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志见女儿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反应过来她想岔了,脸都急红了,忙解释:“哎呀, 你想哪里去了。不是你说我们家只有两个人太冷清,我这不才想着把谢老师叫上。”
吴小丽疑惑看着父亲, 这听着好像没什么不妥, 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如果是父亲让她去邀请谢老师,她也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吴大志又崔她:“走啦,不是急着去码头占位置吗?”
吴小丽嗯了声,心说,算了,还是先去找老师, 早点去占个好位子。
两人来到谢翠芝家, 她刚简单吃完年夜晚, 正烤着火看书呢。
“这么早过去?”谢翠芝有些惊讶, 不是晚上八点才开始吗?
吴小丽还是那套说辞, 说去晚了没好位置就看不到了。
谢翠芝笑了, 码头那地方视野开阔, 怎么会看不到呢。而且观赏烟花, 靠太近反而影响观感。不过她看到吴小丽那猴急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和吴小丽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少, 他们来到码头的时候, 人已经有些拥挤。不过因为有士兵在维持秩序, 倒也还井然有序。
吴小丽扫视了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可也不敢随意走动。一是怕人多拥挤,二是突然就很不想让父亲和谢老师单独呆在一起。
在她很小的时候, 就有大婶开玩笑问过她,想不想让爸爸给她找个心妈妈。
那时候的她年纪还小,看到别的小伙伴都有妈妈,很是羡慕,自然说想。她甚至还哭着对父亲提过这样的要求。不过那会,面对她突然的无理要求,父亲却是拿出母亲的相片,告诉她,她有妈妈,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妈妈。后来再长大一点,她从别人那一点点知道了关于母亲的事,很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而觉得骄傲,也知道了妈妈只有一个。父亲再找的,哪怕对自己再好,那也是后妈。
吴大志同志都单了十几年了,年轻那会没趁她不懂事抓紧再找个媳妇,不会人到中年才想第二春吧。
这样想,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谢老师。
谢老师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纵观整个海岛,怕是除了沈子清的姑姑外无人能及。吴大志同志虽然是排长,但对上谢老师,那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在吴小丽看来,谢老师是绝对看不上岛上这些男人的。不然这么多年,那么多人曾对她示好,怎么会一个都看不上。
码头人越来越多,吴小丽的注意力又被周围的喧嚣吸引了过去。
她心里开始暗暗替沈子清他们家着急,再不来就得在半山看了。
她不知道,沈子清他们就是想在半山看,所以她心里再焦急,等到烟花都要开始放了,还是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在半山看是包惜惜提议的,知道除夕夜要放烟花后,她在码头周围踩了下点,觉得家属区朝码头的那面的半山拐角是最佳观景点。既不遮挡视野,也不在下风口。
这种大规模的烟花燃放,烟雾肯定很浓,离的太近或者处于下风口,不仅要忍受那呛人的硫磺味,还会被浓烟遮挡视野。
大家觉得包惜惜分析的有理,欣然同意了她的建议。
在别人都早早往码头那挤的时候,他们全家人在差不多准备要燃放烟花的时候才慢悠悠出现在包惜惜挑选的观景地点。
岛上第一次这般隆重庆祝新年,傅卫国肯定要回部队安排和协调工作的。沈倩瑶对家人开玩笑说,难得她能在家过年了,他却还是那样忙。
赵巧香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替女婿说了句话:“往年你没在家过年时,人家卫国可是没说过你半点不是。”
沈倩瑶立刻上前挽住母亲胳膊,撒娇道:“哎呀,我也不是说他不是的意思。”
赵巧香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包惜惜跟在身后,看着她们母女俩,也让忍不住跟着笑了。
世间最自然舒服的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方式,怕就是如此了吧。
这世上,不管是哪种感情,都有美好和糟糕。
包惜惜觉得,美好的亲情是人类所有情感的基础。是人勇敢向前的最坚强后盾,是人在撞的头破血流时最好的良药。一般来说原生家庭和美的人,对待爱情的态度都比较果断和勇敢,这一点在沈倩瑶身上就验证了。
“想什么呢?”沈子清轻戳了戳她肩膀,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看着前方傻笑。
