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走, 试试能不能出去。”苏陌澄跪在团铺上,仰头对着虞谣说。
“不,你先走,我来替你。”虞谣摇头, 伸手想把苏陌澄拉起来。
“机制未明确, 中途换人也许有风险, 不要节外生枝了, 你们出去从外面或许还有别的解障办法。”苏陌澄推开她的手, 虞谣还想说什么, 苏陌澄道:“这是命令。”
“先走。”贺司煜也对庄奕星说, 后者显然并不担心贺司煜的能力, 干脆的应了一句:“那哥你自己小心,我们在外面想想办法。”
三人乘坐飞行器离开后, 苏陌澄和贺司煜继续跪在团铺上,默默在心里算着第一次循环的时间,掐着那个时间点再进行下一步。
“贺先生,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一位oga看是否不太礼貌。”苏陌澄不温不火地说。
“抱歉, 我只是怕一会跟不上苏小姐的动作。”贺司煜笑着解释了一句, 却并未将视线收回。
苏陌澄没再争辩, 算着差不多鬼司仪要重复催促了, 赶在它开口之前, 示意贺司煜与她一起朝着空无一人的案桌拜了下去。
鬼司仪张开的嘴巴顿了一瞬,面无表情的重新说:“夫妻对拜——”
这是鬼司仪到现在为止说出的第三句不同的话,而虞谣关越三人却并未被传送回喜堂来, 证明他们应该是已经成功从第二段循环时间里跑出去了。
苏陌澄舌尖抵着自己的脸颊, 这两个团蒲方才并肩跪着时还好, 此时转过身来便显得太过靠近, 尤其是当贺司煜高大的身躯转过来的那一刻。
没了障眼芯片的面具,苏陌澄觉得连他身上的气息都变浓烈了几分,空气中都是这个男人的味道,她身体在叫嚣着渴望,理智却是无比的排斥,减缓呼吸的频率想要少吸入一些这气味。
苏陌澄垂着眸不去看他。
“上次在星辰隧道里苏小姐离开的太过匆忙,贺某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贺司煜的声音传来。
在星辰隧道里,她为自救睡了他,而他趁机标记了她。那场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事后苏陌澄先行醒来,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贺先生想说什么,出去后咱们再约时间详谈。”苏陌澄神情毫无破绽,笑着说道。
苏陌澄手腕上的终端震了一下,是虞谣发来的简讯,说他们已经顺利到了山下。
“贺先生万金之躯,此次深入冥府,没带些克制鬼障的法子吗?”苏陌澄觉得,要说贺司煜的身家性命有多值钱,常理来说不会毫无准备的就将自己置入险境。
贺司煜:“苏小姐这么驱邪镇凶的朱雀主尚且没有对策,我的那些个东西也就不用拿出来献丑了。”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跪着,苏陌澄忽然站了起来,往案台走去。
“不拜了?”贺司煜维持着动作,挑眉看着苏陌澄的背影说。
“我想试试其他办法。”于情于理,跟贺司煜拜完堂这件事苏陌澄的内心都是有抗拒挣扎的,她从终端取出一小管备用的朱雀血,打开倒了半管在案台那尊黑色的雕塑上,再将剩下半管倒在了鬼司仪身上。
雕塑和鬼司仪都是岿然未动,苏陌澄转身快步踏出了屋子就往山下去。
贺司煜还是没动,斜眼瞧了那雕塑一眼,又瞧了眼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鬼司仪,问了一句:“这有用吗?”
鬼司仪自然不会应答他,但却是用气沉丹田的另一句话告诉了他答案:“夫妻对拜——”
然后苏陌澄就被拉了回来,落在了贺司煜身边的那个团蒲之上。
“有什么好笑的。”苏陌澄没什么好语气,扫了眼旁边跪坐着的贺司煜,男人胸膛轻微颤动着,明显在笑。
困在鬼蜮中找不到脱身之法,他还能有心思看她笑话。
“拜吧,我看这喜丧鬼看起来也没什么坏心眼,礼成了再看看有没有转机。”贺司煜收了笑意,一脸正色提议说道。
苏陌澄冷笑这说:“然后呢,你知道这冥婚到什么程度才算礼成呢?”
