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越成为另一个时空里同名同姓的花滑运动员之后,  凌燃一直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他时常会忍不住地想,被自己占据人生后,  另一个‘凌燃’去了哪里,现在是不是一切都还好。

    他还很不习惯,  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可再不习惯,  他也已经是‘凌燃’了。

    凌燃只得收回思绪,  对着候场室的落地镜仔细检查穿戴,活动热身。

    门外不间断地传来工作人员的人声、脚步声,数量上就足以论证这绝对是一场相当大型活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今天是凌燃退役三周年的纪念冰演,  来观看的冰迷粉丝人数众多。

    凌燃也很重视这场表演。

    哪怕他并不是那个运动员‘凌燃’本尊,  但想来以对方对花滑的热爱,也会很在意这个里程碑似的大日子。

    既然占用了别人的人生,  当然要把这一生过到最好。

    凌燃热着身,一刻不停地在脑海里复盘一会要上的节目,  偶尔也会望向墙上的时钟,  估量着距离上场还有多久。

    “快快快!咱们得去前台准备了,观众们已经入场了!”

    候场室的门蓦得开了一角,  负责后勤场务的张姐满头大汗,连声催促。

    张姐是特意来叫他的。

    原本这样的提醒工作都是由他的前教练兼现经纪人,薛林远,  亲力亲为来安排的。

    可薛教练前不久因为一场车祸进了医院,  至今也没有苏醒。

    凌燃很担心薛林远,毕竟这是他穿来之后,  身边唯一关心他,  照顾他的人,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薛教几乎可以说是如父兄般的重要存在。

    要不是今天有冰演,他也一定会继续守在薛教的床边。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冰演。

    凌燃看了看手机,没有医院发来的短信,想来薛教那头就算还没醒,也没有什么危险状况。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凌燃又给护工交待了几句,才换上冰鞋往前台走。

    人还没有出帐篷,就听见外间扑面袭来、热闹吵嚷的人声。

    “大几千人的场子都坐得满满当当,凌燃,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张姐眉飞色舞地比着大拇指。

    凌燃就客气笑笑。

    他心知肚明,这其中有很多是‘凌燃’的功劳。

    世界排名第二,华国第一的花滑运动员,天生就有号召力,自己只不过是捡了他的好处。

    凌燃还在脑子里复盘着一会要上的节目,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脸上的笑已经被讪讪地收了起来。

    张姐现在心里怪不得劲儿的。

    倒不是说对凌燃有什么意见。

    她跟凌燃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算得上脸熟,毕竟凌燃退役之后的冰演基本上都由她所在的团队承办,庆功宴都在一起吃了不知道多少顿。

    但说实话,张姐打心底里有点怵这个比自己小上一轮的年轻人。

    也不是说觉得凌燃哪里不好。

    恰恰相反,她觉得凌燃已经足够优秀了。

    当运动员的时候成绩好,拿过很多国际大赛奖牌,退役了也能成功转型,收获大笔粉丝捧场,继续来看他的表演。

    年纪轻轻,名利双收,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所以,都这么人生赢家了,他怎么还就天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他那个教练谁都不想理的冷淡模样?

    看着就有够难接近的。

    张姐想不明白,干脆公事公办,把凌燃送到冰场边,就一板一眼道,“就按照事先彩排好的顺序上,你的东西我让小吴看着,保证不会出问题,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小吴来喊我就行。”

    凌燃当然发现了张姐的态度变化,闻言就点点头,找了个位置把自己的背包放下。

    他早就习惯外人对他的冷漠,顶多就是有点奇怪张姐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

    可这点小插曲根本不足以让凌燃深想。

    要知道,这些比他上辈子注定要经历的那些‘炮灰命运’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只是态度冷淡而已。

    比起那些对他喊打喊杀、在最后剧情里已经疯狂到开车撞死他的那些‘主角粉丝’,张姐顶多就是话少了点,笑容少了点而已,这又有什么要紧。

    凌燃很知足,也没多想。

    所以也就完全不知道,张姐对他的误解,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这副天生的冷淡长相。

    太冷淡,连笑时都自带距离感。

    毫不夸张地说,这样鼻挺唇薄,眉眼疏冷到了一定程度的长相,已经冷清到了,只要他不是龇牙咧嘴地露齿笑,眼睫垂落一下就自带笑容冷淡buff效果。

    凌燃有时候自己对着镜子,都觉得镜子里那个人有些过分的清冷。

    难道自己在原世界长到25岁时,也会变成这样?

