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琳医术高超,  待人又好,在医院里人缘很好。

    因着钱琳的关系,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对包惜惜格外照顾,  不过这份照顾多少带了些……

    比如这日护士来查房,询问完她的的情况后,  两个年轻小护士才走到门口,  她就听到两人兴奋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钱医生的儿媳妇。”

    “长得真好看,听说还是大学生。”

    “钱医生的儿子也长得很好看,真是郎才女貌。”

    “以后两人生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

    ……

    声音慢慢飘远,接下来她们聊什么包惜惜就不知道了。

    这让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在住院两天症状换过来后,包惜惜强烈要求出院。美曰其名床位紧缺,  她这点小病不好霸占着。可惜在专家面前,  她这个病人的强烈要求并没用,  终究还是住到炎症消退了才被允许出院。

    因为这一耽搁,  包惜惜离家的时间从原计划一个星期已变成十天还未归家。好在父母知道她和沈子清在一起,  倒也放心。

    她本以为出院后还会在省城多住几天,  正掐着手指数着钱阿姨什么时候上夜班,  好继续办那天晚上没办完的事。谁料出院后的第二天,  沈子清就计划着回家属大院。

    包惜惜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早回,她委屈巴巴表示,  这样算起来她此趟省城之行只玩了一天。

    沈子清支支吾吾解释:“出来这么久,  叔叔阿姨肯定想你了。”

    “那倒是。”包惜惜点了点头,  “不过昨天和他们通电话时,他们还叮嘱我难得出来一趟,多玩两天。”

    沈子清语塞,过了好一会才又想到了个借口:“我不好意思再打扰爸妈。”

    这理由就更说不过去了,  自己父母有什么不好意思打扰的。再说沈叔叔外出开会还没回来,钱阿姨一个人在家多孤独啊,他们留下来正好可以陪她。

    沈子清实在说不过包惜惜,最后只得红着脸说自己有一本书没带过来,他打算暑假看完的。

    既然时为了学习,包惜惜就不好再坚持了。谁让他选择读这么一个专业呢,难上天了。

    当晚,钱琳下班回来,他们就和她说了这事。

    钱琳也不是扭捏之人,只是说:“哎呀,这段时间忙,也没来得及去百货公司给你们买点礼物带回去。”随后她翻箱倒柜找出好几罐营养品,让包惜惜拿回去。

    包惜惜怎么能要呢,表示自己都是空手而来。

    “话不是这么说,你是晚辈,阿姨是长辈,长辈给晚辈的东西得收。”

    沈子清也劝:“带上吧,不然放在这里多半也会放到过期。”

    他爸妈太忙了,根本就很少有时间坐在家里吃吃喝喝。

    第二天,沈子清和包惜惜两人坐上了回大院的车。

    车子行驶在路上,包惜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钱阿姨好像提了下,因为有个很严重的病人即将要做手术,接下来她可能要去医院住几天,24小时观察病人的情况。

    沈子清不会是担心两人晚上独处出事,才这么迫不及待要回家属大院吧。

    包惜惜心里大呼上当了,就这么让沈子清逃过一劫,懊恼的她捶胸顿足。

    沈子清见她突然给了自己胸膛一拳,忙抓住她的手,担心问:“怎么了?”

    包惜惜幽幽瞥了他一眼:“没什么,痒。”

    胸膛痒……沈子清脸又烫了,忙放开她的手。这地方他不好帮她抓,但还是不忘叮嘱她轻一点。

    包惜惜轻哼了声,看向沈子清的眼神就像看唐僧肉。

    只要还养在身边,吃进嘴里不是迟早的。

    外出一趟回来,暑假已过去大半。

    回到家,包惜惜从妈妈那知道,姑姑的那个邻居牛丽萍竟然被丈夫提出离婚。

    包惜惜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反问母亲:“是牛丽萍向丈夫提出离婚,还是丈夫向她提出离婚?”

    李慧妍气呼呼说:“她那个混蛋丈夫提出的,还说她神经病。”

    她也是女人,这种事自然会站在女性这边。刚没了孩子就想离婚,这样的男人不是混蛋是什么。

    包惜惜听着也气的不行,这样的婆家简直坏透了,她个人看来当然离了更好,可是想到牛丽萍那个精神状态,也不知经不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太难受了,历史长河中,女性到底承受了多少。

    因为整夜想着这事,第二天一早包惜惜去邮局给姑姑的医院打了个电话,和她详细了解了下情况。

    得知牛丽萍大哥痛快答应离婚并把她接回去了,包惜惜心才好受不少。

    有家人支持,这一关应该能趟过去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牛丽萍在大哥大嫂的帮助下,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总算走出了丧子失婚的痛苦战胜了抑郁,几年后还考上了大学。反而是她前婆婆口中那个‘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的前夫,在离婚后相亲一直失败。女方都介意他妈妈不帮忙带孩子,把前妻逼疯了的事。眼看儿子都要三十了,前婆婆想起牛丽萍,想让他们复婚,被牛丽萍大嫂拿扫把赶了出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包惜惜只知道牛丽萍处于人生低谷,能不能走出来还是未知数。

