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术师亦凡人

    滑雪场的客人不在少数,  阿纲当然不可能在大白天开着火焰一路飞过去。

    于是等他赶到的时候,战斗看上去已经结束了。

    空旷的雪地中央,黑发的丸子头少年形容狼狈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黑色滑雪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

    少年脸上带着擦伤,  半边身体浸染着血迹,头发凌乱,有不少发丝都掉落下来,  散乱着垂在脑后。

    可他脸上却带着笑。

    阿纲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夏油杰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  仰起头,  将手心里一团黑漆漆的球状物向着张大的嘴巴里送去……

    阿纲一声“等等!”的阻止声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夏油杰已经用力一个吞咽,  将那枚黑色的球状物吞了下去。

    他也是顺势做完了这个吞咽的动作后,  才发现了阿纲的到来。

    少年下意识想要露出一个微笑,然而下一秒,  他的表情整个僵硬住了。

    在阿纲难以言喻的注视中,  夏油杰猛地弯下腰,一只手深深抠进身下厚厚的积雪,  另一只手则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试图强压下不住涌上喉头的强烈呕吐欲。

    然而,  这并没有什么用。

    黑发少年躬身匍匐在纯白的积雪之间,  从被他自己的手死死捂住的嘴唇中,  仍有作呕声与随之而起的咳嗽声不住传来……

    “呕……呕……咳……咳咳咳咳咳……!”

    夏油杰咳得几乎撕心裂肺。

    他从未过如此刻这般的感受——

    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像是擦过某种呕吐物的臭抹布一般令人作呕的臭味不断从食管之中向上反涌而来,  几乎充斥了他的全部感官。

    在今天之前,  夏油杰从未想过吞食咒灵会是这样一种味道——恶心到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胃都吐出来。

    刺激到让人已经除它之外再感受不到任何其他味道的恶臭,  因之不断上涌的作呕感,  拼命压抑之下却愈发强烈的咳意……

    这种种种种难以描述的异样感受杂乱而无序地交汇在一起,使得夏油杰一时显得愈发狼狈。

    他扎在雪地里的那只手手指死死扣进下方的积雪之中,仿佛那冰冷的触感能带给他某种快慰,微小地缓和下此刻遍布全身的不适……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夏油杰的背脊。

    那是一只远比夏油杰自己的手要小得多,纤细到不像同龄男生的手。

    可就是这样一只毫无力量感可言,似乎根本就带不来什么安全感的纤弱的手,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滑雪服,夏油杰却依然感到有某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那只手与自己背部接触到的地方,顺着对方满是安抚意味的动作,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融入进了身体……

    “还好吗?夏油君?”少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关切。

    夏油杰挣扎着摇了摇头,借助着这股或许只是他万般难耐之下,自己臆想出来的力量,终于压下了喉口最后一丝令人作呕的恶臭,捂着嘴干咳着在身旁少年的帮助下慢慢站直了身体。

    “……谢谢,我没事了。”他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剧烈咳嗽带上了一丝沙哑,脸色惨白惨白,看上去不像是刚刚吞下了一个咒灵,反而像是大病未愈。

    黑发少年用力擦了擦嘴角,转头对身边的人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倒是泽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纲没想到这人恢复以后第一个要问的竟然是这个,一时竟没法立即做出回复。

    不想夏油杰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竟然笑了。

    ——还是那种阿纲很少能从对方脸上看到的、开朗灿烂至极的笑容。

    “哈哈哈……抱歉,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是为了什么赶过来的,刚刚是故意那么问你的。”

    夏油杰的性格好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仅好脾气地主动道了歉,还十分坦率地第一时间承认了自己刚刚的坏心眼和对阿纲的“欺负”。

    他的笑容也变多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加温和起来,像是自己主动摘掉了一些原本竖立在外、为了保护自己而立起的尖刺一样……

    想到这里,阿纲突然有点想陆依萍……

    ——不,现在不是胡闹这个的时候!

    “夏油君,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否则怎么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阿纲迟疑着问。

    夏油杰挑了下眉。

    “我以为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鉴于我们都已经把话说开到了这个程度?”他不答反问。

    阿纲:“…………”

    不是……你这剧情跳得有点快啊!