    凌燃忍不住地想,曾经就在洗手时不受控制地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惹得薛教好笑不已。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验证了。

    因为他在15岁,第一次得知一切真相,知道自己原来是一本书里注定要走剧情的炮灰后,就意外来到了这里。

    很突如其来的穿越。

    凌燃后来一直在想,这大概就是用自己的十年寿命,终于换来脱离剧情桎梏,自由自在地畅快活一回。

    他不用再当别人的垫脚石,也不会成为剧情里注定的炮灰花瓶。

    他也可以是自己的主角,拥有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用十年寿命换一生自由。

    凌燃觉得这买卖简直不能再值当。

    所以哪怕在穿来后就发现,这具身体年纪轻轻已经伤病累累,除去一个教练之外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孤家寡人,他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不能再好。

    世界第二的运动员,那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更何况他还拥有了原身的记忆,穿来后也继承了这具身体多年的积累和经验。

    天上掉馅饼都不会比这个更幸运。

    真要论起来,他才是偷走‘凌燃’人生,获利最大的那个人。

    凌燃有点不好意思地想。

    自己现在唯一遗憾,大概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爷爷了。

    但从新闻和自己打听的情况来看,爷爷一切都好。

    他正想着,字正腔圆的报幕广播声响起。预示着冰演即将开始。

    凌燃只得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专注认真地在场边热身。

    昏暗的冰场里,彩色光斑在冰上旋转飘荡,每一粒冰屑都闪着锐利清冷的光。

    这是跟娱乐圈完全不同的纯白舞台。

    却有着不输练习生舞台的热闹火爆。

    观众席上荧光点点,隐约可见有很多人高举写着凌燃两字的横幅,叫嚷着他的名字,大家都是为看他的表演而来。

    凌燃就在报幕声里滑上属于自己的舞台。

    他在微冷的凉风里扬起下颌,尽情享受着满场的欢呼与掌声。

    虽然知道受欢迎有‘凌燃’的缘故,但他也早就打定主意,竭尽全力,用属于自己的精彩节目打动所有人,洗刷掉身上前奥运亚军的印记,让他们真真正正地喜欢上自己这个凌燃。

    凌燃就只是凌燃。

    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凌燃深吸一口凉气,在聚光灯的引领下,站到整片冰面最中心的c位。

    他故意冲着摄像机调皮地眨眨眼,满场的尖叫声就如潮水般涌来。

    “凌燃!凌燃!凌燃!”

    所有人面红耳赤地叫着他的名字,如同叫着场上最耀眼的明星。

    穹顶架设的音响也为之寂静一瞬,继而轰鸣出最热烈激情的旋律。

    场馆里的氛围瞬间沸腾到了极致,所有人都恨不得手舞足蹈地加入成为冰上的一员。

    这是凌燃闭着眼都会翘起嘴角的场景。

    他就在这样光影变幻的冰面里向前踏去。

    聚光灯的光束无声追逐着他的脚步。

    备受瞩目的身影在节拍里只那么一顿,就在这过于现代,很少出现在冰面上的音乐旋律里纵情滑出。

    一上来就是行云流水的华丽步伐。

    丝滑畅快到与放肆大胆的舞蹈动作完全契合,再被高速的滑行将这样的酣畅淋漓渲染到极致。

    比之舞台上只能固定一方天地的肢体语言,还要多出一份无拘无束,甩脱一切羁绊的释放感。

    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以一举一动仿佛都徜徉在云端。

    非得长出翅膀才能行吧?

    冰刀就是凌燃的翅膀。

    意外穿越,能够生出这样的翅膀,就注定他要在这片冰面上实现全部的梦想。

    他一定要做出世界上最好的冰演。

    乘风而行的青年终于扬起笑容,冷淡的眉眼都变得明媚生动。

    他本来就生得极好。

    春风化冰时反差到极致的视觉冲击,被放大到高清屏幕的那一刻就吸引到了更激烈的尖叫声。

    “凌燃!凌燃!”

