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宜嫁娶。

    叶卿卿坐着花轿从侧门进入顾府。她端坐轿中,盖头遮住精致的面容,交叠在双腿上的手显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毕竟是头一次成亲,嫁得又是相貌俊朗的侯爷,手上的小动作让她更像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不似平日在府中那样事事斟酌,工于心计。

    “小姐,我们已入了顾府了。”婢女轻敲花轿窗沿的木板,小声提醒着。

    盖头下,叶卿卿嘴角微微翘起,眼中蕴含对之后日子的期盼。她轻声应了句“知道了”,便继续安静地坐着。

    待到下轿时,婢女打起帘子,叶卿卿弯腰从轿帘下穿过,将手递了过去等待婢女的搀扶。

    在花轿中时有些紧张,手指些许冰凉,是以当手掌被握住时,叶卿卿感觉到了一只比自己更大一些,也更温暖的手。

    随之,又听到了温润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怕。”

    她点点头,在顾景的搀扶下出了花轿,与他一同步入厅堂。

    因着老侯爷与顾景的生母已经逝世,厅堂内只有顾景继母刘氏上坐。叶卿卿跟着顾景一道行礼,算是全了礼数。

    刘氏笑呵呵地赏了新妇封红,又打趣说明日成了真正的妇人后再给见面礼,叶卿卿羞红着脸道了谢。

    “礼成~送入洞房!”

    伴随着一阵善意的嬉笑起哄声,顾景牵着叶卿卿的手一同进入新房。他扶着叶卿卿坐在床边,接过喜秤挑起盖头。

    叶卿卿微微低着头,脸上有些热,在众人的催促中缓缓抬头。她的眼睛亮亮的,映着眼前顾景俊朗的身形,涂了红色的口脂,在烛火映照下有些诱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妖精。但偏偏因为害羞,脸颊有些许泛红,倒有几分诱人而不自知的味道。

    “好了,都出去吧!”顾景轻咳了咳,说道。

    众人见状不好久留,纷纷向宴会厅退去。

    顾景轻拍了下叶卿卿的手,示意自己先去招呼宾,关上房门离开。

    叶卿卿呼了口气,叫来婢女拆卸头上的珠钗,将将拆完珠钗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二小姐担心新妇紧张,特意来看看。

    冬叶替顾舒窈打开房门,顾舒窈一面向里走,一面打量着坐在床边的叶卿卿。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了好几个应对的方法,但真正当面看到叶卿卿穿着红色嫁衣坐在喜床时,她突然就不想选什么迂回的法子了。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就应该做想做的事,恣意地活着才对!

    虽然这次新房是用了大房一处别的院落,但顾舒窈知道过不了几个月,待叶卿卿有孕后就会找一些借口搬到母亲曾经住过的院子去,而父亲也同意了,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现在叶卿卿刚进府,什么都摸不清楚,便是种下种子最好的时机。

    顾舒窈惊叹一声,露出十分惊讶的样子道:“这便是卿卿姑娘了吧!真是有一副好样貌!”

    叶卿卿听到顾舒窈这样轻佻的语气,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此时房间内只有她与顾舒窈主仆二人,其他人都被顾舒窈以要与母亲说说私房话而赶出去了。

    她也只好打起精神,温柔地笑着望向顾舒窈,“是二小姐吗?我以后就是二小姐的继母了,二小姐唤我卿卿姑娘可不太合适。”

    “只是见姑娘年纪不大,样貌上佳,却赶着做人继母有些诧异罢了。”

    “至于继母,你还未对着我母亲的牌位磕头,还是等明日进了祠堂,全了礼数再说。”

    “卿卿姑娘倒是心急。”

    冬叶听到顾舒窈一连串的讽刺,心里惊愕地都要嚷嚷出来了,面上还得咬牙绷着,不敢给小姐丢脸,是以面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看在叶卿卿眼里还以为是主仆一气,瞧不上她这个继母。

    顾舒窈仿佛没看见叶卿卿的脸色,望向窗外,自顾自说起来。

    “不知卿卿姑娘是否了解我父亲与母亲的往事。”

    “母亲豆蔻年华与父亲相识,而当时母亲就以才女之名誉满昭都,父亲在一处寺庙遇见上香的母亲及其亲眷,自此一心想求取母亲为妻。婚后,父亲常在母亲的院落与她一起画画、品茶、陪着母亲看账册,可谓是如胶似漆。那处院子留下很多父亲与母亲的回忆,也是因此,父亲在母亲故去后很怕再到那里去,偶尔过去,经常是一站就是一日,伤神不已……”

    “二小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叶卿卿毫不气地打断。

    “我还以为卿卿姑娘是个聪明人。这些啊,是告诉你,就算你进了顾府,做了父亲的继室,但你到死都永远不会代替我母亲在父亲心里的位置,永远都不会。”

    顾舒窈露出怜悯的神色,在叶卿卿身上扫视一圈后,转身走出房间。

    哐的一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叶卿卿,她的手心刚刚被指甲掐出了印子,耳边还在回响着顾舒窈那些挑衅的言论,嘴唇紧紧地抿着,眼含怒火。

    不过是个快要嫁出去的小姐,不想着与继母亲近,反而自毁前程,真真是鼠目寸光!

