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与灵茏南部边境。
山峦高原间,一支劲旅策马猛进,为首的耶律崇率领鹿部主力抄近路穿越草原戈壁,大军直压灵宋边境。
果不其然,如耶律诚所说,耶律崇绕路转向了与南宋接壤的边疆地区,一大队人马仗着南宋兵马单薄便浩浩荡荡准备长驱直入,颇有些仗势欺人的架势。
一路上便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马蹄哒哒,飞跃间踏碎了一朵野花。
行至一处巨石,耶律崇勒马观望,不远处便是大宋地界,此时岗哨之上只有几名士兵留守,看起来正如他所料那般,南宋如今无暇南顾,主要兵力便都集结在了北地。
当真是天助他也。
这般想着,耶律崇便索性派兵分为东西两路,准备从此处直接破关而入,待到他们快马行至狼部边界,便快速发起闪电战,如此,便能与驻守原地的小股部队里应外合,从而打耶律诚的狼部个捉襟见肘。
岗哨内,几名士兵正坐在木桌边插科打诨,其中一人暴瘦手臂昏昏欲睡,头上的头盔向□□斜遮住了眉毛。
一阵风吹过,带来原野的青草芳香,也吹动了头顶那缕装饰毛穗。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蓦地传来,那人瞬间惊醒迅速起身望去,其余几人也都不禁纷纷看去。
南宋与灵茏虽不能锁交好,但两国虽然相邻,却一只和平共处,互相安好,从未有过侵略边境之事,故此处防守之人久而久之便十分懈怠。
只见不远处的山脊之上,两路人马驭马猛进倾泻而下,转眼间便行至距离关口不远的山脚处,为首那人正欲转身点燃狼烟,便只听闻“嗖”的一声破风箭鸣,一箭射如脑门,那人便当即倒地而亡。
其余几人立马手忙家乱的呼叫驻地守军,可此时,耶律洪的鹿部已然兵临城下,他似乎早有准备,先锋几人利落抬来一木桩,只几下,城门便应声而开,随后,大军便宛如鱼跃般呼啸而入。
耶律崇此时正一边大喜,一边鄙夷着大宋的边防布设。
此前,耶律崇还特意嘱咐了任何人不得滥杀无辜,毕竟此次借路已然毫无报备,他可不想大宋再借此做什么文章。
毕竟,一举拿下狼部方为首要。
至于方才那人,如果对方不去点那狼烟便不会被他一箭射死。
只此一个关口便能解决的事,他可不想把其他驻地的守军也引来。
眼看大批人马鱼贯而入,就在耶律崇颇为得意之时,一只羽箭倏地不知从何方射来,随即他立刻猛勒缰绳,马儿霎时受惊,嘶鸣着抬蹄挣扎,那箭矢便堪堪划过马儿耳边。
顷刻间,便从各处瞬间涌出众多宋军,手执刀枪剑戟高喝而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不等耶律崇再思考些什么,便只能拔出短刀堪堪迎战。
半月前,李兴便在一次早朝上就最近的灵茏内战形式做了分析与阐述。他认为就灵茏内部来讲,再加上耶律崇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便极可能从大宋借路,如此,在听完李兴的建议后,李执便准了对方的上奏,并将边界不远处李兴划归内的一万精兵抽调至边境,并欣然将李兴所言之计写入奏折。
第一,此番借路,耶律崇必希望速战速决,依灵茏南部鹿部驻地到大宋边关之距,十日之内,耶律崇一行人到达则为马队快进轻车简从。
第二,若十日内未到,则耶律崇的队伍里便必有火炮等重器随行,驻地军队便需做好守城战的准备。
第三,边关守卫无需加派人手,照常进行便可,守卫之人松散,便更能让耶律崇无所顾忌,待对方入关,便能顺势瓮中捉鳖。
第四,穷寇莫追,宋军不擅山地作战,如耶律崇及其余部遁逃,则自有耶律诚的鹿部为宋收缴。
霎时间,关内鹿部大军便被宋军左右包夹包了饺子,说时迟那时快,耶律崇随即下令调转方向退出关外时,宋军将领傅景行一声令下,大门便缓缓而关。
耶律崇的副将于队尾断后,此时便离关门最近,他当即顺手从后背箭篓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欲射向那关门的守卫。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竞速而来,没入外露的后颈,这副将便僵了身子,随后便直直从马上栽倒在地。
“毛贼。”
身后的城楼上,一女子身穿铠甲,正做拉弓射箭状,紧绷的弓弦轻压在那正勾起的唇角上,凌厉的黛眉下,墨色瞳仁噙满了志在必胜的坚毅与自信。
这时,耶律崇部已然十分凌乱,只见为首的耶律崇一刀砍倒身旁的一名宋军,接着一勒缰绳便向后掉头而去,马儿没跑出几步,耶律崇便被紧随其后的傅景行指斧赶上,耶律崇只能与其鏖战的同时,且打且退。