    包惜惜和沈子清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后就又坐上了去往北上的火车。之所以会提前一个星期出发,主要是给谢翠芝打电话时得知她下学期一开学就要代表学校去美国访问交流,他们想提前和她聚一聚。在则去学校前,包惜惜还想绕路去看一下唐宁,这里势必要耽搁一两天。

    其实包惜惜心里也清楚,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唐宁又怎么会有变化呢。但人就是这样,再苦再难,也总期盼着奇迹降临。

    告别唐宁坐上去往北京的火车上,沈子清看着气压低沉的包惜惜,想安慰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语言。好朋友一直昏迷不醒,在这样的事面前,任何安慰都太乏力了。

    他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包惜惜掰了瓣放进嘴,脸顿时皱成一团。

    这应该是个还没发育好就被摘下来的橘子,好酸好涩,堪比人生。

    听到她把橘子比人生,沈子清笑了,拿过她手里的橘子放好,又重新剥了个,这次自己试吃后才放到她手里:“人生五味杂陈,试试这酸酸甜甜的。”

    这个橘子果然甜,吃到好吃的东西,包惜惜心情好好多了,撒娇让沈子清再给自己剥一个。

    沈子清摇了摇头,变魔术般从口袋离掏出一颗糖递给她:“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吃颗糖吧。”

    肠胃炎一事给他留下了阴影,他是万万不敢再放纵包惜惜饮食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说是这么说,包惜惜还是拿过那颗糖,并麻利剥了放进嘴里。

    坐在火车另一侧的一个小女孩不知何时开始一直盯着沈子清和包惜惜瞧,等到包惜惜把糖放进嘴里,终于忍不住对坐在旁边的母亲说:“妈妈,那个姐姐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她明明比小孩子还嘴馋……”

    妇人连忙捂住女儿的嘴,但沈子清和包惜惜已齐齐看向她们。她知道自己捂晚了,不好意思道歉:“  不害意思,小孩子口无遮拦。”

    包惜惜看着年约七八岁的小姑娘,坚强笑了笑。

    没想到啊,她一个成年人竟然被小孩子说嘴馋,自尊心有些扛不住。

    然让包惜惜没想到的是,她在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同事,沈子清却一脸认真对那个小女孩说:“小朋友,有没听过一句话‘能吃是福’?”

    小女孩点了点头,说妈妈也说过这句话。

    “而且姐姐这不叫嘴馋,她只是吃了一个橘子一颗糖。基本哥哥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一点都不挑食……”

    接下来便是沈子清对小女孩单方面的洗脑,什么不挑食吃得的人身体素质会更健康。包惜惜一个成年人听得都信了,更别提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整个人一愣一愣的。

    “哥哥,你是医生吗?”

    沈子清笑着摇了摇头:“哥哥不是医生,不过哥哥的妈妈是医生。”

    有个当医生的妈妈,这话就更有信服力了。

    小女孩彻底信了,所以是什么东西都吃一点就不是嘴馋吗?

    她眼忽然一亮,兴奋看着自己母亲:“妈妈,你听到哥哥说的了吗?什么都吃一点,对身体好。”

    “这……”小女孩母亲为难了,看向沈子清。

    沈子清也没想到现在的孩子这么机灵,有些不好意思朝女孩母亲笑了笑,开始自己的亡羊补牢,告诉小女孩哪类食物是垃圾视频,吃了对身体不好。

    这一说直接把小女孩说困了,没多久就伏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旁人不知道,可坐在沈子清旁边的包惜惜可是清楚的很,这会的沈子清囧的不行,小女孩睡着真是救了他。

    包惜惜忍不住了,直捂嘴笑。

    谁能想到啊,不健谈的沈子清今天说的话,比过去半年还多。

    原来为了维护自己尊严,他也是能豁出去的。

    傍晚,火车终于到站。

    八月的北京,温度虽然远没有盛夏高,但却是让人及难受的闷热。几乎没什么风,空气好像凝住了般稠乎乎的。

    好在这会已经傍晚,闷热有所减缓。

    包惜惜和沈子清到学校时,学校食堂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两人只能在外面吃。

    吃饭的时候沈子清问:“晚上一个人待在寝室会害怕吗?”

    包惜惜笑:“怎么会,住了几年了。”

    沈子清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一会又建议:“要不今晚你去谢老师那住?”

    这建议挺好的,包惜惜有些心动,只是没提前和谢老师打一声招呼会不会不大好?

    “这想法救生疏了,谢老师怎么会介意。”

    包惜惜想也是,于是笑眯眯点了点头。

    两人决定吃完饭直接先去谢老师家。这会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谢老师家会遇见让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一个人。

    ---

    谢翠芝家的灯亮着,包惜惜兴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

    包惜惜傻眼了,第一反应以为谢老师换住处了。

    她小心翼翼问:“请问,这里是谢老师的家吗?”