拜天地,难不成还要入洞房?
贺司煜明白她的意思,轻声安抚道:“反正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别急,总能随机应变。”
周遭的喜服人偶再次狐疑的歪过脑袋,隐隐有了苏醒的征兆。
苏陌澄没说话,重新在团蒲上跪好,贺司煜也配合着直起了身子,二人对拜下去。
鬼司仪:“送入洞房——”
……
新房里红色蜡烛摆了满满一屋,正中央摆着黑木大床,鲜红的被单垂在地上。喜服人偶簇拥着将房门关上,屋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就是贺先生说的随机应变?”苏陌澄捡起干瘪的红枣球打量,又扔回桌上,磕出了两三下声音。
贺司煜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现在按照母星地球上的时间来算是晚上九点半。
“我猜这一轮的循环时间应该最长,至少是在地球凌晨六点天亮之前,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苏陌澄拉开椅子后坐下,略作思忖后说道:“我想跟贺先生谈笔交易。”
贺司煜:“正好,我也有一笔交易想听听苏小姐的意思。”
苏陌澄停顿了下,此刻二人身处鬼蜮,被捆在洞房花烛里,她之前也试探过贺司煜应当没有保留的手段,本想以带他离开作为筹码换取那块粉水晶,即便是一分为二各自取样本也是能接受的。
只是没想到贺司煜居然真的有心思在这里说要与她谈交易,苏陌澄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扬眉道:“那你先请。”
贺司煜:“贺某下来之前得到了一则消息,似乎法王星那边有些异动,统战高层正在储备战时物资,密切的进行着星战练兵。苏小姐在统战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在漫长的人类进化史中,当人类开始迈向星际的那一步开始,也就开始了与外星生物文明的碰撞。
目前星际中以帝都星作为首都的星系,都是受当时从母星地球所走出来的那一批人所管理。而法王星则是另一批高等文明生物的母星,按照星际关系构成来讲,也就是俗称的外星人。
苏陌澄的父亲便是统战的三大将之一,她比贺司煜更加了解这件事情的内幕,确实在半个月前,驻守法王星的使馆就开始陆续发回警示消息。
这件事情目前被设定为最高机密,只有少数核心人员知晓。但是贺司煜知道此事虽却也在情理之中,统战想要囤资,背后少不了金钱的支持,只要稍有异动,贺司煜必然就会察觉。
“贺先生想谈的交易是?”苏陌澄对于此事没有正面回应,将话题拉回眼前的事情。
“苏小姐拥有举世罕见的朱雀腺体,在未来将要发生的星战中必然是要发挥极大作用的,但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单靠自己恐怕是很难在星战之前恢复到全盛状态。”贺司煜意有所指地说。
苏陌澄皮笑肉不笑,说:“说起来,这也是拜贺先生所赐吧。”
被他强制标记,才会导致了她信息素的失衡紊乱。
贺司煜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停顿了一会儿后挽起唇角,说:“抱歉,实在是,兴之所至,无法自持。”
苏陌澄短促的冷笑一声。
“只是过错已然铸成,清洗标记恐会伤害腺体,我心知苏小姐身为朱雀主心气并非一般oga可比,你想要对抗高阶依赖……但你试过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应当自己清楚。你需要我的信息素,贺某随时乐意效劳。”贺司煜说的言辞恳切。
苏陌澄没有吭声。她知道贺司煜说的是对的,高阶依赖对她的影响太大,比她想象中要更加难以克服,若是没有随时将会爆发的星战威胁,她或许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抵抗,但现在时机不对。
贺司煜也没有催促,各种利害关节,须得等她自己想清楚。
半晌后,苏陌澄说:“既然你说是交易,那么你的条件呢?”