    他忍不住虚起眼。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和夏油杰不过是几个星期没见而已,不至于剧情一下就跳了十几集吧?

    你这什么动画啊,跳跃性这么大要被观众吐槽的我跟你讲!

    夏油杰看着阿纲无语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现在看上去倒是更符合中学二年级男生该有的样子了。

    “反正刚刚那些也都被你看见了,”夏油杰边说着边止住笑意,明明刚刚才感受过那么恶心的感觉,受到过那样强烈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然而此时此刻,在跟阿纲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睛里却透着明亮的光,内中满是期待和兴奋之意,“所以我们也不用彼此装糊涂了吧,泽田君?”

    黑发少年边说着,边轻咳一声,摆了个自认为十分正式的姿态: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夏油杰,今年14岁,是个咒术师。”

    阿纲:“…………”

    ——原来如此。

    这人……是被咒术界的什么人找上了门,科普了相关的知识了吗?

    所以前期那种有点苦大仇深,但又没完全变得讨厌人类,充其量是隐藏起了温柔的本性,给人以相当冷淡和难以接近的感觉消失了,现在的夏油杰变得更加接近怀玉篇前期的形象了。

    想通了这一点,阿纲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可惜——毕竟他之前都设想好了,夏油杰就是他从咒术界这边薅给黄金之王的第一根羊毛。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还是被咒术界捷足先登了。

    不过也没关系,以总监部一贯的那种画风,夏油杰早晚会接触到咒术界的阴暗面。

    如果能在他和黄金之王之间先搭上一座桥,让他发现除了总监部以外,自己还可以做出其他更好的选择,或者,如果能让夏油杰在咒术界之外,再接触到黄金之王那边的理念,说不定他有关这个世界、有关普通人和咒术师的看法,也不会变得那么偏激和狭隘……

    阿纲心里盘算着有的没的,面上则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讶然和恍然的神色来:

    “咒术师……?原来你不是权外者吗?”

    这下轮到夏油杰茫然了起来。

    “权外者?那是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少年边结伴往滑雪场的方向赶——毕竟夏油杰之前为了避开普通人和咒灵进行战斗,特地选择了一个远离人们视线的偏僻地段,阿纲赶过来就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如果他们不想错过午餐时间,尤其夏油杰还要尽量在不引起同学和老师关注的情况下去处理一下战斗后的痕迹,最好现在就出发往回赶——边在赶路途中交换起了情报。

    阿纲这边简单得很,就是大致科普了一下王权者、氏族成员和权外者的存在,并且说明自己之前之所以当了那么一次谜语人,是因为身为权外者的自己怀疑夏油杰也是自己的同类,想要试探一下他的身份而已,没想到夏油杰竟然不是异能者,而是咒术师……

    而夏油杰这边。

    稍微讲解了一下自己因为从小就能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怪物”,所以惹上了一些麻烦,包括之前会被那伙脑回路清奇的中二不良高中生盯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会转学到帝丹……的这一系列经历的夏油杰,着重向阿纲讲述了他是怎样发现自己是一名咒术师的——

    “那是发生在两个多月以前的事了……从某一天开始,我发现自己身边的怪物们突然毫无征兆地集体‘消失’了……”

    阿纲&a;a;系统:【……啊……】

    作为诅咒消失事件的始作俑者,他们自然心知肚明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的理由是什么。

    接着这一人一统又听夏油杰说起了他独自一人对这起怪物消失事件展开的各种调查……

    “……总之,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排查,我大致确定了一个怪物‘消失’现象的发生范围——那是以米花町某处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左右的一个完美的圆形。于是在又一个周末,确定了这个圆形的‘圆心’位置所在的我,打算到圆心那里去探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有用的线索……”

    夏油杰这样做也不是单纯地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知欲。

    他更多的是想弄明白那些怪物之所以会消失的原因,想要试试看能否对其进行复制……

    “如果可以的话,那说不定能够一举消灭这世界上所有的怪物了!”