    观众席里,一对情侣打扮的青年男女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男孩子手里的细长荧光棒更是硬生生被挥折在半空里,砸到了前一排观众的头上。

    偏偏兴奋到极致的两人一无所觉,还搁那就着半根荧光棒用力挥呢,显然正在兴头上,并不是出于故意。

    被砸到的人也只得自认倒霉。

    要不然计较什么,计较自己跟满场的氛围格格不入吗。

    霍闻泽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就不该来看这个什么冰演,明明邮箱里还有那么多等着自己处理的工作项目。

    要不是做了那么个离谱的梦。

    他最后看了眼冰面上身影,用力想要辨别与梦中人是否有什么相似之处,可惜现抢的票位置不好,离得太远,就算有大屏幕的辅助,还是显得那样模糊。

    霍闻泽看了半晌,耳朵被吵得生疼,只好起身离开,直到将喧嚣热烈的场馆甩到身后,才用力揉了揉眉心。

    同样的名字,相似的面孔,他确认了这件事,接下来呢,接下来该做什么?

    总不能直愣愣地约见对方,告诉他自己做了好几个与他有关的梦?

    梦里的他们还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连睡觉时都要用力拥抱着彼此,死活不肯分开的那种?

    对方大约会直接报警,或者让保安把自己请出去。

    霍闻泽脱力似地握紧方向盘,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单身太多年,连带着做梦都想渴望世上有人与他心意相通。

    但是为什么是凌燃呢?

    来之前,霍闻泽细细查过这个人,很确定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凌燃的社会关系简单到可怜,不知来历的孤儿,有一个相依为命的教练,前二十五年的生命里除去训练就是比赛。

    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在此之前甚至从未见过面。

    所以,他们也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张床上相拥着一起醒来,再温情脉脉地拥抱着彼此,交换清晨阳光里的第一枚早安吻。

    理智告诉霍闻泽,他应该把那些荒唐离谱的梦境都丢到脑后。

    可那样的梦境太美好,美好到他现在一闭眼,就能记起那双盛满自己时透亮澄澈的眼,还有早安吻时一触即离的柔软与清甜。

    车内空气里似乎弥散开西柚的香气。

    指腹轻轻碰了碰薄且优美的唇瓣,试图捕捉梦里曾有过的悸动触感,却在下一瞬受了惊似地逃开。

    他大约是疯了。

    霍闻泽用力闭了闭眼,一踩油门,逃也似的离开场馆,却怎么都甩不脱翻涌不断的思绪。

    男人晦暗不明的双眸在路灯里渐渐开始看不清神色。

    凌燃当然不知道有人在回忆起梦境时落荒而逃,更不会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频繁地开始‘偶遇’某位这辈子没有交集,上辈子也只是听过名字却没怎么见过的熟人。

    他一如既往地按照原先的计划,表演完一整场节目,到结尾时简直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可再累,也要谢幕。

    他飞快在后台换上干净的t恤外套,匆匆滑上了冰,绕着场,对每一位观众挥手致谢。

    现场顿时欢声雷动。

    这也算是一位前·预备役·爱豆的自我职业修养了。

    凌燃有点高兴地想,尤其是看到满场晃动着他的应援条幅的情况下。

    自己现在也不算是给‘凌燃’丢脸吧?

    退下场后的凌燃累得靠在座椅里起不来,可很快,医院打来的电话就让他再度振奋起来。

    “薛教可能要醒了?”

    他挂掉电话后三两下脱掉冰刀,擦干净塞进包里,满眼喜色地拎起背包就往外走。

    青年行色匆匆,一直走到薛林远病房的门口,才骤然放慢脚步,就像是怕惊醒里面躺着的人。

    “薛教已经醒了吗?”他问推门而出的护工。

    护工摇摇头,“还没,医生只说应该是这两天就会醒。”

    凌燃眼里的光一下就黯了下来。

    看着就挺让人心疼的。

    护工大叔看护了这些天,早就知道面前年轻人其实无亲无故,只把自家教练当一样至亲照顾,没日没夜地守着,见状就慈爱地拍拍他的肩。

    “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你就放宽心吧,说不定今天晚上就醒了?”

