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看着儒雅随和,即便是做着一副建奴的打扮,但是乍一看,却也还是贵气逼人,这是凤一的出身所决定的。
然而凤一一开口,整体的气场,就彻底垮掉了。
听着凤一的话,方才开口那几人,也纷纷的停下了自己的言语,一个两个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缓解自己老大的忧愁。
大凌河畔,一个身骑白马的人影,轻轻夹了夹自己的马腹,策马到了凤一身边。
“凤兄,你可是在为火药之事犯愁?”
“此事,好解决!”
“当年浑河血战,我等江浙残兵,在那一战后,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只能在广袤的辽东大地上飘荡。”
“我等,本来早该死了,死在那修罗战场之上,死在那尸山血海之中,像是陈总兵,戚总兵,童副总兵一样,死在浑河之畔。”
“可是我等没有死成,更是听闻了在辽阳之战中,袁应泰那个狗贼殒命之事!”
“想要报仇,也是报仇无门。”
“在迷惘,郁结,不知所措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总兵的侄子,我们现在的头儿,召集了我们,让我们就在这辽东聚啸一方,他来收拢辽东在这数战中,既对大明失望,又仇恨建奴的同袍。”
“虽然放弃了姓氏名字,大家都各自取了外号,过的日子,也算是有滋有味,更是算得上占山为王自由自在,可是却也没有一日消停了杀建奴的念头。”
“而我等之中,就有曾经和戚总兵一同,学习过火药冶炼之法的人!而且,经过这六年不断的制造,我们山里,有几百斤的火药!”
“如果凤兄你需要借助火药的话,不妨随我再回一趟山里,跟头儿再聊聊,如何?”
“反正,之前我等随你一同伏击建奴,你也算在我们寨子里,混了个脸熟!”
听着这人的话,凤一两眼瞪得溜圆,站起身道:“那可太好不过了!囚牛兄弟,你可帮洒家大忙了!”
“此次出征,陛下给咱们的口谕,就是让咱们凤字头趁着如今辽东的建奴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之时,趁机端了建奴的火药库!”
“李永芳那个狗杂总!投了建奴也就投了建奴,还带着抚顺的火炮,火药一起投降了!”
“当初的浑河之战陛下也和我等时常提到,若非李永芳万金悬赏,让那些投降的杂碎开炮,江浙军不会损失殆尽,我大明的支柱之军,也不会丧失的那么快!”
“这次去锦州,洒家倒要好好看看,李永芳那个狗杂总会不会出现在建奴的炮兵营里,如果出现了。”
一边说着,凤一长抽一口气,眼中凶光毕露,双手一挥摆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看着面前,坐在马上的囚牛说道:“洒家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干死丫挺的!”
说完这句话,凤一看着身旁两侧,那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凤字头兄弟,还有面前这个满脸潮红,写满了激动之色的囚牛,不由皱起了眉头道:“咋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愣着了?”
还没等凤字头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囚牛翻身下马,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凤一的手说道:“凤兄!你说的是真的?陛下,还记得我们这些浑河之战的孤魂野鬼?还为我们觉得惋惜?!”
听着囚牛的话,凤一这才反应了过来,天启帝的消息,乃是绝密,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告诉了旁人,这要是天启帝知道了,揍自己一顿,都算是轻的!
“老大!果然,还得是三哥!三哥不在了,你这嘴就不把门了!咋啥啥都往外冒啊!小心教官揍你啊!”
“我收回之前的话,老大的脑子是真不好使!”
身后的七嘴八舌,让凤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讪笑,扭过头,朝着自己的兄弟们挥了挥手道:“去去去!你们不说,教官哪知道我说了啥!”
跟自己兄弟们调笑一番后,凤一转过脸,满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囚牛道:“没错,陛下亲口提到昔日战死浑河的江浙大军和白杆兵,更是称你们为国之干城,国之脊梁!”
凤一的话方刚说完,囚牛转头向南,朝着大明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看着这一幕,凤一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看了看刚站起身,却眼中含泪的囚牛说道:“囚牛兄弟,要么,你们就跟着洒家一同回去,一同去找陛下呗!”
“陛下英明圣武,定然会重用你们,更何况,如今大明推行的,是军功爵制,只要立功,人人都可封官得爵!”
囚牛擦去眼角泪痕,粲然一笑道:“回去?我等都是孤魂野鬼了,还如何回去?”
“如果回得去,我等又何须当这孤魂野鬼?”
“昔日听闻当今陛下接见秦良玉秦将军,给了秦将军极高的礼遇,而后又是大肆任命浑河之战和辽阳之战中,突围逃散的将校,我等以为,能有机会回去。”
“能有机会回到大明,能有机会回到江浙,回到我们的故里。”
“所以我们之中,那属于秦都司麾下的白杆兵,就有好几个兴冲冲的跑去山海关了。”
凤一听得入神,眼见囚牛停下了自己的讲述,连声问道:“之后呢?秦都司作为秦良玉将军的兄长,战死浑河,作为秦都司的麾下,他们回归大明,理当受到相当的礼遇才对啊!”
就在凤一话音落地的瞬间,囚牛两眼变得通红,怒喝道:“什么礼遇?什么军功?都是骗我们的!他们义无反顾的去了山海关,直接被当时的山海关守军诱杀,斩去了首级,做了他们的晋升之物!”
“后来有兄弟带着人马,绑了那几个守军去理论,得到的回复却是上峰交代我等军籍皆消,再也不是大明的兵户了!如若发现,做逃兵论处!”
“我们,还如何能回得去?”
囚牛的话,让护龙卫凤字头的这几人,察觉了这个时代里的黑暗。
虽然他们出身,也并非什么大富大贵的平安之家,可是在江南长大的他们,却也没见过大明行伍中,如此腌臜的事情。
有家不能回!
报国也无门!
看了看囚牛,凤一咬了咬牙道:“囚牛兄弟,你信不信得过洒家?!”
“信得过,洒家带你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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