    少年满怀希望地说。

    阿纲:“…………”

    ——抱歉,不是他妄自菲薄,只是恐怕倾尽他之所能,也绝对没办法达成夏油杰的愿望。

    而且说真的,阿纲觉得咒术师们应该庆幸死气之火的净化效果只是针对咒灵和咒物。

    否则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咒术师也会牺牲在那一场阿纲无意识带来的超大型“净化”里。

    ——说实话,阿纲只要想到这样的可能,就每每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夏油杰没注意到阿纲的走神,还在那里继续说着:

    “当我抵达那个圆点所在位置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总之夏油杰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与自身十分相近的东西。

    明明那是个陌生人,从长相到性格看上去也没有丝毫与夏油杰相似的地方。

    但是十分不可思议地,夏油杰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是自己的“同类”。

    对方显然也察觉出了这一点,在与夏油杰目光相对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越过街道上四散的行人,精准地朝着夏油杰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之后,他邀请我去附近的公园坐一坐,在公园里,他向我讲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诅咒,咒力,咒术师与咒灵……

    一个前所未见的奇妙世界通过那个陌生人的描述,在夏油杰面前缓缓敞开了那扇虚幻的大门。

    “原来那些我从小就能看到的怪物被称之为‘咒灵’,是因人们的负面情绪而生……”

    而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是天生的“咒术师”,也即是——祓除咒灵之人。

    咒术师祓除咒灵,消灭诅咒,保护着对此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们,是无名的英雄。

    ——这就是那个人在向夏油杰进行讲解时,给咒术师下的定义。

    或许对方并没有真的认为咒术师是什么“英雄”。

    只是看夏油杰年纪小,又非术师家族出身,说不定会对这样的说法心生憧憬,才为了提升他对咒术界的好感故意使用了这样的说辞。

    然而无论如何,在最初,向夏油杰灌输了“咒术师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这一理念的,正是这个人。

    阿纲很难形容自己在听到夏油杰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

    一方面他想着,“啊……这个人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啊……眼睛都闪闪发光的……他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的……”

    一方面他又觉得,冥冥之中,或许的确有某种命中注定,使得夏油杰无论最初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接触到咒术界的,他所持有的那个最初的理念、那个“正论”,都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正因为那是他的“初心”,也是最契合他心中那份理想的理念,所以他才会将它看得那么重,所以他才会在决定要背离这个“正论”的时候,认为自己要下定与之对等的“决心”,付出惨重到几乎难以承担的巨大代价……

    “泽田君?你怎么了?”夏油杰疑惑的声音将阿纲从沉思中唤醒,“从刚刚开始你就没再说过话了哦?”

    阿纲看着眼前一脸笑容,仿佛之前困扰着他的种种阴霾已经尽数消散,终于找到了想要前进的方向的少年,原本想要徐徐图之,或者干脆将对方交给黄金之王去头疼的那种想法,忽然就变淡了。

    他停下脚步,神情郑重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君。”

    “嗯?”夏油杰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停下脚步。

    阿纲深吸了一口气。

    他笃定地说:“咒术师不是什么英雄。”

    “……诶?”夏油杰闻言微微一怔。

    阿纲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愈发坚定:

    “不,也不能说不是英雄……至少,对于无知无觉,被咒术师们用生命在守护着的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们而言,咒术师的确就是英雄。”

    “但是,如果夏油君你想要成为一名咒术师,那绝对不能自己将自己当作是‘英雄’。”

    “不……我也不会那么想吧……”夏油杰脸颊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股羞恼的意味。

    阿纲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是说夏油君你不可以认为自己是英雄。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像要求一个英雄一样,去要求自己。”

    在夏油杰微微怔然的目光中,阿纲语声肃正:

    “英雄也是人,英雄也有受苦受伤,受到委屈、不被理解的时候。”

    “在每一个在孤独和寂寞中独自舔舐伤口、忍耐着疼痛,痛苦挣扎的夜晚,英雄们也会迷茫,也会难过,也会有不肯轻易示人的、脆弱的一面。”

    “并不是说披上一层名为‘英雄’的外衣,就真的能刀枪不入,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流泪了。”