    凌燃想到ct结果也松了口气,他点点头,谢过护工的安慰,就推门走了进去,脚步都轻轻的。

    一直走到薛林远的病床前,才把背包再度放下。

    他看着薛教那张因为沉睡发暗的胖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总想着给自己加餐,把在役那么多年没吃过的美味统统补上一遍,薛教也不会大晚上的还非要跑去买什么新出炉的烤鸭,更不会出这场车祸。

    三年的相处,凌燃早就习惯了薛林远的存在。

    在他刚刚穿来,那些惶惶无依的日子,也是薛教的存在,才让他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凌燃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握住薛林远冰凉凉的一只手,“薛教,你快点醒吧。”

    薛教要是再不醒,他就真成孤儿了。

    离开的‘凌燃’也会很难过吧。

    寂静无人的病房里,凌燃一点一滴地数着点滴管滴落的药液。

    他守了薛林远太多日子,又才忙完一场堪称盛大的表演,早就累得不能行,却强撑着眼皮生怕自己真的睡过去。

    困得厉害了,就给自己冲杯咖啡醒醒神。

    幸好自己退役了,要不然咖啡都不能随便喝,凌燃苦中作乐地想,一口咽下发酸发苦的高浓度咖啡。

    所有人都以为薛林远很快会醒。

    可一直到一个星期过去,薛林远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凌燃找了医生不知多少次,都只得到一句原因不明。

    主治医师被他问急了,连可能是病人自己不愿意醒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最没有办法的时候,凌燃甚至想到要换医生和转院。

    可现在医疗资源紧张,他又没有相关领域的人脉关系,空有账户里的一大笔数额,却连薛教这种情形到底该往哪里转都不知道。

    他急得团团转,偏偏这时候,还在医院里遇见了霍闻泽。

    穿过来之后,因为霍老爷子的缘故,凌燃没少打听霍家的消息,当然也看过自己前世这位大哥的照片,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他到医院来做什么?

    难道是爷爷出了事?

    凌燃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当时就急得想上去问明情况。

    可他这辈子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还沦落到过孤儿院,跟霍家没有半分干系,只怕还没有冲上去,就会被人拦住。

    凌燃强行按捺住心情转身离开,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薛教,爷爷,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一面照顾着薛林远,一面想方设法试图打听霍老爷子是不是也在医院。

    可惜这间医院太大,私密度也高,就算是高价空旷的vip病房,也不是轻易能撞见的,更别提打听消息了。

    凌燃这下连白天护工来换班都睡不着了。

    他借着打饭的功夫出去透透气,结果就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霍闻泽在跟一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医生说话,那位医生似乎有点情绪激动,挥舞的手背上有好大一道疤。

    是爷爷的主治医师吗?

    凌燃暗暗记下了这位年轻医生的长相特征,打算等回去在医院官网上查一下这位医生的主攻方向。

    小花园里,霍闻泽余光也瞥见了自己想要偶遇的那道身影。

    “我会记得按时看心理医生,”他随口敷衍着许久不见的发小。

    宁嘉泽的脸色更黑了,“霍哥,你就不能好好地、系统地去治疗一个疗程?这都多少年了,你还会做那些梦,这分明就是很严重的ptsd!”

    宁嘉泽已经做好了霍闻泽生气的准备。

    毕竟这些年来,一提那些旧事,霍闻泽的脸色就会变得很不好看。

    他拒绝回忆,拒绝沟通,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用工作和劳累麻痹神经,甚至到现在的年纪都还没有恋爱成家。

    宁嘉泽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好在肚子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话,他今个儿非得劝得霍哥回心转意不可。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霍闻泽轻轻笑了下。

    等等……霍哥笑了?

    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宁嘉泽一副见鬼的表情。

    霍闻泽其实也没想笑,他只是顺着宁嘉泽的话,突然想到了昨天夜里的梦。

    有点滑稽又温情的梦。

    某个酒量不太行的人,录完了退役后的综艺,大约是太高兴,跟老朋友们庆功时就第一次喝了酒,结果当天夜里就醉成一团。

    一路上耍赖一样地趴在他肩膀上死活不下来,都口齿不清了,还坚持要自己永永远远地背着他。

    那么大一只、软乎乎,脸颊粉红的滚滚团子搂住自己的脖颈,还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一下一下地喷洒温热呼吸,换谁都受不住。

    偏偏梦里的自己还真就背着这么个酒后难得变得娇气的大宝贝,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小半夜,背着、哄着,一直到他胡闹完,彻底睡熟之后才打水过来,动作轻柔替他擦脸脱衣服。

    梦里的‘霍闻泽’一定很喜欢‘凌燃’吧。

    还得是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

    霍闻泽一时恍惚,然后就发现花丛后的身影正在转身离开。

    错过这次或许就没有机会了,他顾不得跟宁嘉泽告别就追了过去。

    宁嘉泽直接一头问号。

    花丛外,凌燃已经被霍闻泽拦住。

    “闻……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凌燃克制住自己想要询问霍老爷子情况的心情。

    霍闻泽敏锐地发现不同,“你认识我吗?”

