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接到宁筱曦电话的时候,惨叫了一声:“你敢放我鸽子?!”

    宁筱曦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想啊,可我能怎么办呐。太多东西要看,邹峰给我布置了好多作业……我周末得在家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闻鸡起舞啊。”

    江离叫:“你老板不是陈铎生吗?怎么邹峰还给你布置工作啊?!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成心啊?”

    宁筱曦不知道怎么跟江离解释一家创业公司乱而有序的内部结构,只能扶额:“他压根不知道咱俩周末约了,怎么可能针对你?哎呀,行了行了,先这样哈,我这还要开会呢。”

    江离听到嘟嘟的盲音,把电话拿开了耳朵,看了一眼。

    眼珠子一转,她踢了山猫一脚:“哎,你约云骨,我叫上筱曦,咱们四个周末一起吃个饭呗?”

    山猫刚想说,我可没那么大脸,可再一看江离的眼色,脖子一缩,麻利儿掏出了手机联系邹峰去了。

    周六的中午,宁筱曦蜷在家里,正在跟prd(产品需求说明书)奋战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发现是江离,就一边去拿水杯,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起了电话:“啥事啊,姐姐~~都跟你说了,我出不去……”

    “邹峰说快到你家小区了,你们那破小区停不了车,你过十五分钟下楼哈,去小区门口等他。”

    完全没有前情提要的剧情,让宁筱曦有点发懵,只抓住了几个词,邹峰,她家小区,十五分钟。

    “啥?”

    “啊,”江离说:“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和山猫约了邹峰今天中午一起吃饭,还让他顺路去接你,他快到了。”

    宁筱曦瞪圆了眼,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奔错了方向从鼻子里涌出来。

    江离悠哉悠哉地说:“他不也算你的老板嘛,老板接你出来吃饭,你总不能不来吧……乖,赶紧穿衣服啊。来不及化妆就算了。毕竟你也不是以色侍人。”

    挂断了电话,宁筱曦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了。她迅速打开,找到了那个叫“峰”的名字,打开对话窗,里面一片空白。

    是加了,但是俩人谁都没主动跟对方说过话。

    宁筱曦直接按了语音通话。一会儿,接通了。

    “怎么了?”安静的背景中,邹峰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如往常,自然得仿佛每天都能接到筱曦的电话一样。

    宁筱曦:“……那个,你在哪儿?”

    邹峰笑了一下:“离你们小区十分钟吧,还差三四个红绿灯。”明显在看导航。

    宁筱曦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了:“不是,你不用来接我,我忙着呢,没答应江离去吃饭。啊呀,我根本不知道她约了你,还叫你来接我……”

    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语无伦次。

    邹峰短促笑了一声,温和低沉地说:“出来吧,我快到了。”

    说完,挂断了语音。

    要了亲命了。

    宁筱曦气哼哼地换衣服,梳头,背上包出门。好在宁妈妈今天跟老同事出去聚会了,不在家。不然还得应付老妈的一堆问题。

    邹峰的车一拐过来,宁筱曦一眼就认出来了。还是那辆在大丽高速上看到的大切诺基,改装加固过。

    那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车很高,个小的宁筱曦费劲努力垫了下脚,才爬上了副驾驶的位子。

    一上车,刚关上车门,就听邹峰揶揄地说:“下回要不要我停远点儿?你助个跑再上车?”

    宁筱曦正要低头系安全带:……

    虎视眈眈地一抬头去看邹峰。

    才发现今天他穿的更休闲了。

    一件薄薄的连帽衫,一条卫裤,都是黑色。

    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手腕上戴着iwatch,耳朵里塞着苹果耳机,唯一不变的还是那枚大戒指。

    整个人青春而轻松,看起来哪像个三十多岁的职场精英?就跟个大学毕业没几年,不识人间疾苦的富二代似的。

    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混不吝的散漫气息。

    宁筱曦有点崩溃了。

    这个人,怎么每种状态下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但崩溃归崩溃,该怼还得怼。

    宁筱曦说:“就你这眼神,停远点儿,我怕你都瞧不见我。”

    “那也是因为你个小……”邹峰咧开嘴乐了。露出几颗森白的牙。

    说着看向前方,一打方向盘,嘴一弩:“你帮我设一下导航。”

    宁筱曦看到架在前面的手机,有点犹豫了:“您……这手机里没秘密吧?我怕一不小心看到点什么……”

    邹峰从墨镜边缘瞥了她一眼,小姑娘微微皱着眉看着那手机,很认真的样子,但没有试探的意思。

    就,边界感把握得极好。

    他哼了一声:“别废话,快点儿,前面红绿灯左转还是右转?”

