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朱由校的话,寻常的士兵和那些归降的女真人和蒙古人倒还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毕竟他们大部分也听不懂。
可是满桂在内的一众将校,却都是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震惊!无比的震惊!
明明他们都告诉了天启帝,兀库儿的强悍,可是为何天启帝还要面向众将士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剧情,满桂他们眼熟!
这不是项王垓下之围时,用于证明此战不胜乃天意的那一场么?
可是即便是勇如项王,那也是分兵数队,冲向的敌军。
如今的天启帝,没有分兵,也没有做安排,是不是太过托大了点?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冒进!”
满桂连忙出声劝阻,可是朱由校却微微眯起了双眼,整个人宛若一张拉满了弦的大弓一般,在自己的战马上弓起了身。
微微摆手,劝阻了满桂的话语,朱由校头也不回,背对着大军朗声道:“朕为众将士,先斩一将!”
“此将名曰,兀库儿!”
话音刚落,朱由校把马一拍,从矮小的山坡上猛然冲下。
“谁来受死?!”
伴随着朱由校的高呼,他麾下的所有人马都整齐划一的看向了朱由校那大呼着朝五百余建奴冲去的背影。
虽然说朱由校冲锋前的话他们听不懂,可是这不代表朱由校暴喝而出的兀库儿三字,他们也听不明白。
兀库儿!
金国杀神!
除了努尔哈赤和他的那些贝勒台吉之外,整个金国最可怕的男人!
每战都是奋勇当先,每战都不留活口,每战都必有战果的兀库儿!
而这个在蒙古人眼中存疑的长生天化身。
在女真降卒眼中,统帅如同恶鬼一般护龙卫的大明皇帝。
此时居然一骑独身,就冲向了有着滚滚恶名的大金悍将兀库儿?
甚至连掠阵的人,都不要!
看着这一幕,一阵阵的窃窃私语之声,从满桂、乌兰哈身后的这些兵马中,响了起来。
“长生天在上,这明国皇帝,难道真的是长生天的化身么,有着这么大的勇气。”
“我的天哪!那可是兀库儿!”
“兀库儿那个杀星,居然在这个时候闯出来了,大金真的不给咱们一条活路吗?”
“长生天啊!看看你的子民吧!他们又要沦陷在女真人的铁蹄之下了!”
听着身后或是哀嚎,或是惊慌的发言,乌兰哈双眉倒竖,厉喝道:“嚷嚷什么?伟大的大明圣天子此去,是要为老奴酋努尔哈赤送上饯别之礼!”
“征南闯北,天下无敌的天启大帝,又怎会被兀库儿击败?”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从来都是天启大帝带着咱们打建奴,牵着建奴的鼻子走么?”
“怕个甚!陛下此战,必胜!”
乌兰哈甚至连自己的腰刀都抽了出来,才勉强压制住如今躁动的人心。
可是就在另一旁,满桂等人的眼里,除了一开始的那一抹担忧之外,此时的,却全然是信心,仿佛在他们眼中,天启帝此战必胜一般。
满桂也知道兀库儿的赫赫大名,可是天启帝这段时间里表现出来的锋芒,已经足够让满桂对他放心。
更别提天启帝之所以能有这样的举动,必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何况就在他们的身边,那些护龙卫虽然没有近前掠阵,可是他们却都端起了手中长铳,瞄准着朱由校这个天启帝的周边。
“谁来受死?!”
听着前方猛然炸响的咆哮声,兀库儿只觉得浑身的战意似乎都被拉了起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杏山外努尔哈赤以身犯险,被天启帝直接生擒的事情,他还是从他的袍泽们口中得知的。
这让兀库儿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他在懊恼,自己的主人居然会沦落到以身犯险,孤身独骑和敌将碰面之时,他这个努尔哈赤麾下的第一战将居然不在。
自从四大臣相继亡故之后,兀库儿就能察觉到自己的主公开始封闭起了心门来。
距离那四大臣最近的,当属他兀库儿。
所以在锦州外的一个堡垒中出现了辽民聚众作乱之事后,他选择了主动请缨前往镇压,一如他这一次主动请缨前来追击天启帝一般。
看着那从高坡下冲下来,昂首挺胸怒喝着的男人,兀库儿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一雪自己心头耻辱悔恨的机会,来了!
“小的们!你们都别动!这个明蛮子,是本将的猎物!”
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咆哮,兀库儿双腿猛然发力,夹的他胯下战马在吃痛之下猛然嘶吼着提起速来。
金盔银甲,方天画戟,加上那一匹火红色的大马,活脱脱就是一个三国演义中的吕布蹦了出来。
朱由校手中长枪拧动,心中暗自盘算。
第一轮交锋,要来了!
武将,特别是骑将之间的交锋,其实并不像旁人所想的一般各自挥舞武器遮挡栏架,看谁技高一筹。
这种场面,只会出现在斗将缠斗的阶段。
而正常的骑将对冲,决生死的时刻,也就是两马相错的那一刻。
朱由校马快,加上借助了从山上冲锋下来的速度,在这一刹那,手中长枪猛然刺出,宛若一条翱翔九天的神龙探出了它的利爪一般。
眼见着这一枪,兀库儿眼角疯狂的抽搐。
躲?
凭什么躲?
已经将自己战马催动到了极速,还如何去让自己的战马停下冲锋的脚步?
在这个速度下,兀库儿甚至连跳马躲避都不敢!
手中方天画戟舞动,兀库儿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暴喝。
“铛!”
宛若炸雷一般的巨响,在两人交锋之处扩散。
一合!
两马交错而过,朱由校勒转马头,双目再次眯起,打量着刚才硬扛了自己一枪的兀库儿。
这家伙的方天画戟,特么是实的!放弃了方天画戟正儿八经可以用来锁扣武器的特点,将这武器给魔改了一番!
也就是因为这个改变,才让兀库儿避免了一合就被朱由校挑落马下。
兀库儿咽着口水,感受着自己手臂发出的剧痛,看着自己虎口裂开的血痕,心跳猛然加速了起来。
这明蛮子,真的就如同自己的主人所说,绝非一人可胜!
如果不是自己手中的武器是特殊的,如果自己手中的武器,是汉人口中的所谓方天画戟,那么自己这一刻,已经死了!
勒转马头,兀库儿刚准备再次策动自己的战马,发动第二波对冲。
在兀库儿看来,自己的马匹也是宝马中的宝马,乃是自己在蒙古草原上千辛万苦驯服的。
自己转向,只会比明人皇帝更快!
下一轮交锋,自己只需要挡住第二轮这明国皇帝的猛攻,自己就能够从容撤回自己的本阵,而后带着自己那一个牛录的人马,去围攻这明国小皇帝。
这明国小皇帝即便再能打,也不可能能够超过当初被叫做天下第一猛将的刘大刀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兀库儿回过头去。
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一道耀眼的银芒,出现在了兀库儿的瞳孔当中。
我的力气,去哪了?
兀库儿的脑子中还在疑惑,可是他的身子此时却已然被朱由校挑在了半空。
“斩将!”
虽然多花了一合,但是二合速杀,也足够让自己的军队为之惊骇了!
朝着自己冲下来的山坡为之举了举手中长枪,朱由校再度勒转马头,看向因为主将战死,而全力催动战马的兀库儿牛录。
“下一步,是夺旗啊!”
盯着兀库儿牛录中那杆大旗,朱由校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起来。
兀库儿一骑独自突出,毫无疑问的让朱由校可以更为简单直接的,在自己招降的那些人马面前,彰显出自己的勇武!
“谁来受死!”
又是一声咆哮,朱由校策马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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