包惜惜回过神来,眉眼一弯,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想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爱情观的影响,只是说:“姑姑和奶奶的感情真好。”
沈子清没否认,微微侧了侧身,以仅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其实爷爷和姑姑的感情更好。”
寒冷的夜晚,他呵出的热气显得格外灼热。
包惜惜那被他靠近说话的右耳忽然又烫又痒,可她却不敢伸手去揉,怕这一举动会让沈子清注意到自己那肯定红到发紫的耳朵。
她低着头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正常的。”
“还有这说法?”沈子清显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以前只听过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
“呃……”包惜惜在想,‘情人’二字在这时候而言是不是太奔放了。
突然,沈子清轻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头。
“快看。”他笑着,示意她快看码头的方向。
一道亮光划破漆黑的夜空,砰一声过后,烟花绚烂绽放。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远处的人群震惊了,发出阵阵欢呼。
但很快,码头很快被的浓烟笼罩,人群开始纷纷后退。
即便离的还算远,包惜惜他们也闻到了重重的硫磺味,可想而知下边的码头味道有多重。
好在这场盛大的烟花表演也并没持续多久,几分钟后就结束了。
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即便天空已看不到半点烟花的影子,还是有好些人不舍离去。
包惜惜相信,这短暂又绚烂的几分钟,势必会留在不少人心里,只有生命的尽头才能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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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了,再不舍终还是得散场。
包惜惜他们回到家后,围坐在客厅烤火,嗑着瓜子,说说今晚的烟花,聊聊过往的趣事,感叹一下年岁,倒也让这个守岁回到了正轨。
沈子恒是坐不久的,听着外面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立刻去柜子里把爷爷奶奶买给他玩的爆竹拿出来。
赵巧香知道他要出去和外面的小朋友一起玩,提醒他拿个手电筒。然沈子恒却觉得太麻烦,一溜烟跑了。
沈立强看他那猴急样笑了,对老老伴说:“就随他去吧。”
住部队家属区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孩子放养,随便他们到处玩。院门也从来只是虚掩,很少有人会上锁。
赵巧香无奈摇了摇头,人都跑了,不随他还能怎样。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感慨了几句,沈子清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已经很懂事了。
说到大孙子,沈立强就骄傲了。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说百里挑一也不为过,所以他也不可求小孙子也这般。
包惜惜听着外头的嬉笑声,其实也有些蠢蠢欲动。
以前住单车厂家属大院的时候,过年也会有小朋友在院子里玩鞭炮烟花,可她顶多是远远看着他们玩,从来没想过要参与。因为她害怕,总觉得鞭炮这东西会炸伤人。
可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年少时没在春节玩过烟花爆竹挺遗憾的,有点想试试。
难不成她就是典型的‘长大后才叛逆’?都要十八了,才来想玩这些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想玩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有点难以抑制。
她悄悄朝沈子清打了个眼色,希望他能陪自己玩。
开始沈子清并没懂,但包惜惜眼飘像沈子恒放鞭炮的柜子时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也对大人们说想去玩会鞭炮。
沈立强:“……”
才在心里夸这个大孙子百里挑一,怎么就做出和小孙子一样的事。
但更大的冲击还在后头,包惜惜也说要去。
沈立强看着兴高采烈出门的两人,心痛对妻子和女儿说:“下梁不正上梁歪。”
赵巧香不想搭理他这混话,对女儿说:“烟花放完也挺久的了,卫国怎么还没回来?”
