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洲气息不稳地说道:“戴队,赵鹏的下落,我有线索了。”

    戴简竹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许是没有想到他真的能够找到些线索吧。他很快地整理了自己的神情,眉毛微蹙:“你说。”

    “赵鹏,他盗用了别人的身份证,然后去了s市。我一直盯着他名下的银行卡,但是始终没有动静。但之后我调查发现,他使用了另外一张卡,实名认证的人是遗失了,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注销。赵鹏就是使用这张卡,在s市有过消费。最近的一笔消费就是在一个旅馆。”

    戴简竹尚未做出什么反应,孟青倒是高兴地扑到李洲身上了,止住了戴简竹将说未说的话头,“洲哥,你太牛了!太好了,这下我们就比那伙人快了一步,”忽而他转身兴奋地看向戴简竹,神经大条地没意识到后者表情不对,仍兴致勃勃地喊道,“戴队,原来这家伙跑到隔壁市去了,那我们赶紧去抓他吧,可别再让他跑了!”

    孟青手指在空中虚虚笔画了几下,一副信誓旦旦要抓住赵鹏的样子。戴简竹眼神犀利地看着李洲,后者被他灼热的视线给吓到了,心虚地挪开身子。他的眼里竟然有些许的担忧。

    乔易周感官何其明锐,怎么会像那个单纯的小子一样没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他也不禁担忧了起来,担心队里成员生了不必要的嫌隙就不好了。乔易周懂分寸地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戴简竹,摇了摇头,眼神中带了点劝说和警告意味。

    做了几年的搭档了,参加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案子,三人之间已经形成了无可比拟的默契,信任也决不会就这么轻易崩盘。戴简竹了然地回望了他一眼,不再纠结于李洲的事。

    两人有些剑拔弩张(单方面)的气氛,最终以戴简竹的起身而告终。

    他召集了十几个民警谈话,神情严肃地望着众人:“我等会立刻向s市局发布邀请函,协助我局的工作安排。李洲,你熟悉嫌疑人的行动情况,此次就由你带队,前往抓捕!”他再详细地安排了抓捕策略,以及人员分工,他眼神透过镜片闪出精明的光,扫视着面前面容坚定的众人,完全1不见之前倦意。

    戴简竹矜傲自持,是一名优秀且有魄力的队长。任凭任何人一看,都会觉得戴简竹像是一个手握权富的富家公子,他自信却又从容,骄傲却又随和,他适合在谈判桌上与对手博弈,高谈阔论一番。但让对手无计可施、将对手逼到绝境,这才是戴简竹的本色。

    “势必将赵鹏抓捕归案!”

    “是!”

    戴简竹拍了拍乔易周的肩,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二人了然于心。

    徐科洋家里的布置比苏牧想象的还要简陋一些。

    家里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电器在,只有一台上了年头的彩电,置于“柜子”上。但也许久未用了,电视盖着防尘布,黄色的布料却落满了灰尘,或许电视后面结上了蜘蛛网说不定。

    说是柜子,但其实是用硬纸板搭成,里面都是些书。因长期放在地上,里面的书大多都受潮了。苏牧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是初三的物理课本。上面的字迹虽然已褪色得很厉害,完全看不出写的什么字,但依稀还可以辨别出原先工整的样子,而且密密麻麻的黑点,也可以看出书的主人的用心上进。不禁让人唏嘘,心生不忍。

    他四周看了一下,就两个房间,大点的房间已经用钥匙锁上了,门板上用水彩笔胡乱涂抹痕迹,估计就是徐科洋妈妈的房间;小点的虚掩着,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里面睡得四横八叉的徐中景;煮饭的的地方就在客厅里,选个靠着窗的、尚未腾出张桌子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奇怪的是靠近客厅长椅的墙上,竟然凭空多了一扇门。

    他不由得感到了疑惑,走上前去,在门上面敲了敲,发现竟然是空心的,难不成是直通隔壁的房间吗?

    这时,热水壶呜呜的吵闹声突然平息了下来,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的气氛,也慢慢使人涌上了凉意。

    徐科洋先是给苏牧端了一杯开水驱寒,再把捣鼓好的醒酒汤给房间里的徐中景送去。

    他端着杯子,汲取着从手心里慢慢弥散开来的暖意,脸颊也自然而然地朝氤氲上涌的热气靠近,眼睛也注视着房间里的动静。

    徐科洋像是丝毫不在意苏牧的视线了,房间也是这么大喇喇地打开,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颓废躺着的徐中景,正在被徐科洋叫醒。

    徐中景面色不爽,显然无论徐科洋动作声音多么轻柔,他都感觉是被人冒犯了,如踩到他尾巴般牙眦嘴裂,面色扭曲得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拿着拳头狠狠地砸过去了。

    索性他并没有这么做,还尚存一丝清醒,或者说良知。

    里面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徐科洋手忙脚乱的,房间又比较狭小,他喂得实在不方便。等徐中景喝完了醒酒汤,他才能抽身出来,竟弄出一身汗来。