    凌燃灵机一动,“您接受过很多采访,我之前有看到过。”

    不过这自来熟的语气提醒到了凌燃,“霍先生,您也认识我吗?”

    梦里见过很多次。

    霍闻泽放缓了语气,说起大瞎话,“我是你的冰迷,上个星期的冰演我也在现场。”

    凌燃:“……”

    怎么感觉这话不像真的?

    还有就是,霍闻泽会喜欢自己那种风格的表演?

    可想到霍老爷子的病,凌燃就装起了糊涂,“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很佩服您能将霍氏集团从父辈的手中接过继而做大做强。”

    两个故作糊涂的人说话客套却很快拉近了距离。

    心照不宣的彼此接近中,凌燃很快对霍闻泽升起了好感。

    主要是,他居然介绍着帮薛教转了院。

    再没有比这更救急的举动了,凌燃感激万分,即使薛林远依旧没有醒,但他已然承了霍闻泽的情。

    霍闻泽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任谁明明在黑夜白天面对的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都不能高兴得起来。

    霍闻泽自认有几分识人的能力,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梦里的‘凌燃’,对自己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他坦然接受着自己无条件付出的爱意,就会拿出同等的爱意回报与馈赠。

    他们在梦里是彼此心意相通的灵魂伴侣。

    可在现实里,凌燃对他总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即使自己帮助他的教练转了院,相处时,他提及最多的,居然是家里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虽然凌燃口口声声的解释,说自己以前听说过霍老爷子的过往事迹,很佩服霍老爷子的为人。

    可他家老爷子,他还能不知道吗?是打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不错,也流过血流过汗,但行事低调到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名人物,活粉更是少得可怜。

    凌燃又是谁?

    一个全心全意在项目上不跟外界接触的运动员,怎么可能知道早已隐退那么多年的霍老爷子的情况。

    霍闻泽心里存疑,却也没有揭破,照常地跟凌燃接触。

    可随着梦中两人关系的具现,他渐渐就有一种分不清现实梦境的混淆感。

    霍闻泽一直尽力清醒着,却又忍不住沉沦其中。

    梦里的感情太美好,每一次眼神的对视都会触动心弦。

    他在旖旎梦境里沉沦,醒来时难免就会带出些情绪。

    以至于凌燃很快就发现,这辈子的霍闻泽,好像对自己过于关注了。

    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温柔亲近。

    这可跟他记忆里那个冷冰冰,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话的闻泽哥完全不同。

    但凌燃也没想太多。

    霍闻泽是什么样的人,他打爷爷口中听过太多,不管怎么样,爷爷教出来的,人品总不会有问题。

    他本能地相信本该是陌生人的霍闻泽。

    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很轻易地就被霍闻泽探到了底线。

    日益的相处亲近里,他很快就发现,眼前的人,跟梦境里的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梦里的‘凌燃’追逐冠军与奖牌,致力于将花样滑冰推广到全世界观众的面前;现实里的凌燃早已退役,却还活跃在冰面上,渴望着做出更好更为广大观众们所接受的新形式冰演,并且一直为之而努力。

    追逐梦想的身影都是一样的纯粹与热烈。

    纯白得像最干净的雪。

    却又闪闪发光到让人挪不开眼。

    渐渐的,如果说起初霍闻泽关注凌燃还是因为那些荒诞的梦,那么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已经开始将目光完全投注到眼前人的身上。

    眼里心里藏着的两道身影渐渐叠合成了一人,再有了那些梦中记忆的加持,霍闻泽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跟凌燃在一起了很多年的错觉。

    再一起吃饭时,他一个恍惚,就很自然地用指腹替凌燃擦掉了嘴角沾着的,还没有来得及擦掉的一点芝士,像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凌燃被吓了一大跳。