在她印象中,也就女儿刚结婚那年过年的时候有女儿女婿陪着自己,今年也称得上难得了。
如果儿子和儿媳妇也能在身边,那她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这样的话赵巧香也只敢在心里说,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全家老老小小,谁不惦记着儿子和儿媳妇,只是怕败了这过年的气氛,忍着不说罢了。
刚想傅卫国,傅卫国就回来了。
一进门,军帽还没脱下,就一脸心疼对岳父岳母及妻子说:“这么多烟花,砰砰几下就放完了。这玩意可真实烧钱的东西,玩不能再搞了。”
以后上头要是再提议搞这些,他肯定打个报告反对。今晚可把他的心都给烧疼了。
沈倩瑶笑他抠:“几分钟也让全岛军民那么开心,甚至毕生难忘,不也挺值得的嘛。”
傅卫国呵呵笑,觉得还不如拿这些钱买土豆呢,够他们部队几百人吃半个月。
沈倩瑶不想说他了,对自己父母说:“当初你们怎么没拦着我嫁给这么个不懂什么是精神粮食的人。”
赵巧香可冤枉了,毫不留情揭穿女儿:“当时你可是说就是喜欢他身上这股踏实劲,非得要嫁给他。”
沈倩瑶忙说自己错了,年少无知的错。随后又对母亲说:“妈,我也是要面子的,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听的在场几个人都笑了。
外头院子,包惜惜在尝试着人生第一次放鞭炮。
因为太过紧张,好几次没点着引火线,就把自己吓得哇哇叫,看得沈子清都快笑岔气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包惜惜拿着香上前点引火线,那颤抖的手抖的跟刚举完一百斤的东西。
好在这一次,终于点着了,拇指大的鞭炮砰一声就炸开了。
包惜惜激动的原地跳起,大叫着说这事也不是很难嘛。
沈子清还能说什么呢,自然只能夸她啊。
屋里头沈倩瑶听到包惜惜的尖叫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坐在旁边的丈夫,问他还记不记得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他用鞭炮粉给她做焰火的事。
这可是傅卫国做过的为数不多的浪漫举动,必然是记得啊。
他的心忽然澎湃起来,嚷着要给她再做一次。这话正中沈倩瑶心怀。
看着又出去了一对,沈立强对赵巧香说:“看来只有我们坐的住。”
赵巧香哼了声,说:“抱歉,我也要去外头看孩子们玩了。”说完也起身来到外头。
沈立强想着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也没意思,只好‘不情不愿’也出来了。
院子里,沈倩瑶看着傅卫国拆鞭炮做焰火,包惜惜在沈子清的鼓励下放小鞭炮,而沈子恒那熊孩子早不知和其他人跑去哪玩了。
傅卫国连拆了十几个小鞭炮,攒了一小堆粉,他很浪漫的把粉末弄成一个类似爱心的形状,对妻子说:“准备啦,我要点了。”
沈倩瑶后退了几步,含笑看着丈夫。
不一会,一小簇火苗沿着粉末烧起,一个心形火焰在地上短暂呈现。
虽然短暂,可沈倩瑶心里甜滋滋的。
相比于大人的淡定,包惜惜看完后直接惊呼出声,大赞傅叔叔太浪漫了。
那句话是对的,越是看上去木讷的人,浪漫起来越要命。
包惜惜突然觉得,鞭炮这么玩可比点着后砰一声炸开有趣多了,嚷着也要搞一个有形状的小焰火。
傅卫国提醒道鞭炮的粉末有毒,让她注意些。
沈子清听到有毒,立刻拿过包惜惜手中哪欲拆开的小爆竹,说他来弄。
他一连拆了很多个后,问包惜惜想要什么形状。
包惜惜想了想,笑眯眯说:“要不就弄颗星星吧。”
沈子清说了声好,很认真给包惜惜画星星。包惜惜看粉末还有后很多,就让他把整颗星星都填充了。
搞好一切后,包惜惜激动表示想亲自点火。
沈子清看着地上那一堆粉末,犹豫了。
刚才姑父那颗爱心还是空心的,烧起来后火苗都不小。
然包惜惜却拉着他衣袖央求起来,沈子清没办法拒绝,只得叮嘱她小心些。
包惜惜笑眯眯点了点头,粉末不会爆炸,她反而觉得比爆竹安全。
这时候的包惜惜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体验什么叫‘阴沟里翻船’。她认为比爆竹还安全的东西,在她点着后的那一瞬,火焰轰一声串了上来,把她扎着的一撮头发给烧了。如果不是沈子清反应快用衣袖扑灭了,只怕她半边的头发都要没了,而不是只毁了这一小撮。
这一个小意外颗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还好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只烧了一撮头发,并没有伤到皮肤。
正当大家都暗暗庆幸时,包惜惜却哎呀了声。
大家以为她是哪里疼,连忙关心问怎么了,却听到她愣愣说:“我妈说正月里不能剪头发,那我不是要顶着这一撮烧焦的头发一个月?”