傅景行手执一雀头狮尾大斧,尾部握手雕为一张口雄狮,一把大斧挥舞间猎猎生风,风击其上,便宛如虎啸狮吼,威风凛凛。
关内众人酣战,此时突然响起一阵宋军大鼓之声,一时间,宋军人人闻之无不振奋,遂进攻节奏更加铿锵有力,纵使耶律崇部善战,也不禁被其震慑。
高楼上,即便耳旁头顶便是两方激战的箭雨,但女子面上却毫无惧意。梁潇手执鼓槌奋力击鼓,直指挥着大军将耶律崇部打的节节败退。
耶律诚一部已然晕头转向,在节奏被打乱的情况下,很快便死伤过半,此时,耶律崇在部下的掩护下方退至关门处,傅景行秉持着穷寇莫追的宗旨,只将尚在关内的余部尽数击杀。
傅景行步上城楼,看着耶律崇一行渐远。
“方才很危险,耶律崇的副将不可小觑。”
看着守卫关了关门,其余众人收敛尸首,一切有条不紊,傅景行便转过头对女子道。
“我可以打过他,相信我好嘛。”
梁潇叉着腰,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小女生的娇嗔。
毕竟被夫君关心,当然受用。
傅景行一身武艺,却甚少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因这灵茏边防常长日无事,傅景行便只能与一众部下屈居一方校场。而他与梁潇早年结为夫妻,梁潇为人直爽毫不娇气,誓要跟随傅景行出生入死。在加上天赋颇高,便练就了不俗的箭法。
隆庆四年夏末,傅景行率军重创灵茏国耶律崇率领的鹿部主力,耶律崇及其残部仓皇逃窜,而后龟缩灵茏南方。
南宋,崇政殿上。
本是君臣相对的惯例早朝,直到一个做士兵打扮的人在通报后风尘仆仆快步走上殿来。
李执闻此消息,龙心大悦,随即下令嘉奖傅景行军,至于李兴,虽未至战场亲自督战,却功不可没,遂加封为郡王。
一时间,朝野之中便有不少官员纷纷偏向李兴。
李兴年二十四,只因生母位份不高,便待遇平平未曾加封,其人又喜好诗书音律,故平日便未在朝野内外有什么拥簇。
这么一来,此前被李执指了婚的徐杉随众人恭贺李兴的同时也宽心许多,他本以为李兴只是个书呆子难以与李裕相竞,没想到这李兴还真有点东西。
平江府。
既然粮仓无粮,但这么多东西又不可能一下消失,李元与陆婉婉、张敬舟几人皆认为最有可能的便是官粮私卖,毕竟粮食并非全然官营。
如此,陆婉婉与李元简衣素服以收购大米为由跑遍了全程大大小小几十家米行,终于在城南的一家小米铺里发现了蹊跷。
这家米铺不是这些个米行里规模最大,却是生意最好。
起初,陆婉婉与李元到店与掌柜攀谈时,不大的一方小屋便被三五盈门者挤得满满当当,时近日落,因着水灾的缘故城中取消了夜市,故此时正应是百姓归家的时候,这家米铺又较为偏远,何以这会便也有如此多人。
更奇怪的是,当陆婉婉提出要查看此家米铺的账簿一边了解经营情况时,那掌柜先是推脱了一番,而后,陆婉婉索性扔出这铺里的米如数尽收的底牌,见钱眼开的掌柜犹豫片刻,随后才去了后面拿出一本账簿。
“这位公子,请看。”
李元接过那老板递过来的账簿,随后翻看片刻。
少年面上不表,心里却是在迅速浏览一番后有了几分猜测。
这本账簿上每月以及每日流水进账数目与现在店内的生意相比实在有些不足,这不禁让李元怀疑这账本的真实性。
黑棕色的眼眸如往常那般平静,随后,李元便以今日未带够银钱,且要安排运送船只等为由,背过身在那掌柜看不到的地方相陆婉婉使了个眼神,后者迅速会意,随后便与掌柜告辞,与李元走到了一处远离米铺的路边茶摊落座。
“可是那账簿有问题?”
待那上茶的小厮走远,陆婉婉便一边拿起茶壶为二人斟茶一边问道。
“账不符实。”
说罢,李元拿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继续道。
“那账簿上的每日进账,仅我们在店里的一会的顾客来说便可抵上小半数。”
“你是说这老板有意掩盖店里生意很好的情况咯。”
“可以这么说,你那边如何?”
语罢,李元问道。
她与陆婉婉早就做好了分工,李元这边查看银钱账簿,陆婉婉便负责与掌柜伙计攀谈。
方才,陆婉婉与那掌柜交谈时,中途那掌柜便去了一旁,背过身去,与一名肤色黝黑的小厮不知说了些什么。
陆婉婉眼尖的瞥见那小厮虎口处的老茧,这分明是常年执浆撑船磨出的茧,随后在陆婉婉状似无意询问那人身份时,那掌柜竟只说是隔壁饭馆的伙计,因饭馆从他们这里买米,此来般是与他沟通送货时间。
待陆婉婉将此事与李元讲明,二人便决意在此处默默留意米铺动向,待天黑后再夜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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