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鸟的毛笔字是穿到这个世界后才学的,算起来也学了七八年了,但即便学了再久,这玩意和打字还是不一样的。曾经每天能码六千字的她,如今一天勉勉强强最多也只能写三千字,写完手还都快麻了。

    谷雨心疼地拿热帕子给她敷手腕,“三娘子可别伤了身子,奴婢叫人去问过,侯爷的俸禄这几日就要下来了,府上不缺什么,就算您要帮二郎君,也不急于一时。”

    卢二郎也道,“是是是,我经营书铺本就是为了让家里日子好过,若为这个让你又病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一生要强(bushi)的卢飞鸟:“不行!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战五百字!”

    看着她往书桌去,卢二郎神情坚定,“雀儿都如此努力了,我怎么能不更加努力!”

    只有远在学堂的慎先生念叨,“奇了怪了,怎么我一说要加功课,那丫头就说有灵感要写书?”

    卢飞鸟紧赶慢赶,半个多月后终于完成了前二十回,卢二郎接过厚厚的一沓纸,“雀儿你放心,剩下的就交给二哥!二哥必不辜负你的心意!”

    说罢,他揣着纸张,坚毅而郑重地往前面去。

    一心计划着歇两天的卢飞鸟挠头:“他又脑补了什么?”

    谷雨看了看二郎君的背影,“奴婢也不理解。”

    卢二郎把前二十回拿回去,自己先看了一遍,一连两天,废寝忘食,看完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莫名的惆怅又亢奋。

    “送去书铺,叫刘伯他们抓紧时间做刻板。”

    如今印书用的是一种雕版印刷的法子,将原稿抄写在薄纸上,反贴在木板上,再据此一笔一划雕刻出阳文,而后再印于纸上便可。

    这要印出来的书好,一靠木材,二靠好师傅,三靠的就是纸张。

    卢二郎心中有计划,特地带人寻了一批梨木和上好的纸张,至于好师傅,刘伯就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只不过仅他和孙子刘永两人,速度也忒慢,干脆又选了几个手脚麻利嘴巴紧的小子过去帮忙。

    即便如此,书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来的。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最初的亢奋消散,卢二郎陷入了新一波的紧张兼自我怀疑中。

    前两次都失败了,万一……万一又失败了怎么办?他觉得行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看,万一京城的人不吃这一套呢?

    卢二郎紧张得不能自已,最后从书铺拿了一本印好的书回家,见人就安利。

    “看书吗?听故事吗?不认识字没事,我读给你听……”

    憨子:“呼呼呼……”二郎君,我不是故意打瞌睡的,是……是昨晚没睡好!

    老严:高老头懂得多,二郎君我去给您找高老头,高老头——

    高老头嗖嗖嗖:二郎君我去给三娘子办事,您再看看其他人?

    卢二郎左右扫视,不待他寻找目标,马叔、独眼张一干护卫上树的上树,爬屋顶的爬屋顶,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充分展示了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起码在隐藏这方面,已经颇具成效了。

    看着面前只剩下大哥一人,卢二郎委屈,卢二郎心酸。

    卢二郎的心碎成八瓣。

    “妹妹!雀儿!”

    卢飞鸟扣扣耳朵,“二哥,不是没人喜欢,是你找错人了,你安利的目标人群压根不对啊,你想想,严叔、马叔、高叔,他们是看这种风花雪月的人吗?你让他们看这个,还不如让他们去杀人。”

    “安利是什么?”

    卢飞鸟:“……”

    重点是这个吗?

    “好嘛,那怎么办?我也想过该问问各家娘子们喜不喜欢?可没合适的机会……”他一个纨绔,总不好登门说我给你们家娘子送话本,不被打出来才怪。

    卢飞鸟也没话说了,作为一个宅女,一个体弱多病极少出门的宅女,她连个手帕交都没有,不然的话,多参加几个花宴,举办个“发布会”也成啊。

    兄妹二人沉默对坐,好一会儿,卢飞鸟挠头,“要不二哥探探府里小丫头们的看法……”

    卢家的待遇好,主子们不打不骂,每季有新衣服,逢年过节还有赏钱,张大妮自从进了卢府,便真觉过上了神仙日子。

    她现在也不叫大妮,她叫兰英,张兰英。

    张兰英就是靠山庄张老三的大闺女,早前她奶要把她嫁给娘家的表兄,那表兄不仅瘸腿,还爱喝酒打人,连他老子娘都打,张兰英听她娘说了这事,想死的心都有。

    她都想好了,如果奶真的要她嫁给表兄,她就一头撞死,她宁愿死,也不想嫁过去。隔壁的花儿姐嫁的人就是个酒鬼,花儿姐嫁过去才一年就死了,死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她不想那样。

    去年庄子上来了贵人,娘说她去求求贵人,后来娘哭着说没办法没办法了,她就做好了撞死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过完年,奶才说要带她去表兄家走亲戚,三娘子就派了人来,来庄子上选人去府里伺候!