那到时候岂不是整个海岛的人都知道她除夕夜玩鞭炮烧到头发了?
过了年她就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干出这么丢脸的事肯定会被人笑的。
“这可怎么办啊?”连平时素来多主意的沈倩瑶都想不到办法,虽说这几年都在破除封建迷信,但正月不剪头发是风俗,不是封建迷信。
大家都在为包惜惜着急,沈子清却突然想到,今天是年三十啊,也就是说还没进入正月。
这话顿时又让包惜惜活过来了,她得抓紧时间修剪头发。
然而沈子清比她更急,小跑着进屋找剪刀。
可当他打开放剪刀针线得抽屉,却没发现有剪刀,把临着得几个抽屉翻了遍还是没看到,急得他大声问奶奶。
赵巧香听了大孙子的话,拍了拍大腿,说了声‘坏了’。前几天沈子恒问她要剪刀,说要做个风筝玩,八成是用完没放回去。
然这会沈子恒人又不知道在哪,想问也没办法问,大家只能一起帮着找了。
沈子清安慰包惜惜,让她别着急,家里就这么大,肯定能找到的。
包惜惜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大过年的一大家子为了她翻箱倒柜。
她对大伙说:“其实找不到也没关系,就算不能剪头发,我也还有别的办法遮挡的,比如编辫子夹个发夹什么的。”
话虽如此,可沈子清看着她那撮被烧的头发,只觉得触目惊心,遮又怎么遮得住。
此刻的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内心的懊恼,如果他注意一些,又或者坚持不让她点火,她也就不会烧到头发了。
惜惜那么爱美,平时洗头多掉两根头发都心疼,这次一下子给烧了一撮,肯定心痛死了,而且还是大过年的。
沈子清越想心情越发闷闷的,哪怕最后剪刀找到了,姑姑在认真帮包惜惜修剪着头发,还是半点没有减缓。特别是当拆下橡筋后,沈倩瑶拧起眉头。
他忙问:“姑姑,是不好修剪吗?”
沈倩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告诉包惜惜,她头发本身不是很长,如果要完全修掉烧毁的痕迹,怕是要变得更短。
包惜惜此时正举着一面圆圆的手拿竟,左看右看后,对沈倩瑶说:“要不干脆剪个进步学生头吧。”
沈倩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不是很明白,包惜惜便问她有没见过陆小曼的相片。
这沈倩瑶肯定是看过的,她笑了笑,原来这叫进步学生头,可真有意思。
包惜惜笑眯眯说:“我早就想尝试一下,但同学们都是留着长头发,要么扎两股小辫子,要么扎股小马尾,我也不好太特殊。今晚也许是天意,让我终于如愿以偿。”
大人们都乐了,只觉得惜惜这孩子真是乐观,什么事都能从好的角度去想。
不管是平常的日子还是像除夕这样的团圆日,都是有人欢笑有人愁。
相比沈家的欢声笑语,吴家则冷清严肃多了。
吴小丽因为怀疑父亲有再娶的念头,一个晚上都心事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hhh,终于写到了,我终于把惜惜头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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