思考了很多,但是,想来想去,无非还是昨天晚上和秦娟聊的那些话,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依然紧张。
沈楠带着一众领导走近车间来了。
音乐声低了,噪杂声停止了。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门口进来的以沈楠为首的几个人。
我看见秦娟和几个女工站在一起。
沈楠他们坐在了一排桌子后面,一个女工送上茶杯,一个男工在后面倒水。
……
竞选开始了。
沈楠讲了开场白以及竞选的各项制度。
现在才知道,今天的竞选,是基层选拔。和中层干部调整根本不沾边。
有的人泄气了。
我就泄气了,因为,我提拔不提拔无所谓,主要的是,我要亲眼看着支峰由中层干部变成一线员工,可惜,看不到了。
田正拍拍我,“今天,看不了热闹了。”他指的是支峰的事情。
有人把基层报了名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一看,整整十个人。
此刻,我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拿出来一看,是秦娟。
我走到了人群后面,接听了秦娟的电话。
秦娟小声说,“中层已经在内部悄悄的竞选完成了,支峰升成了部长。”
“什么,竞选完成了?支峰成部长了?”我大吃一惊,这个结果是我和秦娟包括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恐怕这个结果,会让所有人大失所望的。
怎么会这样呢!
“谁给你说的?”我问秦娟,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起来。
“支峰刚刚给我发的信息。”秦娟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突然就对这次的竞选失去了兴趣。
竞选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
当我的名字后面出现第三个“正”字的时候,支峰突然走到沈楠面前,递上自己的手机,我发现沈楠愣了一下,他迅速的翻动了几下手机,又轻轻的问了支峰几句什么,然后,沈楠就站起来,把那个记票人叫了过去,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那个记票人回去就把我的名字擦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对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还是有胆大一点的人提出了疑问。
沈楠坐不住了,他起身解释说:“这是突发事件,竞选结束后,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的,竞选继续。”
但是,人群已经不像刚才你们安静了。
我的名字擦掉了,那说明,我没有竞选资格了。
这一切,肯定就是刚才支峰捣的鬼!
盼了那么多天的竞选,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握着微微发疼的右手,离开了现场。
在车间外面,我点燃了一根烟。
———支峰到底给沈楠看的什么,一眨眼的工夫毫不犹豫的就取消了我的竞选资格?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临近中午时,竞选结束了,
有的人失望了,有的人兴高采烈了。
田正就是兴高采烈的,因为,他竞选了主任。
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滋味。
秦娟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接到了支峰的电话,他让我去一趟小沈总的办公室。我知道,肯定是和取消我竞选资格的事情有关。
小沈总坐在老板椅里抽着烟。
看见我,他笑笑,让我坐。
我没有坐,而是直接问,“领导找我有事啊?”
他就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
“唐风,你先看看这几张照片。”小沈总扫了我一眼。
我一看屏幕,一下子就愣了。
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两堆钛合金弯头,拍的非常清楚,比我那天晚上拍的清楚多了。
第二张照片,是我在掀那两堆弯头上面的破布。
看完,我傻了。
“沈总,这是谁给你的?”我的肺都快气炸了。
“这个不重要,”小沈总说,“唐风,我没有想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幸亏被我的人发现了,把货又运回来了。”
“我被人陷害了。”我想到了支峰,他那天晚上明明已经离开了,怎么又拍了我的照片呢?
“所有被发现的人都会这样说的,证据确凿,解释已经徒劳,念在你平时表现不错,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你走吧,我公司里不能再留你了。”
我想给秦娟打电话,让她过来帮我解释一下的,可是一想,这件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立刻办公楼的。
没有去车间,直接去了更衣室,我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悄悄的离开。
毕竟,我是因为“偷盗”被开除的,既然小沈总给我留了脸面,没有声张,那么,我也就灰溜溜的走吧。
已经是中午下班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车间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原来的时候,看见车间里的那些钢铁制成的设备,我总觉得它们那么冰冷无情,而今,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我对它们已经有了感情——我舍不得离开!
不是钢铁无情,是人啊!
我提着自己的包,走到自己的那台车床旁边,看了一圈,轻轻的说:“你是陪伴了我两年多的战友,如今,我离开了,你也会舍不得吗,曾经,我一直温柔的对你,从来没有一次暴力操作,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怎么对你了?”
钢铁无语,只是静默。
走出车间,又回望一眼,然后,我就快步向车棚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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