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按理说索额图想做坏事,理应是自己去想办法才对。
可是胤礽有点腻烦。
他望着索额图离去的方向许久,决定将此事交给汗阿玛和皇额娘。
拜托,他还是个十岁的宝宝。
索额图强裹着自己往前推, 自己才是那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好不好?胤礽越想越是这个理, 然后高高兴兴的去寻皇额娘。
皇后听闻胤礽的来意之后, 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等看向胤礽的时候,她的目光再次恢复温柔:“这事皇额娘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皇上对赫舍里氏的敲打, 瞧着太轻了些。
皇后很是明白皇帝的心思,就是明白才越发愤怒于索额图的不识抬举。她示意胤礽回去以后,算计好时间默默对镜垂泪,然后恰好让皇上碰见。
枕边风, get!
康熙看着忧愁的皇后, 再想想恐被带坏的太子,他登时心生不满。
偏偏已经罚过索额图一次。
初罚索额图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悦和对赫舍里氏的警示, 再罚一次索额图的话只怕有些人会动歪脑子。
康熙若有所思。
皇后擦了擦眼角,轻声抽泣:“也都是妾身家里的错,第三代里难见一个有出息的,不求纳兰性德那般, 能有他四五分能力的也好。”
康熙喟叹一声。
看着泪眼婆娑的皇后, 他越发心疼。康熙同时也无法反驳皇后的话语, 毕竟赫舍里氏的下一代,那是一群矮子想从里面拔个高个都难。
皇后的两个弟弟身体皆因伤病连年复发,久居家中疗养, 再下一代又年纪尚小……
康熙敲了敲桌面:“朕记得常海之子纶布和胤禩岁数差不多?朕拟旨让他入宫中就读幼儿园, 看看品性能力, 日后也好一同去宗学读书。”
在外面教坏,在宫里就不容易了。
皇后面对这样的意外之喜,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且还没结束。
要说康熙最烦的还是索额图,顺着思维发散他也想到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
康熙脑中闪过一道明光。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朕觉得索额图的想法也不错。”
皇后:…………?
回头眼见众人还在争论不休,无法拍板定下人员的时候,康熙就笑眯眯的止住众人:“朕,已有了想法。”
众人精神一振。
文武百官竖起耳朵,都想要知道这项任务花落谁家。
就连靳辅也是紧张万分。
康熙神色平静,除去确定继续以靳辅为中心的治河方针,也支持了修建中河的工程,顺带还宣布由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担当工程副手,辅佐纯亲王隆禧继续下一步的工作。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
包括靳辅在内的官员们纷纷面露茫然,对这两个名字总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见过,又好像未曾接触过。
正当他们认真回想的时候,一旁索额图的眼珠子已经快要弹出眼眶,离家出走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格尔芬!阿尔吉善!两个名字在索额图的脑海里疯狂盘旋。
久久化作一句话——那不是自家两个傻大儿的名字吗?索额图表情险些裂开,他急急走出队伍,试探着开口:“皇上,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不堪大用,难担此任!”
明珠下意识出来反驳:“怎会如此?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嗯?嗯?嗯!”
等会——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好像就是索额图的两儿子啊?纳兰明珠的眼睛险些脱眶而出不说,周遭官员的神色都古怪非常。
明珠进退两难。
他硬着头皮,干巴巴的说着:“奴才觉得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肯定也有优点,比如素来心思敏捷(歪脑子多),很有自知之明(偷懒摸鱼)……”
官员们的神色越发古怪。
索额图更是险些气歪了鼻子,他朝着纳兰明珠放冷刀子,同时还要解释:“奴才两子无用,恐会拖累工程进度。”
康熙摆摆手:“怎么会?”
他看看纳兰明珠:“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有些优点你没看到而已。”
索额图:“……皇上,他们两个好吃懒做,不能吃苦。”
康熙笑了笑:“纯亲王能吃得,为什么他们不能吃得?八旗子弟连这点能耐都没吗?”
要是索额图敢说没——
索额图看出皇上的威胁之意,要是自己敢说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没有,怕不是今日两人就得从八旗踢出去了。
皇上三板下去,索额图蔫吧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回头他还要惨遭同党的质疑。
前有靳辅,后有纯亲王。
人人都能看出中河工程里的价值,只怕等中河工程完成以后,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就能乘风而起,步步高升。
太子党不少官员对此很有意见。
介于索额图乃是赫舍里氏的人,在利益瓜分上本就要多占那么一些,可是也不能什么利益都被索额图瓜分的吧?
索额图:“……这事本官不知情。”
一名官员笑道:“听说索额图大人昨日寻太子殿下说情……?”
这话一出,官员们越发怒火难耐。
另有人愤愤不平:“索额图大人,您这样贪图利益,咱们是无法走下去的!”
