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叶禾原本是说过的,科举放榜之后,定会给书塾的学子们备上一顿好的。
可是左等右等,这帮子学子竟是怎么也凑不齐的。横竖这大饼都已经画下去了,叶禾是不会赖账的,至于何时兑现不过是时间问题。
“掌柜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叶禾正在后厨给学徒做示范,忽地跑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厮。
“别急,慢慢说。”叶禾手上的动作没停下,开口对那小厮说道。
“外头来了个大人,说是宫里来的。”小厮一边指着大厅的方向,一边说道。
“嗯,”叶禾应了一声,双手却仍然在豆腐上做文章,“茶水点心都安排了吧?”
“是,小的已经把大人领去二楼的隔间里等待了。”小厮回答道。
“那挺好,招待得挺到位的。”叶禾打了个哈欠,说道。
小厮见叶禾这样子,心里很是着急,巴巴地盯着叶禾的举动,说道:“掌柜的,那可是宫里头来的,可不能怠慢。”
“别急,”叶禾手上动作逐渐放慢,直至停下,说道,“我有分寸的。”
“你们一人去领一块豆腐练着,我去把事情处理了便来,”叶禾一边把豆腐放进水里,一边说道,“要能够穿针引线的,才叫豆腐丝。”
叶禾把筷子伸进水里,轻轻搅拌了一下。这一鼓动,水中顿时绽开一朵豆腐花,如此场景,叫学徒目瞪口呆。
“行了,别愣着了,三日内切不出豆腐丝的,便不必再来了。”叶禾一边动手脱围裙,一边说道。
直到叶禾离开后厨,两个学徒才开始了讨论。
“叶掌柜不愧是叶掌柜啊,这么难的活,甚至能边说话边做。”
“说话算什么,她刚才打哈欠了,莫不是觉得切豆腐丝太过无趣了?”
“我忽然觉得,叶掌柜或许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忽然,这二人感觉肩头一重,有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别浪费时间了,三日切不出豆腐丝的,可就要给别人让位置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方雨。
另一头,叶禾来到了隔间里。
“不知公公来我这小铺子,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见谅。”才进门见了人,叶禾便说道。
这位公公原本正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吃着点心,见着叶禾不知怎么,竟连坐也不敢坐,直接站了起来。
“咱家奉命前来,请叶掌柜准备五日后的宫宴。”说话间,公公瞟了叶禾两眼。
“宫中那么多御厨,想来是怎么也轮不到我的,这……”叶禾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等待公公接茬。
“叶掌柜何须谦虚,您这缘来苑,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话间,公公又看了叶禾几眼。
“我的这些小伎俩,怕是难入宫中贵人主子的眼,”叶禾说道,“但,圣命难违,我却也不敢推辞。还请公公多指点一二才好。”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叶掌柜只管说便是,”公公说道,“城西有一余宅,您只管传话过去即可。”
“有劳余公公了,”叶禾乖巧道,“冒昧问一句,公公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我这有何不妥?”
“不,不,只是叶掌柜面…善。”余公公及时把“面熟”给咽了回去,换了个别的词。
面熟这话并不假,他是跟在御前伺候的,第一眼看叶禾时,倒也还没什么感觉,再多看两眼,却觉得叶禾的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似。
“公公您也很是和善。”叶禾客套道。
“时间不早了,咱家再同您交代几句便要回去宫中复命了。”余公公对叶禾说道。
“公公请坐下再说吧!”叶禾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
余公公看了看叶禾,又看看桌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结束最后的交谈,余公公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御前。
“事情办妥了?”御书房内,皇帝正跟一少年对弈,瞧见余公公回来了,问道。
“是,都办妥了。”余公公行了个礼,回答道。
“那你下去吧,我同姜默再下会儿棋。”皇帝一手执棋,一手对余公公挥了挥,说道。
“是。”余公公回过话,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事就说,”皇帝瞧见余公公满眼的踌躇,把棋子往盒中一扔,说道,“让我看看是什么事情让我们余公公这么为难。”
“陛下,”余公公往前挪了几步,又做礼道,“那缘来苑的叶掌柜,眉眼间有故人的模样。”
“故人,”听了余公公的说法,皇帝伸手摸了摸下巴,又说道,“你说的故人难道是……”
“回陛下的话,正是。”余公公回答道。
虽说这话题在叶禾身上,姜默很是好奇,可他眼瞧见这主仆二人在打哑谜,心想自己不便在场,便欲找个由头离去,谁知刚要站起来告罪,皇帝便开了口。
“姜默,我猜想你一定知道一些关于叶掌柜的事情吧?”
忽然被点了名,姜默有些诧异,之前他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其实已经同皇帝介绍过叶禾以及叶禾的铺子,可现在皇帝再次发问,其中一定有所指。
“臣清楚的都已经告诉陛下了,再要臣说,怕是说不出来了。”姜默做礼赔罪道。
其实关于叶禾,姜默并没有全盘托出,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俩八竿子打不着,顶多就是在学堂吃过饭的交情。
皇帝又道:“那你去把不清楚的也给弄清楚了,事无巨细地打听来给我。”
“那么,臣现在便去?”姜默问道。
“去去去,赶紧去,宫宴之前把事情给朕打听清楚。”皇帝对他说道。
“臣,告退。”姜默起身行礼,离开了书房。
姜默离去后,书房里便只有皇帝与余公公了。
“余梁,多少年了,朕找了多少年了。”皇帝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天,说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陛下。”余公公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盏茶,递到皇帝手边,说道。
皇帝接过茶盏,刚打开盖子要饮,却又放到了桌上。
“派人去查,如果是真的,那朕定要风风光光地把她接回来,”皇帝说道,“你也去吧,让朕自己待一会儿。”
余公公应声退下,硕大的御书房里只留下了皇帝一人。他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忽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他走到红木雕花的书架旁,取出一幅画卷。他轻轻地把画卷展开,生怕一不留神把老旧的卷轴碰坏了。
“阿姐,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要找到你了吗?若你知道我在找你,帮帮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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