    再怎么亲近,这样的举动也越界了。

    他皱着眉,当时没有说太多,事后却开始刻意避开与霍闻泽的单独相处。

    这样的躲闪,霍闻泽当然发现了。

    他也有点后悔当日的举动,后悔的却不是做了,而是没有循序渐进,一下子把凌燃吓到了。

    好在这辈子还很长,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凌燃如梦里那样接纳自己。

    毕竟,梦里的自己何尝不是花费那么多年的水磨功夫,才终于得偿所愿。

    霍闻泽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再跟打卡一样天天准时来医院探望。

    他在刻意给凌燃留出足够喘气的空间。

    凌燃有了余裕,渐渐也就缓过心里闷着的那口气。

    但他还是天天守在薛林远的病房,在护工大叔的帮忙下,熟练无比地替自家教练擦身换衣。

    等护工大叔走后,就坐在床边,回想着这些时日的种种。

    哪怕有着过往二十多年的记忆,但他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往事,这段时日的压力疲乏没有了咖啡的压制,很快就一拥而上。

    凌燃在病床边睡了过去,然后就在梦里看见了另一个‘凌燃’穿到自己身上后的经历。

    青年在梦里眉心皱紧又松开,时而还弯起嘴角。

    梦里的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跟原本注定的剧情完全不同。

    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废物。

    原来不被剧情桎梏的自己也可以这么厉害!

    原来闻泽哥那样亲近自己是有原因的,他们居然会发展成为情侣关系?!

    原来,薛教不愿意醒是因为他见到了一手带大的心爱徒弟……

    凌燃倏地被惊醒,额头背后冷汗津津,再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薛林远时,眼里慢慢就多了水光。

    薛教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梦里薛林远看着‘凌燃’夺冠的激动眼神犹在眼前,凌燃突然不自信起来。

    三年而已,怎么能比得上十多年相依为命的师徒情谊,更何况‘凌燃’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拿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全满贯。

    凌燃把脸埋到了薛林远冰凉凉的掌心,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地往下坠。

    可他不怨薛教。

    这段人生,这段师徒相处情谊,本来就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本来就是要还的。

    也很该还。

    从原身的记忆里,凌燃很容易就能知道,‘凌燃’从前过得很苦。

    一直是赛场上的万年老二,他渐渐地就把失败的原因全都归咎于自己。

    是他柔韧度不好,没有天赋,所以才会一次次痛失金牌。

    可在接管这具身体后,凌燃很快就发现,这具身体的柔韧度并没有记忆中所认为的那么差,虽然赶不上自己从前,但比之普通的运动员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而且甜甜圈本来就有棱角。

    腿筋再柔软也不可能让腿骨完全弯曲。

    所以凌燃打心底里觉得,最后一届奥运会时,‘凌燃’应该是被打击到了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有了很深的心结。

    可仔细想想,要有怎样的打压和挑剔,才能让一个心高气傲、对自己的滑冰技术无比自信到自负的运动员,将一直拿不到金牌的所有责任与压力都背负到自己的肩上,并为之深深自责痛苦。

    而自己呢,虽然注定要成为剧情里炮灰花瓶,还会被黑粉开车撞死,但那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幼年失去双亲,却长于霍老爷子跟前,得到了爷爷很多的关心和爱护,即使被养父母嫌弃,物质上却绝对没吃过什么苦头。

    就算是一意孤行,在没有霍家支持的情况下跑去当练习生参加节目,被同期的其他人造谣冷落,也都只是些言语上的攻击和冷暴力。

    在穿来这里之后更是一直顺风顺水,捡了‘凌燃’苦练多年的经验和身体底子,苦练磨合后,就能灵活应用。

    自己的一辈子怎么看怎么都过得幸福多了。

    所以,就不要跟‘凌燃’抢薛教了吧。

    薛教应该也更喜欢‘凌燃’。

    真好呀,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但那都是他应得的。

    自己一点也不羡慕。

    凌燃越想越酸,酸得口水都要从眼睛里出来。

    他握紧薛林远的手,就像是握住摇摇欲坠的风筝,已经做好了风筝即将断线,飞走再也不见的准备。

    “薛教,我不怪你。”他喃喃着。

    很快又发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

    薛教去找自己的徒弟,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自己享受了这偷来的三年,怎么好意思说什么怪不怪的。

    “薛教,我都懂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凌燃想了想,认真地纠正自己的说辞。

    这样说,薛教就不会担心自己了吧。

    如果他还记挂自己的话,凌燃有点酸溜溜地想。

    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

    十年寿命,再把薛教也还了回去,这样,自己就不会欠那个‘凌燃’太多了。

    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凌燃用力抬头,不想让眼里乱晃的水光溢出来。

    只是他以后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凌燃有点不高兴地想。

    他其实真的很讨厌一个人。

    小时候就讨厌,讨厌到打小就立志,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做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工作,成为最热闹人群里最夺目的焦点。

    可再讨厌,他也不能阻拦薛教去找徒弟。

    说起来,闻泽哥最近对自己那么好,还会做出那种亲密的动作,是不是也是因为做了跟自己一样的梦?