“联姻。”贺司煜说的干脆利落:“我出身财阀,虽然与统战牵连甚广,但始终是没有占据实权,亦没有任何保障。我需要一位与统战密不可分的妻子。”
贺司煜的这番话,即便是拿到统战的会议室里,揭到权力场的台面上去说,统战为了满足财神爷的需求也必然是会同意的。
统战的三位大将以及现任总统大人,家里生出的未婚适龄oga便有七八位,再加上在统战里身居要职的,算起来足有数十,但地位显然都无法与腺体s7等级分化的朱雀主相提并论。
苏陌澄从小就是被当做统战未来的至高指挥官在培养。
“我会将千鹤星座上的矿山赠予苏小姐作为聘礼。”贺司煜见她犹豫,笑着说:“苏小姐也不用急着答复贺某,婚姻大事,是该好好考虑考虑。”
……
虞谣站在起伏的船艇上,望着山顶的方向,神色难掩紧张。
“嗐,别急,大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枪啊炮啊的在这没用处,但是这冥府简直就跟朱雀主的后花园似的,闭着眼都能三进三出。”关越拍了拍虞谣的肩膀。
“你懂个屁。”虞谣挥开他的手,低声骂了一句。
朱雀镇凶驱邪,若是放在平时确实如关越所说。但现在苏陌澄处于被标记后的虚弱期,信息素失衡不说,罪魁祸首还与正与她同处一室。
虞谣不敢联系苏陌澄,唯恐万一对方正处于什么紧要关头而坏事。
……
洞房内的红烛燃烧不尽,永远维持着那烧过半截的状态,烛光闪烁,却不落丝毫影子。
贺司煜:“那么苏小姐想要与贺某谈的,是一笔什么交易呢?”
苏陌澄坐在那把玩着桌上干瘪的红枣,在木头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抬眼看向贺司煜,说:“我的交易比贺先生的简单许多,就直说了,你将那块能量石分我一部分,作为交换,我带你离开这里。”
贺司煜笑了一下,苏陌生有一瞬间感觉,那神情就像一个阅尽千帆的长者。
“既然正值敏感时期,苏小姐需要贺某的信息素,又怎会将我留在这里呢。苏小姐,你的这个条件,听起来并不够诱人。”
苏陌澄唇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让他先谈的。
就不该跟这些生意人打嘴巴官司,术业有专攻,以后碰上这种事,还是需要带上统战的谈判官才行。
“当然,若是苏小姐日后以贺某妻子的名义来要的话,必当双手奉上。”贺司煜说。
苏陌澄没有接话,按住眉心揉了揉,此番亲自下到冥府,就是觉得牛头鬼身上的这股特殊能量反应非常蹊跷。看来势必是要空跑一趟了,只能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苏陌澄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性子,既然情况已然无法改变,便无需再耗费时间。她仰头对贺司煜直言道:“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好的。”贺司煜温声应了一句,走近过来停在了苏陌澄面前,男人对她微微张开手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空气中有安抚信息素落了下来,温柔的包裹在她周围,苏陌澄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这一瞬间绽放开来。
她在这股致命的吸引力中站起身来,伸手环住他,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呼吸将雪松的气息带入肺里,苏陌澄忍不住收紧了双臂,男人的手掌轻拍其肩背抚慰着。
不够,远远不够。
苏陌澄闭着眼,干涸的身体在这一刻得到舒缓,全身都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但她的核心力量却并未有恢复的征兆。
只是这种程度的接触的话,也许站着抱一晚上到天亮,都没什么大用。
“也许我还得再要点别的。”苏陌澄的声音自他胸前闷闷的传来。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胸腔震动在耳侧,让这一声听起来居然有些缱绻。
苏陌澄摸到贺司煜的手腕,握住后抬高了些,然后从他胸前抬起头,视线一直锁住他的双眼,将手腕送到了自己嘴边。
苏陌澄的眼睛清澈透亮,像三月融化的冰川,里面带着波光潋滟,贺司煜舍不得从这双眼睛上挪开视线,手腕上传来温热,是她的气息喷洒在了跳动的脉搏上。
贺司煜的体温升高了些,在这一瞬间反握住她的手腕按了下去,温声说道:“血味会腥的。”
“还有个方法。”贺司煜的声音听起来认真又坦荡,说完微微低下头,对苏陌澄轻启双唇。
他的睫毛低垂着,竟也能将眉眼衬托的柔和起来,苏陌澄的视线从男人的眼睛落向他张微微张开的唇瓣,许是见她迟迟未动,下巴非常细微的轻扬了下,那唇瓣跟着往前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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