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脑花的千层马甲
虽然夏油杰所说的釜底抽薪八字都还没有一撇;
虽然那个让某位高中生侦探“返老还童”、缩小成了小学生的神秘药物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如果能的话,又什么时候才可以被复刻出来;
虽然需要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但此时此刻,在眼前少年眼中闪烁着的天元自己失却已久——久到已经无法再被找回,独属于少年人的热忱与赤诚之中,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年月,被视作奠定了咒术界存在基石之人的“全知术师”心中全部所思所想,所忧所怖,尽皆付于一声轻笑——
“那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权托付给你们了,夏油君,五条君。”
名为天元的老人轻声说着,对面前的两个少年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以茶代酒,敬两位小友一杯。”
“……哇哦。”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的老人,“天元大人你这个反应,可实在不像是那种冥顽不化的老古董呐。”
“活的时间长不代表人的思想就一定会僵化。”天元笑眯眯道,“就好像有的人嘴上叫着别人‘某某大人’,内心也不一定就真的怀抱着等量的敬意一样。”
“你好像是在内涵我哦,天元大人。”五条悟挑起半边眉毛,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怎么会呢,我以为老婆子我是在拉近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天元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啧啧~活得久脸皮就是厚。”五条悟连惊奇都懒得再去惊奇了。
他上下打量着天元:
“自称老婆子什么的,您这是对身为女性的自己接受良好咯?”
“不接受也不行吧。”天元摊手,“毕竟与星浆体同化后的五百年间,我会一直保持着对方的样貌与性别。”
如果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那岂不是一嫌弃就要嫌弃上五百年?
咒术师哪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就算是他这个号称除了维持结界万事不管的“闲人”也是一样。
更何况,“活到我这把年纪,性别早已经不再重要啦。”
是男是女又能怎么样?
“总归男性有男性的好,女性有女性的妙。”
就天元自己的体验而言,他并没有觉得有哪边更胜一筹。
一定要说的话……
“从能享受到的性别红利来讲,或许作为男性会更有优势吧。”
但这点优势放在本就已经位于咒术世界、享受着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享受到的特权的天元身上,有和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听上去的确有点道理。”五条悟一脸沉思,“这么说来,那个叫羂索的家伙心态也和天元大人你差不多?”
不,或许比起天元,羂索对自己的肉体性别还要更无所谓一点?
毕竟对他来说,身体的性别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占据的身体原本主人所拥有的生得术式。
为了获取一个自己想要的术式,羂索大概完全不会介意让自己的大脑寄宿在一名女性的身体中。
“唔。那孩子能做到的可比
你们想象的还多。”
说起这个话题,天元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她”看向另一边的夏油杰:
“之前夏油君已经察觉到了吧,在我说到随着羂索占据一具身体的时间渐长,代表他身份的额头上的缝合线标记会逐渐从线状变为伤疤状的时候。”
“是,”夏油杰点头,“您那时刻意提到这一点其实是想向我们表明,羂索已经在那位女性的身体中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这是因为他为了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而必须这样去做——对么?”
“正是。”天元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让“她”脸上原本就有些微妙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微妙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人类追瓜(?)的本能让他们不约而同从天元的反应中察觉到了有大瓜可吃。
两个少年立时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老人。
天元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干脆地为人解惑:
“羂索以那名女性的身份,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五条悟&a;夏油杰:???
“您的意思是说……”
夏油杰艰难地开口。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天元含笑颔首。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五条悟突然啪啪拍着桌面,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那家伙在现在这具身体里停留了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他当了母亲,所以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这是什么地狱烂笑话?
夏油杰则强忍着笑意,暂且还能理智做出分析:
“按您的说法,那个人……羂索他应该不会无的放矢。所以那个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么?还是说,那位女性的术式有生育或者类似方面的束缚要求?”