“就是就是。”
“索额图大人,下官对您太失望了。”
眼刀子嗖嗖嗖的全落在索额图身上,官员们义愤填膺的模样让索额图有苦难说,他气了个仰倒,再被黄河那冷风一吹,竟是得了风寒。
这还不管京城里也频频有消息送来,他的好大儿们听说自己被派遣前去修筑河道,那是急得要命,连连递信要阿玛帮忙说话。
索额图:…………
要是我在京城,就打死你们两个孽畜得了!
索额图气上加气,病得越发严重。
这回就连康熙都使人来探视不说,还表示要是索额图身体虚弱,可以提早回京修养修养。
真这个时候回去……
索额图觉得自己直接告老回乡,还什么争取回到朝堂?正当他郁闷不已的时候,一名仆役匆匆而入:“老爷!太子爷来了!”
索额图瞬间精神百倍。
刚才的头痛脑热好像转瞬即逝,他迅速坐起身来,慈眉善目的看向走进来的太子殿下:“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胤礽止住索额图的动作。
他上上下下打量索额图片刻,而后笑道:“叔公精神瞧着还不错,倒是让孤松了口气。”
索额图心里一热。
他脸上的笑容多了三分真心实意,望着太子的眼神也越发温和:“劳烦太子殿下担忧,都是奴才的过错。”
胤礽摆摆手。
他示意身后宫人上前:“孤还带了点药,恰好是风寒的特效药,叔公可以试一试。”
特效药?
索额图微微一愣,而后目光落在小太监呈送上前的瓷瓶上。瓷瓶模样精致,可是里面倒出来的不是黑棕色的药丸而是米黄色的,至于气味也是一点都没。
索额图纳闷一瞬。
随即他大着胆子,倒出两粒直接吞咽下去。
反正太子殿下也不会谋害自己。
胤礽笑道:“这个……胶囊?得四个时辰吃一回,叔公不要吃得太少,若是口腔有点儿异味的话可以吃些林檎牛乳,或者干嚼点茶叶。”
索额图感动得泪眼汪汪。
完全没有听出胤礽迟疑的他,满心欢喜的将药瓶揣在怀里,连声应是:“是,奴才定然听太子殿下的去做。”
胤礽满意的一笑。
末了他还不忘露出个矜持羞涩的笑容:“对了,关于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要跟着去河道磨砺的事,孤已经与靳辅大人聊过了。”
索额图眼皮一跳,莫名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他听到太子轻快的话语声:“靳辅大人已经答应孤,定然不负孤和叔公的期待好生磨砺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定然让他们改改性子。”
索额图:…………
他喉咙干涩,久久才嗯了一声。
索额图望着太子,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件事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只是看看满脸关怀,稚气未脱的太子殿下,索额图又连连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索额图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又顺着太子的思路重新落回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身上。
身为亲爹亲阿玛,索额图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教育问题上的缺失。两个儿子自幼跋扈,又被娇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他回过神有空去管教,两人的性格也基本定性。
可是能力……真没有吗?
索额图心中微动,想想靳辅古板的性子,再想想发来请自己帮忙说话免了苦差事的两个孽畜,索额图莫名觉得太子殿下的提议听着……好像……真的也……不错?
两混账也是该教育教育了。
想到这里,索额图也展颜一笑:“奴才就替二个不孝子谢太子殿下恩典。”
胤礽:…………?
他满是兴致的眼眸头一回划过疑惑。
胤礽随即眉眼舒展,笑盈盈的摆摆手:“只是小事一桩,叔公无需客气。”
离开以后他若有所思。
或许……索额图这辈子还有的救?自己是不是得更努力点?
胤礽沉吟片刻。
良心大发的他又亲自寻到纯亲王隆禧处,恳请皇叔帮忙能狠狠教育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毕竟两人是孤的表弟,又是索额图之子,只怕当地官员还有人动了其他心思,暗中协助帮扶,靳辅大人身为汉臣,有些时候也难以管教两人,还望皇叔能帮上一把。”
隆禧深深看了太子一眼。
他展颜一笑:“这事本王心中有数,太子殿下就放心吧。”
胤礽察觉出什么。
他眨眨眼,半响还是忍不住好奇:“皇叔原本就有……想法?”
隆禧哈哈一笑。
他轻描淡写:“靳辅与本王虽无师徒之名,但也有师徒之实。”
对靳辅出手,那就是对他的宣战。
即便太子不说,万一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惹到靳辅身上,隆禧也定然会出手。只是到时候手段如何,就不太适合和太子明说了,或者说太子的交代还让隆禧稍稍有点控制。
嗯……最多打几顿吧?
打一顿不够打三顿,再饿上几顿就是了。
纯亲王隆禧脸上笑得温和,以至于胤礽虽然没看到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依然打了个寒颤,同时对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升起一点点怜悯的心思。
嗯,就一点点的那种。
想来有纯亲王隆禧在,他们也应该不会骄横跋扈到哪里去的……吧?要是就这样还一点没眼色劲的话,嗐!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错。
胤礽不走心的给两人祷告一句,而后他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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