    想到这个可能,凌燃心里就像吞了几斤黄连一样难过。

    他忍着从心底一直泛到舌尖的苦味,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饮水机边走,打算再冲杯咖啡醒醒神,免得夜里忘记喊护士给薛林远换吊瓶。

    灌了几口咖啡,他又坐回了薛林远床边。

    但还是困。

    或许下回该喝点茶叶水试试?

    凌燃迷迷糊糊地想,眼皮像有千斤重,不受控制地趴到了病床边上。

    寂静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药水滴落声。

    所以,深夜里骤然响起的那一点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如晴空霹雳般。

    凌燃瞬间睁开眼,死死地盯着自家教练的脸,他用连日来熬夜陪护的变得有点沙哑的嗓音不停轻唤着,“薛教?薛教……”

    奇迹般的,薛林远真的慢慢睁开了眼。

    凌燃喜不自胜,立刻按响床边的呼叫铃。

    值班医生和护士的一通检查后,也都露出了恭喜的笑脸。

    “病人醒了就没事了,周末再复查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凌燃感谢着把他们送了出去,再回来时,看向薛林远的目光就开始变得紧张。

    薛林远躺了这么久,还很虚弱,干裂发白的嘴唇翕合着半天发不出来什么声。

    凌燃就把耳朵贴过去听。

    “等好了……我们去看烟花?”

    看烟花?为什么要去看烟花?

    虽然自己的确很喜欢看烟花,但薛教为什么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看烟花。

    凌燃有点不明所以,但薛教能醒,要他做什么都愿意,他立马答应下来,然后去饮水机边兑了温水端过来。

    医生没说能不能喝水,凌燃就用棉签沾湿,轻轻地替薛林远擦拭干裂的唇瓣。

    擦着擦着,就看见了薛教眼角闪过的一点晶莹。

    凌燃慢慢收回手,酸涩地眨了眨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轻轻问道。

    “薛教,能醒过来,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是因为没能成功留下来陪‘凌燃’吗?

    凌燃很有几分不知所措,心里也像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

    他是很想薛教留下来陪自己,可如果薛教这么难过放不下的话,他也不能那么自私。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能把薛教送回去?

    总不能再来一次车祸吧?

    凌燃迟疑地看了眼薛林远还裹着纱布,露出青茬的头,心尖就是一抽,并不是很认同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

    薛林远只看了那么一眼,火气就出来了。

    如果说二十五岁的凌燃因为屡屡受挫,心事重重,原本简单的心思还需要在脑海里转一下才能猜透,那十五岁的凌燃就透明得像张白米纸一样,哪怕岁数各自加了三,也没有什么进步。

    所以薛林远一眼就看出自家这小兔崽子在琢磨什么。

    好家伙,自己这三年对他不好吗,怎么能想着把自己送走?

    而且这得是真送走吧?

    都能吃席的那种!

    薛林远好险气笑了,气得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上来就给了凌燃的胳膊一个大比兜。

    凌燃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

    薛林远就中气不足地嚷了起来,“怎么着,你个小兔崽子,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交不了你了,是累赘了,着急把我推给别人是吧!”

    “谁前一阵还说给我养老送终来着?我就车祸一回,现在还能走呢,就着急要给我送走不管?”

    薛林远虚张声势地嚷嚷着,还作势要下床去走两步。

    凌燃赶紧伸手去拦,“薛教薛教,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林远故意哼哼,“那你不想我醒?怎么着,看见我醒不高兴?”

    凌燃被这么一通强词夺理的抢白,一颗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地。

    他知道,薛教这么说,就是在告诉自己,他不会再离开。

    凌燃有点晕乎乎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薛教居然会选择回来,他居然选择了自己。

    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

    他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凌燃努力地扯起自己的唇角,死死握紧十指到发白,努力地调整呼吸,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一下扑到了薛林远的怀里。

    “薛教,我舍不得你。”

    哪怕心虚,哪怕知道自己对不起‘凌燃’,他也不舍得把薛教还回去。

    这可是他现在这个陌生的人世,最最亲近的亲人了。

    薛林远被这么一扑,脸上反而多了点笑,“知道了知道了,你薛教这不是醒了吗!睡了这么多天,骨头都睡酥了,正想起来走走。快,扶我一把,刚刚医生也说得多走走才能恢复……我这个老腰啊,难受死了……”