天元再次给了夏油杰一个赞许的眼神:
“是前者。”
他思索片刻,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解释说:
“要讲到这件事,就不得不提及羂索曾经用到过的某个身份。”
“我想五条君和夏油君你们两个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天元顿了顿,在渐渐收起笑意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严阵以
待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加茂宪伦。”
“是他?”果然五条悟和夏油杰听他说出这个名字以后,脸上都露出了有些恍然的神色。
“您说的是那个被称为‘史上最恶术师’,并因此而成为了加茂家族史上无法抹去的污点的那个加茂宪伦?”夏油杰无意识蹙起了眉。
天元微微颔首:“正是。”
“唔……怎么说呢,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五条悟摸着下巴,“虽然以加茂家那种风气,真出一个加茂宪伦那样丧心病狂的人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利用无辜者搞人类与咒灵融合的邪道实验,还弄出了咒胎九相图那样充满恶意的成果,这即使是以御三家的标准而言,也着实邪恶过头了。
而如果将加茂宪伦的芯子换成是羂索,那这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他所做的那些‘实验’,不会是为了寻找除了与进化后的天元大人你同化之外,其他能让普通人强行‘进化’为咒术师的方法吧……”
五条悟语气中带着直白的厌恶。
“可以这么说。”
天元叹息。
“五条君和夏油君你们既然知道咒胎九相图的话,应该也就知道,那正是当时化身加茂宪伦的羂索迫害了一位体质特殊、能够怀上咒灵孩子的女子,令其九度妊娠、九度堕胎,最终产下的九名死胎所化而成的咒物。”
“但咒物终究还是咒物,即使它们被成功‘孕育’了出来,甚至能够成长为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说到底,他们也不能被称之为‘人类’。”
——比起咒术师,咒胎九相图的本质更接近于咒灵。
“虽说对羂索来说,只要能够拥有咒力,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实验产物究竟是咒灵还是咒术师……”
但实验的结果,咒胎九相图中只有其中的一到三号能够达到特级咒物的程度,剩下的四到九号即使能够显化人形,也很难拥有正常的人类思维,更遑论口吐人言。
这在羂索的标准中,自然会被算作是失败。
“所以怎么着,迫害无辜女性的实验产物失败了,这次他干脆亲自上阵,想自己生出一个完美的实验品?”
五条悟话语中充满讥诮。
谁想到天元闻言竟然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的说法:
“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那个孩子大概的确能被称作羂索毕生最杰出的“作品”。
毕竟……
“那可是能承载宿傩的手指,让宿傩在他身上复活成功的,最完美的‘容器’啊。”
天元说。
五条悟和夏油杰:“…………”
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油杰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宿傩?羂索他和宿傩竟然也能扯得上关系?”
“这并不奇怪。”天元平和道,“他们两个是差不多同时代活跃起来的人物,私下里有所交集也很正常。”
“何况羂索从千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与各种各样的术师订立各种各样的束缚,以换取在他们死后获取到他们尸骸所化成的咒物。”
“您是说,宿傩和羂索之间很可能也订立过一份束缚,而束缚成立的条件之一,是羂索需要帮助宿傩复活……?”
夏油杰很快意识到了天元在暗示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
天元却没有完全给出肯定的回复。
“事实上我只能通过结界看到一些羂索那孩子做出的安排而已,但这种单纯的‘看到’,不足以让我借此完全揣摩透他人的想法。”
天元说到这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毕竟这世上最难读懂的就是人心,而我虽被称为全知术师,实际上却远没有万能到能够通晓人心。”
“所以您是打算将这件事拜托给我们来调查?”
夏油杰问。
“是。”天元答得痛快,“而且就算我不拜托,你们也是要调查羂索现在正是使用着的这个身份的不是么?毕竟她参与进了对你们那位异能者友人的袭击计划之中,就算你们两个什么都不做,国常路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这倒是。
非时院那边其实已经根据被还原出的画像查到了画中人的身份。
只不过……
“国常路老爷子的人找上门去的时候,那户姓虎杖的人家原本登记的住址已经人去楼空,据那家人隔壁的邻居说,从阿纲遇到袭击的那天下午开始,就没再听见隔壁传来任何响动了。”
五条悟边说着,一双眼睛边危险地眯了起来——
“所以天元大人你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比如,这家人的去向……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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