    侯爷与先夫人琴瑟和鸣又如何,已经是个死人,都是一些陈年往事,别想着让自己因为这些事与侯爷生了嫌隙!

    叶卿卿越想越觉得顾舒窈的意图应是在此,想让她从成亲第一天就和侯爷闹小脾气,从而离间两人。

    “小姐,你怎么了?是和二小姐谈的不太愉快吗?”

    婢女打了盆水进来帮叶卿卿净面,看到叶卿卿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道。

    叶卿卿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怎么会,没什么事情。还有啊,该改口叫夫人了~”

    “是,夫人。”

    “好了,快与我净面,侯爷估计快回来了。”

    约两柱香后,顾景由小厮搀扶着回到新房。

    他进了房门后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女子,在烛光映照下,已经换上了红色的寝服的叶卿卿显得更加柔美,白嫩的双手交叠在红绸裤上,更显莹润。

    那一瞬间,顾景仿佛透过叶卿卿看到了另一个女子,两个身影重重叠叠,顾景猛地闭上眼,双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清明。

    他摆手示意小厮和婢女都退下,关上了房门。

    “侯爷,您回来了。”

    叶卿卿起身想行礼,被顾景伸手扶起,他望着叶卿卿衣领后露出的纤细脖颈,眼中染上一抹深色。

    顾景顺势将叶卿卿带入怀中,将人一把抱起,听到一声惊呼后,大笑着往喜床走去,将人放到喜床上后跟着入内,而后放下了喜帐。

    一番云雨后,顾景楼着身侧人娇软的身躯,颇有些餍足之感。方才同房时,叶卿卿软得像一滩水,偏还用那双充满依赖的眼睛看着他、勾着他,一遍遍叫着“侯爷”。

    “侯爷~卿卿感觉动不了了,腿好酸。”

    因着刚刚云雨一番,叶卿卿此时的声音较之此前不大一样,青涩中透着一股诱人。

    顾景闻言覆身上去,手指抚过叶卿卿的脸,低头至她耳侧道:“再来”

    一夜好梦。

    次日,叶卿卿坐在梳妆镜前由婢女挽发时觉得浑身酸痛,但想着昨夜侯爷的不加克制又有些得意。

    婢女帮她上完妆就退下了。叶卿卿坐在镜前望了望自己挽起的发髻,又垂眸看着收起来的一些不再适合侯夫人佩戴的首饰,身后有男子气息袭来,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肩膀。

    “差不多是时候了,卿卿,我们得去见母亲了。”

    “是,侯爷。”

    顾景看着她因为害羞染上粉霞的脸,突然吩咐道:“以后独处时,唤我夫君。”

    顾景与叶卿卿朝着刘氏院落走去,待入了厅堂,发现众人基本都到了。刘氏笑呵呵地招呼着两人快些进来,脸上倒是不见不悦之色。

    “新妇叶氏见过母亲,请母亲喝茶。”

    叶卿卿依次向众人行礼,刘氏喝了茶后将一副红宝石头面赠予叶卿卿,作为新妇的见面礼。叶卿卿十分欢喜地谢过刘氏,接过头面后交给婢女收着。

    接下来依次见了二房老爷顾澜与其夫人叶晓月。待到与叶晓月见礼时,叶卿卿笑着道:“原先是喊姑姑,如今倒得换个辈分,叫弟妹了。见过二弟妹。”

    叶晓月也亲亲热热地握住叶卿卿的手,“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指望嫂子多关照呢!”

    顾瑾萱对这个新进门的侯夫人倒没什么兴趣,她也瞧不上叶卿卿这种八面玲珑的样子,只是冷冷地叫了声“大伯母”,让婢女接过了礼物。

    而顾明烨虽然一直伪装正人君子,私底下却对于颜色好的婢女喜欢悄悄动手动脚,在与叶卿卿见礼时自上而下迅速打量了一番,心里喟叹这个新进门的大伯母长相和身段倒是很不错。

    啧,顾景一把年纪倒是有福气。

    轮到顾舒窈见礼时,叶卿卿原本以为她会当众给自己难堪,却不想顾舒窈露出甜甜的笑容,脆声声地唤道,“见过母亲,多谢母亲的礼物,我很喜欢。”

    叶卿卿看到身侧顾景满意的神色,将礼物递给顾舒窈后,也亲热地回道:“窈窈可真知礼,侯爷教导得很好。”

    待叶卿卿与众人一一见过礼,顾景看了看天色,打算告退时,顾舒窈疑惑地开口问:“父亲与母亲是不是也该去祠堂与祖父说说这件好消息?”

    她知道二婶是故意没有安排这件事,如果顾舒窈只提需要叩拜母亲,虽然是常理,父亲会疑心自己针对继母,所以她只提了祖父,借此来提醒父亲。

    顾景点点头,赞道,“还是窈窈提醒了为父。叶氏,我们这就去祠堂拜一拜父亲、母亲,你也去给先夫人磕个头。把礼数全了。”

    叶卿卿心里恨得不行,脸上还要做出理当如此的神情,随着顾景一起离开。

    顾舒窈看着两人的背影,勾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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