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最困难的事是什么?
如果要符岑来回答,自然是吃和住。
往细了说,这两个难题又可以归结为同一个原因:没有钱。
在青山涯上住着的时候,符岑就已经很穷了。
作为整个门派的大弟子,日常采办人员,符岑身上带钱最多也超不过一两银子。
倒不如说,碎银这等奢侈物品,除了逢年过节的大日子,他基本摸不着。
至于纪烬昭,更是身无分文。
虽然师父以前偶尔给几枚铜钱零花用,但他都攒了起来,慎重包好,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枕头底下。
走得仓促,啥也没带。
因此,前往乐阳山的八百里路程,对他们来说,无比遥远,难度颇高。
绝大部分时间里,两人都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路过有人居住的村子,或是大一些的城镇,符岑就想办法找些体力活来做,赚取路费。
要是在野外林间,便以野果充饥,运气好了,还能打只兔子,给纪烬昭开个荤。
这样的生活,实在有些难熬。
特别是在林子里睡觉的时候,需要轮流守夜,纪烬昭年纪小,只需捱两个钟头便能休息。
但即使如此,他也睡不安稳,每天早晨醒来,眼眶底下都泛着青黑色。符岑也一样,甚至更严重。
但这对师兄弟的心态还不错。
朝夕相处之间,两人逐渐亲近起来。
有次经过铁铺,符岑甚至给纪烬昭买了把短剑,用来练功和防身。
纪烬昭为此高兴了很久。
赶路的空当儿,他就拿着短剑,不厌其烦地学习秘籍里的招式。
由于悟性好,根骨佳,他学起来快得出奇。遇到不懂的地方,符岑也能帮忙指点几下。
等他们抵达乐阳山脚下,纪烬昭早已将秘籍翻完一遍,练得有模有样了。
从青山涯到乐阳山,他们花费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只除了一件事。
他们正面撞上了赤鸦堂的追杀人员。
那是在出发十天后发生的事情。
师兄弟二人经过一处村落,由于肚饿,决定停下来吃点儿东西。
当日恰巧连绵阴雨,符岑把纪烬昭安顿在某间村房的屋檐下,带着身上仅有的两文钱,去前面找村民换馒头。
纪烬昭在屋檐下坐着等符岑回来。面前是一片泥水地,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有个佝偻着腰的枯朽老人,赶着一群慢腾腾的羊从他面前路过。
而另一方向,自迷蒙雨中逐渐走来个彪形大汉,身着黑衣,面色不善。
快走到纪烬昭面前时,大汉突然皱眉发怒,往地上啐了一口,狠声骂道。
“娘的,真晦气!拉屎不看地!”
看样子是踩到了羊粪。
大汉骂咧咧继续往前走,纪烬昭却脊背悚寒,手握成拳,默不作声地盯着对方的身影。
他认识这嗓音。
在青山涯上,向师父逼问自己行迹的,就是这个声音!
绝对不会认错。
纪烬昭站起来,不声不响地跟在那人身后,右手下意识摸到剑柄。
身体仿佛被什么催促着,诱劝着,不由自己。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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