    熟悉的碎碎念扑面而来。

    凌燃擦擦眼,就把薛林远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深夜的病房里很快传来师徒俩低低的絮叨声。

    大多是薛林远絮絮叨叨地问,凌燃言简意赅地答,说的都是这些天的冰演安排。

    “说起来过两天又有一场冰演了,准备的怎么样?我到时候应该也出院了,我得去现场跟着。”

    凌燃就皱了眉,“医生交待要多休息。”

    薛林远就坚持,“我就是在观众席坐着,又不是去帮忙!”

    凌燃推脱不了,只得答应。

    他想了想,“我跟主办方说,让他们在现场布置些烟花特效吧。”

    虽然不知道薛教说的什么烟花,但有应该就没错。

    薛林远动作一顿,很快就自如笑笑接上,“好。”他就知道,他的徒弟总是那么贴心。

    再没有比自己更幸运的教练了,薛林远忍不住摸了摸凌燃头发长了没时间去剪的乱糟糟脑袋。

    凌燃就不好意思道,“最近想试试新的造型,就还没有剪。”

    薛林远:……我信你个鬼。

    可徒弟的心意总是不能糟蹋的,他就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凌燃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可谎话说了就要去圆的,等到了下一场冰演的那天,他干脆就用了自己之前从来没尝试过的新造型。

    抹了发蜡的手从前往后用力抓,略长的头发就被抓出了大背头的样式。

    造型师当时就是眼前一亮,“还挺帅的!雅痞风!”

    凌燃对着镜子看看,也觉得还不错。

    就是没有碎发的遮掩,凛如寒星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都露了出来,看上去就不好亲近。

    有一点点酷酷的感觉。

    凌燃突然觉得这个造型跟今天的歌曲还挺配。

    他自拍了一张发给薛林远,很快就收回了大拇指点赞的表情。

    犹豫了下,也给久没有动静的霍闻泽发了句谢谢。

    结果对方很快就回了句,“很期待你的冰演。”

    霍闻泽也来看冰演了?

    凌燃有点讶异,难不成他没有说假话,他真的是自己的冰迷?

    凌燃想了想,把自己的新造型也转发给了霍闻泽一份。

    聊天框里很快就出现对方的回复,“很帅气的造型。”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只言片语。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凌燃顿时如释重负。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霍闻泽,尤其是两人如果都有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尴尬。

    而且说实话,如果闻泽哥是因为那些梦就移情自己,他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替身感。

    ‘凌燃’是很好,但他也不差。

    他就是他,就是凌燃而已。

    青年在后台里热身准备,到了时间就利落地滑上了台。

    他这次选择的是一首英文歌,just  getting  started,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刚刚开始。

    虽然穿过来已经有了三年,但那么多年的花滑经验消化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直到最近,经过整整三年的磨合训练,凌燃才觉得,自己应该勉强能成功驾驭出原身的种种高超技巧。

    所以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刚刚开始而已。

    用这首歌再符合心境不过。

    青年在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在那句“我们将是独一无二”的歌词里,捻转起身,奋力跳起,如同追梦之人一样努力冲向高空,奋力去够属于自己的星星。

    just  getting  started,很贴切的歌名,就是凌燃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凌燃现在已经走到哪里,但他永远了解自己。

    无论走了有多远,一切对自己来说都只是个开始而已,

    更美的风景和险关永远只在前方。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他和‘凌燃’,和这个在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自己,必定会永远勇往直前地行走在挑战自我,创造记录的道路上,永不停息。

    这是很遥远的道路,却并不孤独。

    唰唰破冰声里,青年如风般从冰面的东北角滑过,目光只来得及在薛林远和霍闻泽带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一瞬,就在观众们的惊呼声里再度如美人鱼般摇曳滑远。

    满场的欢呼和掌声如雷贯耳。

    凌燃也在这热烈的氛围里露出了个笑。

    他近乎陶醉地在冰上,用技巧与感情书写着自己的抱负,满心里都是期待和欢喜。

    十年换一晌,却能换来所有人的圆满与幸福,凌燃觉得他此生都不能再遇到比这更换算的买卖。

    上天从来待他不薄。

    而他,亦会甘之如饴,心向光明!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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