    宁筱曦心一横,把手机拿起来,迅速地设好了目的地,又飞快地架了回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放好了之后,还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赶在引爆之前扔出去一颗手榴弹一样。

    邹峰哧地一声笑了:“别担心,没秘密。至少,没有你不能看的秘密。”

    宁筱曦听了这话,心里突的一跳,垂下了眼睛。

    她不是没感觉出来。离开了办公室的邹峰,在刻意淡化那个上级的身份,仿佛,他们今天真的是在奔赴一场普通的老朋友聚会一样。

    邹峰打开了音响,却调小了声音,让音乐只作为背景,又开口了:“听江离说你在家刻苦学习呢?”

    江离的原话是——“宁筱曦说,她要在家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闻鸡起舞。拜托了云骨,哦,不,邹总,您去解救她一下吧。除了你,估计谁也不能把她拉出来。”

    想到这,邹峰又忍不住笑了。

    宁筱曦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这是在幸灾乐祸呐?

    她清了清嗓子,轻松地说:“啊,也算不上刻苦学习吧,就,周末视察一下团队工作。”

    邹峰笑:“今天不谈工作。那些东西,你看看有印象就行了……年轻女孩子,周末,该玩就玩,该约会就约会。”

    宁筱曦发现,今天他笑得有点多。是那种故意的,放松的,随心所欲的笑。仿佛一个邻家大哥哥,在哄小妹妹。

    而正是这种清爽而纯朗的笑,曾经让她在密林中,有过一刹那的心动。

    宁筱曦赶紧收回了视线,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约会?跟谁约啊,跟他吗?啊?

    啊……

    宁筱曦这才突然意识到,她正坐在一辆充满男人野性气息的大切诺基的副驾驶座上,而这个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厢里的沉默,突然变得清晰而有压力。

    宁筱曦努力寻找话题:“你这副驾驶座,谁都能随便坐啊?我听说好多女生都不许男朋友的副驾驶座坐其他女孩呢。”

    “是吗?”邹峰又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不动声色:“那你呢?有这规矩吗?”

    宁筱曦笑了,轻柔明快地说:“男朋友的车又不是我的车,我凭什么立规矩呀。再说,男朋友真有想法,一个座位哪儿能拦得住出轨的心。”

    邹峰唇角弯了弯,从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轻松地打着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漫不经心地说:“我将来的女朋友,应该也没这规矩。”

    宁筱曦心里突的又是一跳……却不敢扭头去看邹峰。

    邹峰却微微偏了偏头,借着墨镜的遮挡,好整以暇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宁筱曦。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帽子上滚着兔子毛的边。

    头发比在梅里的时候长了一些,平时在公司,是散落在肩上的,利落成熟稳重一些。今天,她扎了个俏皮的丸子头,有一些碎发垂落在腮边,露出了修长细弱的脖颈和柔美的下颌。

    此时此刻,冬阳阳光穿透玻璃窗照进来,她的脸颊显得充满弹性,不施粉黛,却粉嫩透白。

    就,整个人毛茸茸的,乖乖巧巧的,窝在大大的副驾驶座椅上,小小的一只,灵动柔软,竟那么妥帖和舒服,就好像窝在他心里的一个凹陷处似的。

    邹峰就突然觉得,宁筱曦挺适合自己这辆改装车的,仿佛她从很久以前就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了,甚至就像原厂出产的配件一样,是这辆车的一部分,没有任何违和感或者陌生感。

    他甚至不自觉地脑补了一下:自驾川藏线的时候,如果身边坐着这么个丫头,旅程好像都能变得惬意舒爽很多,车窗外的风景会显得更加令人心驰神往。

    邹峰唇边的笑缓缓收拢了。

    宁筱曦这个时候在低头看手机,给江离发,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敏锐地感到车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身边的邹峰好像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体,整个人从刚才那个放松懒撒的状态里收紧了。

    她狐疑地抬头,看向邹峰:“怎么了?”