    阿纲认真地说。

    “普通人可以仰望英雄,可以感激英雄,可以崇拜英雄……但英雄自己不能这样去想自己。”

    “不能因为以英雄为名,就将自己受到的苦难视作理所当然。”

    “不能因为这样就忽视了自己的感受,认为所有的付出也都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许多咒术师也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

    阿纲放轻了声音。

    “据我所知,咒术师是一群不断与诅咒战斗着、会在孤独中迎来死亡,并且在死亡时,没有一个人会不感到后悔,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依然选择与诅咒战斗着的……是这样一群只是有那么点不平凡、拥有能够祓除诅咒的天赋的人们罢了。”

    “夏油君,不能因为自己的‘特殊’,而忽略了自己的本质。”

    “你和我一样,也只是生活在这世间的万万千千的‘人类’中的一员。”

    “就算我们身负他人所没有的力量,就算我们有那么一点特别,我们也依旧是‘人’,而非其他的什么。”

    “我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难过了会哭泣,受伤了会疼痛,会为一些恶人恶事感到愤怒,吃到难吃的东西,感觉恶心、厌恶、排斥……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不可以忘记这一点。”

    阿纲轻声说着,抬手按上黑发少年的肩膀。

    “在是咒术师、异能者之前,我们首先,是人。”

    “……”夏油杰讶然瞪大了眼睛。

    数日以来,因为骤然知晓自己咒术师的身份,因为被人笼统地教导了咒力的使用方法而得以第一次获悉了应该如何去与咒灵们“战斗”,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无师自通地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术式,并在刚刚第一次尝试着使用了术式……因为所有的这些——能与咒灵们对战、能够祓除咒灵保护他人——而变得莫名飘忽起来的心绪,好像第一次重新落回了实地。

    他有些怔然,又有些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同龄少年:

    “咒术师和异能者,也都是‘人’的一员吗……”

    “正是如此。”

    阿纲肯定道。

    见夏油杰似乎有所明悟,又似乎依然还有哪里想不大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将悟未悟、思绪万千、略为失措的状态,阿纲想了想,又说:

    “夏油君,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关于某位尽管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从方方面面统治着一个国家的地上之王,也依然保有着人之心、行人之事的,真正的王者的故事……

    “刚刚我说到异能者的异能来源是一块名为德累斯顿石板的神秘石板,而这块石板目前正被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所镇压的时候,夏油君你有问过,为什么会是‘镇压’吧?”

    “我的朋友也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

    “答案很简单——”

    “因为无人看管、无人干涉的话,石板会凭借自己的意志,随机选择将能力赋予他人。”

    “尽管我们承认石板拥有某种‘意志’,但石板对我们而言,比起某种拥有完全自我意志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拥有部分自我意识的‘程序’。”

    “它能够做出选择,能够制定标准,能够进行某种‘表达’,但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情感意义上的‘核心’。”

    “石板只会以它自己的标准,以它自己的判断,去增加权外者的数量,它不会去考虑权外者数量过多,会不会引起某种动乱或恐慌。”

    “——石板没有‘人心’。”

    “所以,当然也就没有‘守护人类’这样的概念。”

    “它只是自然而然地存在在那里,一直遵循着自己的一套程式,在持续运转着……”

    所以才要有人去对石板进行“镇压”。

    并且这个人在具备镇压石板的绝对的力量的同时,也要有足够的冷静和理智,既能够镇压住石板,降低石板“制造”权外者的频率,将之维持在最低水平,也要恪守本心,不让自己在这长久的镇压过程中,被力量本身所迷惑,成为石板的“看门犬”。

    “做到了这一点的,正是黄金之王。”

    阿纲说着自己从国常路大觉那里听来的故事。

    当然,那位老爹自己是不会这样吹捧自己的。

    镇压石板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危险,那些稍不留神就会陷入进去的陷阱,他既不会夸大其词,也不会过分小心,只是如实地、用一种平淡如水的语调,向阿纲讲述着。

    ‘所以我才特别喜欢和老爹他聊天啊……’

    阿纲分神着想。

    直到发现夏油杰用一种隐含催促意味的眼神看向自己,阿纲才恍然回神,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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