    他回到长椅上时,苏牧便开口问了第二遍同样的话:“洋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瞒着我了。”他声音压抑着,尽量不想吓到面前不过十三岁的小孩,这本该是健康快乐、有家人陪伴、幸福长大的年纪啊。但他颤抖的尾音,彰示着说话人许是激动、又许是气恼的情绪。

    徐科洋看了苏牧一眼,他的眼睛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显然是被苏牧的情绪所感染到了。他的睫毛惊疑地闪了闪,像是冬日里纤弱的柳枝,不堪一击却要奋力生长。是疑惑,是不解,他只是想捱过这个比以往更寒冷的冬季而已啊。

    徐科洋定定地看着苏牧许久,却一句话未说。他恢复了先前的木讷,指了指苏牧身旁某处,怔怔地说道,毫无感情起伏:“你是不是很疑惑这里?”

    他怔愣了一下,下意识顺着徐科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他先前疑惑的那扇门。

    不等苏牧做出回应,他便自顾自地又说起来:“这里本来就有道门了,这门后不是什么秘密空间,就是一个厕所,可笑吧。”徐科洋淡定地吸了口冷气,再缓缓吐出,“这个厕所是和隔壁共用的,起码最开始是这样的。后来隔壁那些人就把我这边的门给锁了,只给他们自己用。为什么?为什么呢?”

    徐科洋越说下去,声音越抖,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摇晃了起来,仿佛真如柳枝,就快要被无情的大雪压断了。苏牧靠近他,伸手环抱住他,内心被针扎般开始密密麻麻地疼痛起来,竟难过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仿佛这样拥着他,就能给他增添些安慰。

    “家里出事了,邻居都知道。但是他们,远一点的看我的眼神都是嫌弃,近一点的假惺惺安慰我和哥哥几句,但谁又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我们,说我们是没人要的小孩,是丧门星,是瘟神!”徐科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撕裂了,他歇斯底里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把心敞开,却想把自己关起来。“虚伪!他们全部人都虚伪!是我们家先搬进来的,为什么他们要抢这个厕所,就因为我没了爸爸、没了妈妈,就连哥哥,他也不要我了吗?”

    苏牧拥着他的指尖的凉意慢慢顺着脉络钻进心房,心里某处急剧膨胀再迅速收缩下去,一阵刺疼,却令无尽感伤的苦水沿着破洞席卷全身。

    不远处,徐中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黑黢黢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房间昏暗,就连月光都只能从房檐墙角出的缝隙透进来。外面徐科洋的哭声仍在断断续续,但却犹如就在耳畔忽远忽近的,听不真切。仿佛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就趴在床边,拉扯着他的衣角,向他哭诉着自己心坏,把妈妈做的兔子风筝给折断了,一定要他赔个新的,寻求安慰。

    残余的酒精仍在麻痹着他的大脑,记忆拉扯着神经,蚕食着理智。脑中折断了一只兔耳的风筝在风中飘飘荡荡的,越飞越高,却始终把控在手中。一家人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责怪着灰尘扑扑的迟到的爸爸。徐科洋的笑脸却那么明媚,比那天的风筝、那天的太阳还要耀眼。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三年前?还是四年前?

    记不清了,已经记不清了吗?

    曾经那么美好、那些视若珍宝的记忆就这么忘却了,曾经的欢乐被蒙蔽了,做过的事被割舍了,就连许下的诺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昏暗的房间里突然掠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光,渺小却纯粹。

    苏牧等徐科洋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的呼吸也渐渐平复了,许是哭得太累了,这时的徐科洋已经睡过去了。不过幸好的是,并没有发病的症状。

    他小心翼翼地用右手环住他的脖子,弯腰,另一只手穿膝而过,将他牢牢抱起,往房间走去。

    打开房间的一瞬,他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原本以为已经睡死过去的某人,此刻却直挺挺地坐在床尾,了无生息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苏牧面色肉眼可见地冷却下来,完全忽视徐中景,绕过他,轻手轻脚地放下徐科洋,为他盖好被子,才狠狠用眼神剜了一下他。

    因为性格使然,他很少生气。毕竟与其生气,设法去完成、去弥补才是首要之事,生气是一种非常幼稚的行为,他没时间玩这种过家家游戏。但他现在却是有些怒火中烧了。

    徐科洋的事给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很疼惜这个小孩,并且对于目睹了小孩病症却无所作为的人以及始作俑者表示出不解、气恼、失望。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竟然变得焦躁,变得烦闷。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情起伏,或者说他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变化了。

    徐中景随他慢慢地走到客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回头看他,不知是否是灯光原因,徐中景的眼尾处竟然有些不可查觉的红。

    徐中景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痞样,难得严肃地看着他,颈部那处盘龙纹身也变得威严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脖子跃然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撕烂所有杂碎。

    徐中景眼睛死死盯着苏牧,不急不忙地开口:“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明早十点,新时代游戏厅,我在哪等你,”他看着苏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将告诉你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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