    男子笑着说了声是,然后转身朝里面喊:“翠芝,找你的。”

    “来了来了。”

    谢翠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没多久从厨房出来,看清门外站的是什么人后,一脸惊喜。

    “惜惜,子清,快进来快进来。”

    包惜惜和沈子清有些拘束,担心是不是打扰到谢老师和别人讨论工作。

    包惜惜说:“老师,如果不方便,我们明天再过来。”

    谢翠芝笑,直接把包惜惜拉进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刚好,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谢季同。”随后又向谢季同介绍他们:“这两个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学生,沈子清,包惜惜。”

    谢季同礼貌打招呼,包惜惜和沈子清连忙问好。

    男朋友这三个字着实让包惜惜和沈子清惊到了。一个暑假没见,谢老师竟然谈男朋友了?

    不过这可真是好事,谢老师孤苦半辈子,能重新沐浴爱河可不要再好了。

    包惜惜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很俗地一再重复恭喜他们。

    谢翠芝笑的春风得意,给两人泡了杯茶,并主动聊起两人认识的过程。

    谢季同是清华物理系的教授,两人因为工作关系去年就有了接触。

    开始嘛,当然是单纯的工作联系。但随着接触多了,本就互相欣赏的两人忍不住动了心。

    后来谢季同壮胆表白了,刚开始谢翠芝还有些抗拒。她觉得现在不受感情牵绊的生活很好。

    可谢季同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也知道谢翠芝的过往,知道要一个曾经受过伤害的人再次打开心扉很难。他自己何尝不是?

    曾经他和妻子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奈何那些年他遭了难被迫下乡,妻子受不了选择了和他离婚改嫁他人。如果不是遇到谢翠芝,只怕他也没想到会再次对一个人动心,而且比年少那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在谢季同的坚持不懈下,谢翠芝终于勇敢放下防备,打算试一试。

    没想到这一试,两人一发不可收拾,这恋爱谈的比年轻人还黏糊。

    谢季同知道这两个学生在谢翠芝心里的分量,他握住谢翠芝的手,对两人说:“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谢老师的。”

    包惜惜早已眼泪汪汪,她一边点头一边掉泪。

    她太高兴了,今天真是高兴的一天。

    谢翠芝给她递了纸巾,笑她傻孩子。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光顾着聊天,都不知道你们吃饭没有。”

    还拿着行李,肯定是今日才下火车,瞧她粗心大意的。

    沈子清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包惜惜,笑道:“我们是吃了才过来的。”

    “那就好。”谢翠芝继续安慰包惜惜。

    包惜惜边擦眼泪边解释:“老师,我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止住哭泣的包惜惜在谢翠芝的陪同下来到浴室洗脸,洗干净脸后她小声问:“老师,今晚谢老师是不是在这过夜?”

    谢翠芝脸刷一下红了,害羞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包惜惜眉眼一弯,没说什么。

    这个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还换上了拖鞋,不是过夜是什么。

    她忍不住抱了抱谢翠芝:“这没什么,现在是新式恋爱,不用不好意思的。”顿了顿,她又带着几分哽咽说:“谢老师,你一定要幸福。”

    既然谢季同要在这过夜,包惜惜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住的。洗完脸出去聊了会后,她就很识趣拉着沈子清走了。说坐了一天火车,想早点回寝室休息。

    这理由合情合理,谢翠芝即使不舍也没拦着。

    包惜惜和沈子清离开后,谢翠芝和谢季同又接着去讨论学生来之前讨论的那个问题,直到差不多十一点钟才相继洗澡休息。

    谢翠芝喜欢睡前看会书,刚拿起书本,却被谢季同抢走了。

    他笑道:“大晚上还看物理书是要睡不着的。”

    谢翠芝笑了笑,便不打算看了,关了床头灯后躺下。

    黑暗中,谢季同手伸了过来,一把把她搂入怀。

    谢翠芝以为他只是要搂着自己睡,心有些甜,不料他的手却不安分探进衣襟。

    她笑骂:“大晚上的不睡觉,当自己是年轻小伙子。”

    谢季同也笑,黑暗中开始以吻寻找她的唇,柔声道:“不是年轻小伙子啦,所以才更加要珍惜时间。”

    谢翠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再谈恋爱,竟然也能如十七八岁般。

    懵懂,好奇,向往。那种害羞又渴望靠近的感觉,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

    足以燎原的火越烧越旺,她心慌,焦虑,空虚。

    伴随那一记挺刺,她猛的咬住他肩膀。

    疼痛让两人都闷哼出声,也让两人有了喘气的休息。

    然而停滞很快又让两人不好受,这样的紧密相贴,让谢季同特别想让她知道,他爱她。

    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喃:“翠芝,我该怎么让你知道,我爱你。”

    空气里,早已不知不觉混淆了两人的气味。

    呼吸之间,她闻到的是他的味道,他闻到的是她的味道。

    感受到她已适应,他低下头,亲了亲她脸颊。

    这像一个宣告,宣告他开始自己的征程。

    像大风吹过平坦的草原,又像阵风刮过麦田,绵绵无尽,起伏有形。势浩大,像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最后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消失在茫茫的深处,只有风刮过的嘶吼还在脑海中回荡。

    哦,不止。

    谢翠芝从朦朦胧胧回过神后想起来了,除了嘶吼,还有谢季同最后的那句话。

    “翠芝,等你从美国回来,我们结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写男女主的,那就来配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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