    张兰英幸运地被选上,她奶还说叫她和表兄先定下来,还是她娘说她要是能嫁给府里的人,以后更能帮衬弟弟,她奶才没再说什么。

    张兰英不想什么嫁给谁谁,她就想着好好干活,以后攒了钱,把妹妹们也接出来,要是也能到府里干活就更好了。

    府里的日子多好,每天三顿,顿顿都能吃饱,一天还有一顿有肉,或是白萝卜炖羊肉,或是杂熬蹄爪,或是盐鸭子盐鹅,张兰英才来一个多月,直觉自己都吃胖了。

    她是个老实人,吃了主家的东西,拿了主家的月钱,就想为主家多干活,然而,平日里安排给她的活就只有些洒扫和跑腿的事儿,还没有她在家里干的活多!

    张兰英心里存着事,她就想有机会报答侯府,是以这日,三娘子院子里的白露姐姐来找人,说是有事叫她们,她第一个站起来,“我!我愿意!”

    说的时候不觉得,说完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张兰英脸腾地一下红了,旁边的几个人善意地笑笑,“兰英你整天问还有没有什么活要做,现下可好了,有活安排给你了。”

    白露叉着腰,“呸”一声,“别逗她!可不是什么坏事,三娘子请了说书匠,说叫大家一块儿去听,你们几个忙完手里的活都过去啊!”

    原来是听说书啊!张兰英羞怯地低下头,她还以为终于能为三娘子做些什么,没想到在府里当差还能听说书。

    张兰英从小到大还没有正经听过说书,四五岁的时候跟着她爹娘去赶集见过一次,但因着太久远,且隔着人群,只记得一阵一阵的叫好,和打雷似的。

    这是张兰英第一次听说书,她有些紧张,害怕自己听不懂,结果等那老婆婆说起来,却不知不觉入了迷。

    “却说某朝某代,京城中有一世家高门孙府,那是百年世家,这一日,府中老夫人六十大寿……”

    一场书说得不久,大约半个时辰,卢飞鸟留心观察,在场的大多数婢女婆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大约是因为她习惯白话文书写,对于士大夫而言或许登不得台面,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通俗易懂。

    此外在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而言,娱乐实在是太少了。那些男人们还可能去茶楼酒肆听个书,去戏园子听个戏,可一般人家的妇人女子操持一家老小,除了年节,戏园子茶楼里什么时候能见到她们悠闲的身影?

    卢家的听书活动每天申时开始,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原因,总之一连几日,婢女婆子们是越来越多,也常听见她们边忙着边议论。

    “昨天说到哪儿了?哎,我家那小的病了,我这两天都去不了了。”

    “那真是可惜了,已经说到苏娘子进孙府,可怜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送走女儿,对这一个外孙女,可不得疼的心肝肉似的……”

    “可不是嘛!苏娘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一个人到外祖家借住……”

    人有不同,从书里看出来的东西也各不相同,就好比仆妇们议论这些,那些小婢女们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晚上躺在床上,一屋子几个人少不得议论议论起苏婵娘好看,还是赵丹珠好看,还有人说孙玉郎也好看。

    一个便笑道,“翩翩少年郎君能不好看吗?哎你们说这世上真有孙郎君这样的人物吗?”

    另一个道,“应该是有的吧,京城也有好些郎君,说不定哪家府里就有……”

    再一个笑道,“我可不信那些府里有这样的人物,这世上的男子哪有怜惜我们这些小丫头的?”

    一屋子小丫头就嘻嘻哈哈笑起来。

    先前那个就将门关好,熄了灯,复又躺回床上,“你们不觉得咱们府里就有一位玉郎?”

    “谁啊?”

    “哎呀还有谁?二郎君啊!”

    “说起来咱们二郎君也生得一副貌美多情的样貌,二郎君平日待人也好,从不粗声粗气打骂人……”

    张兰英突然翻身坐起来,“不,二郎君才不是,要说孙玉郎,三娘子才是!”

    孙玉郎是男的,三娘子是女的,怎么能说三娘子是孙玉郎?

    这话叫大家一愣,张兰英认真道,“因为三娘子看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心里知道,庄子上的人看她是张家的大妮,带他们入府的婆婆看她是一个幸运的小丫头,连大家说的二郎君看她也只是洒扫的婢女。

    只有三娘子不一样,在三娘子眼里,她是张兰英,她就是她自己。

    卢飞鸟并不知道有人把自己比作孙玉郎,她把府里婆子婢女们的反应告诉了卢二郎,卢二郎来回走动,用力地挥动胳膊。

    “这次要是再不成功,我就……”

    “二哥住……口!”

    flag无情人有情,莫要瞎立啊!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穿到炮灰侯府后我躺赢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醉鱼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35章 事业,穿到炮灰侯府后我躺赢了,笔趣阁并收藏穿到炮灰侯府后我躺赢了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