    邹峰沉默了一瞬间,笑了:“没事,商场车库要排队。”

    他这一笑,整个人又松弛了下来。

    小白兔无知无觉地哦了一声,又低头去看手机了。

    邹峰换了右手握住方向盘,把左手肘撑在侧车窗上,头一偏,用左手撑住,眼神放空,看向了长长的车队。

    两个人找了二十分钟车位,等到了楼上的餐厅,发现江离和山猫早就到了,正并排坐着等他们。

    邹峰和宁筱曦进来的时候,江离眯了一下眼睛才认出来。

    按道理来说,今天这俩人穿的衣服风格南辕北辙。可看着他俩一前一后以最萌身高差走进来,江离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词来:“登对”。

    娇小的宁筱曦,穿着宽松舒适的短款羽绒服,露出里面英伦学院派的衬衫,毛背心和毛呢短裙,黑色的过膝袜和丁字鞋,有点雀跃地走在前面。

    她的后面,则跟着一身黑色卫衣卫裤戴着棒球帽的,颀长而俊秀的邹峰。

    他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盼着,走得散漫还有点心不在焉。

    但,他身上有种无心的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恰到好处地笼罩住了前面活泼灵动的宁筱曦——就是那种“生人勿近,这是我的,磕了碰了你们都赔不起”的气场。

    就,他俩这样,不认识的人都会觉得是一个爹味男友带着女朋友出来约会了。

    啧啧……江离想,宁筱曦这个傻缺,眼瘸,肯定是啥也没感觉到吧。

    但问题是,邹峰他……感觉到了吗?

    这顿饭开始吃之前,其实宁筱曦是有点忐忑的。因为她知道,江离和邹峰之间犯冲。

    江离是因为不喜欢强势的男人。她当年要不是因为太爱雾朗了,根本就不可能承受那个互相折磨彼此磨合的过程。

    而邹峰不喜欢江离,估计是因为,山猫。

    可没想到,这顿饭的气氛居然是友好而愉快的。

    这首先要归功于邹峰。

    他身上那种领队的强势感,完全消失了,甚至,也没带着一丝一毫职场里那种远山雪瑶池月的疏离感。今天的他,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有血有肉,笑容里带着温度和情绪的人。

    而江离也挺奇怪的,她居然对邹峰特别热情:“邹总,感谢你帮忙,要不是你,谁也别想把这个人从千年古墓里刨出来。”

    宁筱曦正费劲地拿着一个大水壶在给邹峰的杯子里倒水,抬了一下眼,觉得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邹峰挺顺手地从宁筱曦手中把那个有点沉的大水壶拿了过来,反过来给宁筱曦倒水,一边倒一边说:“你这话,说得我跟盗墓的似的……”

    宁筱曦脑子里,已经把自己想成兵马俑了。

    没想到,邹峰又接着说:“专盗楼兰新娘什么的。”

    倒水的时候,他的胳膊探过来,大臂差点擦到宁筱曦的胸。

    宁筱曦不着痕迹地往后让了让,说:“江离,我可不是被他挖出来的,我是被他埋进去的。”

    邹峰的脸凑的有点近,用余光夹了她一下,唇角扯出一丝温暖笑意:“行,我管杀管埋,也管挖。一条龙服务,成了吧?”

    宁筱曦不说话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来这顿饭局了。

    因为这一刻,她突然感到,有种生机勃勃的亲昵感又不由自主地从她的心底里,顽固地冒了出来。

    就,那种,觉得自己可以随时伸出手来帮他整一下衣领,戳戳他的手臂,摸摸他的脸颊的,亲密感。

    这种亲昵感,她对云骨有过,可对办公室里的邹峰,从来没有过。

    因为——办公室里的他,是天际的月光,高远的冰川,威严的雪山,这种感觉是……不恰当的,也是不可能出现的。

    而现在面前这个人,似乎又像邹峰,又像云骨,又像第三个人……让她无所适从。

    饭局最开始,聊天都是在江离和邹峰之间的。

    江离对邹峰好像挺好奇的,各种打听他的背景。而如果不是很私密的问题,邹峰的回答也挺坦诚的,不像在山里避而不答。

    似乎也毫不介意身边坐着半个下属在旁听。

    宁筱曦这才知道,原来邹峰也是b市人,但在国内读到大三就去了美国读书,在ucberkly拿到了金融硕士学位。

    毕业之后,他先在美国西海岸做科创企业的投融资工作,为自己攒下了第一桶金。

    之后又回斯坦福去读了个a,并只用了不到六年就在一家很牛逼的风险投资公司做到了。

    三年前他决定回国,想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和资源人脉帮助更多的创业企业走商业化融资发展的路,所以最近三年基本都在国内做项目。

    宁筱曦默默地吃菜,喝水,旁听。

    就这简历,妈蛋,就是一个牛逼闪闪的24k纯金大金领啊!

