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初秋已过,中秋来临,紧接着中秋节也即将到来,新店也开了将近半月有余,生意依旧火爆。

    每天的申时是酒楼内最不忙碌的时候,大伙也就在这个时间段,可以休息一会。纪念玖坐在窗前,目光一直盯着那热闹非凡的人群,眼眸一眨不眨。

    “这些天,她每天都这样,只要闲下来,就坐在那里发呆,”许博通打算盘的手指停下来,叹息抬头看向窗前一身白衣的纪念玖道。

    庆俞停下嗑瓜子的动作,顺着许博通的目光看去,“她需要自己走出来,不然谁也帮不了她。”

    真的没想到,前些时日一直来店里帮忙的纪氏会在几天前离开人世,明明给他们帮忙时,气色还不错,与他们有说有笑的。

    万万没想到,说走就走了。

    许是不眨眼的时间过久,纪念玖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皮也跟着眨了一下,一滴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掉落在桌上。

    纪念玖低头看了看那滴落下的眼泪,在桌上炸开,炸得四分五裂,她伸手拍了拍僵硬的脸颊,裂开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怪不得,平日里下床都难的纪氏,突然提议来酒楼帮忙,原来是为了陪她最后一段时光。

    虽然在这期间她已经猜到,但是等到她真的离去,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又觉得空荡荡的,仿佛心口处,被人狠狠地挖了一刀。

    虽然她与她并无血亲,但从她穿来到现在,纪氏都很关心她,爱护她,天冷了会嘱咐她多穿衣,忍着病痛的折磨,还为她做了几件衣裳,这让她如何不感动,如何舍得她离去,虽然这一切都是原主的,但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她。

    纪念玖一直低着头,直到桌上那滴泪珠蒸发,她才抬起头,转动着眼珠,扫视酒楼一圈,仿佛看到,纪氏前些天在酒楼忙碌的背影以及她临走前,嘱咐她的话语。

    “玖儿,你要好好生活,也要好好地,只有你好好的,娘才走得安心。”

    “娘不喜欢热闹,娘希望一切从简。”

    纪念玖轻轻垂下眼睑,眼底却是无尽的悲伤,哪天纪氏说完这几句话便离开了,彻底离开了。

    想想走了也好,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也能与她亲生女儿团聚了。

    而她也遵循了她的遗愿,草草办了丧事,也很低调地送她走了。

    她以前不信什么轮回,来生,直到她穿越,她信了,她希望有来生,让纪氏做一次自己的母亲,也让她感受一辈子的母爱,而不是匆匆且短短的一段时间。她也能在她身旁尽孝。

    酉时将至,酒楼的顾客渐渐变多,纪念玖平复一下心情,起身迎接顾客。

    等到酒楼里坐满,纪念玖靠在楼梯上,一抬头,却看到庆俞不知道干什么去,走出了酒楼。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纪念玖才收回目光,要是以往她定会好奇跟去,只是这时却没了心情。

    然而等他再次回来,手中却多了五串糖葫芦,只见他快速走到纪念玖面前,“给。”

    纪念玖一愣,抬眼看到他,最后目光落在那糖葫芦上,“你买的?”

    “是啊,我这不是兑现之前所说的嘛,”庆俞鼓着圆脸,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道,“我可是守诚信之人。”

    纪念玖伸手接过来,笑着看着他,“是的,你是守诚信之人。”

    庆俞看着手中轻轻的重量消失,挠了挠头,看着纪念玖嘴角的笑意,“吃吧,花了我不少银钱呢。”

    “是嘛,”纪念玖拆开油纸包裹的糖葫芦,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口感,让她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眉眼认真地看着他,“糖葫芦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她知道,庆俞是以他的方式在安慰自己。

    “谢什么,”庆俞反倒更不好意思了,“我……先去忙。”

    说着,庆俞朝着厨房走去,如今酒楼伙计以及厨师多了,出菜与上菜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他俩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纪念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声笑了笑,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庆俞。

    夜色渐浓,酒楼打烊。

    “咱们阿玖都瘦了,来多吃点,”沈楚恒夹起一片肉片,放入纪念玖碗中,关心她道。

    纪念玖点头,抬头轻声,“谢谢。”

    大伙也都明白,她这几天的心情,也又不知怎么安慰她。

    姜方舟讪笑,“是啊,你要多吃点,往日你吃的那么多,吃得那么香,我做饭都十分有动力。”

    姜方舟说着,夹起一块猪蹄,放入纪念玖碗中,“来,吃个猪蹄。”

    “是啊,我也感觉你瘦了,”许博通接话,但也夹菜放入纪念玖碗中。

    纪念玖看着碗中隆起的菜肴,以及几人生硬又笨拙的安慰,十分感动,心里又暖暖的,突然觉得鼻尖一酸,但也很快被她压下去了。

    毕竟她要是哭了出来,他们肯定不知所措。

    “谢谢你们,”纪念玖虽没有落泪,但眼尾明显红了,嗓音也有沙哑。

    众人见状,连忙道,“来,咱们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饭后,住在酒楼的人收拾碗筷,而他们三人跟着夜色往家赶,直到到家。

    “聊聊吧,”颜笙寒看着准备关房门的纪念玖,缓缓出声。

    闻声,纪念玖先是“啊”了一声,接着松开要关门的手,“好。”

    屋内,烛光忽闪忽灭,颜笙寒起身把窗户关上,又回到原先位置坐下。

    “心情好些了吗?”颜笙寒望着她清秀的脸颊没了平日的活力,担忧问道。

    纪念玖点点头,“还行吧!”

    续而抬头,看到颜笙寒薄唇蠕动,准备开口,连忙抢先道,“你是不是想说,人都会有生老病死,这是我们不能左右的,你娘虽走了,但她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难过的。”

    颜笙寒:“……”

    他本来想得一通安慰她的话,结果被她全部说了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又觉得她此番模样有些可爱,但又让人心疼。

    颜笙寒伸手摸了摸她头顶,语气带着淡淡宠溺,又有些无奈,“是啊,但都被你说出来了。”

    纪念玖不知道为何,听完他的话,一股酸楚直冲脑门,咬了咬红唇,眨了眨杏眸,泪水瞬间划过脸颊。

    颜笙寒覆在她头顶的手一僵,拿下来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着她那一颗颗似珍珠一般的泪珠从眼眶中流出,喉咙仿佛卡了鱼刺,一句话说不出。

    “太难过了,”纪念玖望着他,泪水不停地流,肩膀微微颤抖着说,“我真的太难过了。”

    “虽然很多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难过嘛,”纪念玖哭着,也拿掉颜笙寒搭在她头顶手掌放在桌上,随之趴在那又大又温热的手掌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着。

    颜笙寒稳坐不动,那只被她压着的手传来一阵阵温热且湿润的感觉,让他心里不是滋味,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一直等到纪念玖哭累,才一抽一抽地停下哭泣,缓缓抬头,脸上布满泪痕,带着哭腔,“我好了很多。”

    颜笙寒闻声先是一愣,倒没想到,这么快就好多了,随之嗓音低沉道,“好,”说着拿出手帕,擦拭一下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而温柔,直到擦拭干净。

    接着又看向自己的手,纪念玖目光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上面都是鼻涕与泪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哭爽了,倒是苦了颜笙寒的手。

    连忙拿出手帕,尴尬地帮他擦拭干净。

    颜笙寒却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她擦拭的手,“没事,我不嫌弃。”

    纪念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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