    难怪当时在山里,她曾经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不过,她以为他的故事来自于山野的风吹日晒,却没想到他的故事来自于江湖的刀光剑影。

    宁筱曦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邹峰的每一段经历,想,他今年大概32、3岁了。

    从19岁背井离乡开始,到回国为止,他在十年里,简直走完了一般人二十年的路。

    那么……这十年的攀爬,一定……很辛苦吧。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决定在如日中天的时候,辞去美国的工作回国发展呢?

    是遭遇了像鳌太一样的绝境死地?

    不,不像。

    看起来他更像筱曦一样,想找到真正自己想去的地方。

    宁筱曦靠进椅子,悄悄抬眼看了看邹峰的侧颜。那笔直的鼻,放松时笑起来有点邪气的薄唇,一双深邃幽凉的眼睛,和细密光滑的男性皮肤,这一切,并没有被刻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他很强大,把自己管理的很好,可,这样的日子,一定是很累很累的吧。

    所以,他是因为太忙了,才到现在都还没成家吗?

    那么,在他的生命中,也从来没有人好好地心疼过他吧?

    宁筱曦刚想到这,对面江离已经直接问出口了:“邹峰,你这么出色的条件,怎么现在还单身呐?这,不合常理啊!”

    邹峰笑着垂下眼:“没时间。”

    江离不信:“那你总有女朋友吧?没时间结婚,还没时间谈恋爱啊!”

    邹峰哧地一笑:“还真没有。我这些年不是在项目上,就是在山里。”

    “那你就没碰到过一个让你心动的女生啊?”江离冲口而出。

    邹峰抬起眼来,眼神里终于闪现出一缕“你最好适可而止”的神情。

    这几个问题确实已经有点太私密了,山猫就算再怕江离,也不得不跳出来拦着了:“哎,都跟你说了,云哥是眼高于顶,极其自律的一个人。你以为谁都像咱俩啊。”

    然而江离毕竟是江离,她才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呢,瞪着眼:“咱俩怎么了?咱俩这叫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年轻的时候不放纵,难道等老了后悔吗?!”

    又转头看着邹峰:“哎,我们家宁筱曦,也是眼高于顶,极其自律的一个人。我看你俩都这么忙,要么,你俩……试试?”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宁筱曦呛了一大口水。

    邹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正抬起脸来,尴尬,窘迫,可怜兮兮,又怨愤十足地瞪着对面的江离,胸前一片水渍,下巴上还挂着一片水珠。

    邹峰不动声色往后撤了一下椅子,看着小姑娘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了。

    身形敏捷灵动,真像只小兔子,一下子蹿没影了。

    山猫看了一眼江离:“你这干嘛呢,你看把人家宁筱曦给尴尬的。”

    江离挥挥手:“她没事,皮糙肉厚。一会儿就好。”

    邹峰站起身来,说:“我也去洗一下手。”

    宁筱曦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邹峰靠在走廊的墙上。

    她垂着头走过去,嗫喏着说:“江离就这样,她没恶意……就是胡乱开个玩笑,你别介意,也别搭理她。”

    邹峰垂眼看着那个毛绒绒的头顶,弯了弯嘴角。

    明明她才是江离“好心八婆”的最大受害者,这会儿,还想着他的感受。

    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借着高度揉了揉她的头顶,说:“我没事,没往心里去,回去吧。”

    等到他俩回到饭桌上,这顿饭的后半程,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江离和筱曦聊,山猫和邹峰聊了。

    邹峰偶尔分神,听到的都是她俩在聊一些老同学,但是陈铎生这个名字,似乎一次都没出现过。

    宁筱曦偶尔分神,听到则是邹峰和山猫在聊山猫他爸的公司。

    山猫:“云哥,我这次来,我爸还让我问问你,如果有时间,你最近能不能去一趟成都,跟他聊聊?或者他来找你也行。”

    邹峰:“嗯,帮我跟你爸说一声,这个项目估计到明年六月有眉目,完了我就有整块的时间了。”

    停了一下,又说:“跟你爸说,有紧急的事随时联系我。那些重要但不太紧急的,等明年六七月份我过去都来得及。”

    宁筱曦举起杯子来喝水:明年六月……原来,能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只有半年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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