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飞燕的伶人捧着甜瓜想了想。

    “小伶倒也不曾见过明月姑娘的真容,只在坊间里见过画像,听传这位姑娘是江南人士,不过坊间里头都在讲她是官奴,是一辈子也脱不了贱籍的。”

    “这位姑娘一身清白,据说是卖艺不卖身的,因为曾经是官家小姐的缘故,所以琴棋书画唱曲跳舞样样精通,尤其是唱得小曲儿十分好听,余音绕梁三日不止呢,所以有许多达官贵人都砸下重金,就想同她见上一面。”

    “但听说明月姑娘的性子烈得很,坚决不卖身,又因为有恩客愿意长期包着她只谈风月,所以那些妈妈们也就当金子捧在手里头,任由她自己。”

    傅椋哦了一声,心思转了转,捏了捏手指,又道,“本宫前段时日才回的玉京,倒是不知这位明月姑娘是何时起的名声?”

    “好像是年初那会儿吧,”飞燕皱了皱鼻,“听说这次明月姑娘会来京,是风华玉露的妈妈为了赢此一届的花魁会,才特意将姑娘从江南请来的……”

    说到这里,许是甜瓜的果香诱人,刚下戏台的小伶人嘴干又热,她下意识咬了口甜瓜,但还没等嚼上两下,飞燕身子倏而一僵,有些畏缩地抬头看向傅椋。

    她,她怎么聚当着两位娘娘的面吃上瓜了?

    傅椋弯了弯眉眼,十分温和的冲她笑笑,没在意这个失礼行为,小伶人涨红了脸,低下头将嘴里瓜快速咽下。

    “小伶还听说,先前是潋水楼请的姑娘,消息都传开了,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姑娘又去了风华玉露,大家伙儿都猜是风华玉露楼大名气广,给的银钱怕是多,所以就截了胡去。”

    “出演的日子定在了朝贡前一日的时候,该是想借着吉祥日子,将明月姑娘捧成咱们玉京城的花魁呢。”

    花魁会?傅椋眯了眯眼,这她可是熟得不能在熟了。

    花魁会是玉京中人人皆知的盛会,但往年都是定在九月初九这一日的,从未听过因为朝贡,就随便改了日子的说法。

    坊间的红楼每过三年就会进行一场斗花魁的赛事,在街央搭上红绸台子,依次请各个红楼的顶尖姑娘们上去斗舞、斗乐、斗花。

    街边看热闹的都可以砸钱买花,蓝花是一朵十文,粉花是一朵一两,橙花是一朵十两,红花则是一朵百两。

    在姑娘们表演结束后,买花的人要将这些花赠送进贴有姑娘名字的篓子里。

    三轮结束后,谁篓子里的花最多,谁就当选接下来三年的花魁。

    当选花魁者,若是身子干净,心思玲珑,则有一次进宫里到乐舞坊当差的机会,自可以借此洗脱奴籍。

    若是身子不干净,则可以获得天下第一花魁的美称和白银千两,更是能吸引不少的达官贵人。

    这个去往乐舞坊当差的噱头,还勉勉强强算是傅椋赐下的恩典。

    往昔还未曾进宫时,她也是爱瞧热闹的,常常拖着穆商言和穆书夜穿梭这些盛会,当然若是叫皇伯伯逮到了,穆商言可就有的罚了。

    后来她迷上歌舞,穆商言为了不叫她往外跑,也是傅椋私心,想给红楼里身心干净姑娘们谋一个出路,便就有这么一条规矩。

    这般一想,莫不是这位明月姑娘,想借这一次的花魁会洗去奴籍?

    在问清了这位明月姑娘具体去处,傅椋又赏了些钱让飞燕退去了。

    兰絮这才凑来压低声音,“你对那‘明月’怎的这般上心?”

    若是让穆商言知道,那陈年老醋还不得打了又打,兰絮幸灾乐祸。

    别瞧着那位陛下看似开明,但背地里却也结结实实是个小肚心肠的主儿,尤其是在傅娘娘的事情上,心眼还不如针眼一般大呢。

    这若让他晓得傅娘娘出宫是为了看美人,还不将房顶子给熏了酸味儿。

    某位因为朝贡,在御书殿忙得团团转的陛下,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一旁帮着他的穆书夜看过去眼,“病了?”

    穆商言蜷指抵了下眉心,“怕是有人又不安分了。”

    懂他言下之意的穆书夜目光里顿时染上同情。

    那一端,傅椋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那群正闲聊的戏子花旦,捏了捏指尖,倒是没直面回答兰絮,而是含糊着:“倒也没怎么太上心,只是想去见见这位青白女子。”

    “你也晓得我年幼时多见了这些事,于花楼中的姑娘们总多些心疼和不忍,人牙子抢人卖人的事还少了?不过都是些苦命的。”

    兰絮长睫一扇,玲珑心思,当即就借着傅椋的话往下问。

    “既然那女子是个青白的人,你且等花魁会后,她到乐舞司当差时再去瞧就是了,不然若你我去红楼叫人瞧见又该如何?”

    傅椋撇了撇嘴,用一种‘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偷摸去过多少次,你兰娘娘还会怕这个’的目光看她。

    兰絮:……人太多,一时演上头了。

    戏班子唱完了戏,又领了赏钱,就欢欢喜喜的走了。

    见左右都没什么人了,傅椋又屏退四周宫人退下,才将方才所想简单的同兰絮讲了讲。

    “你是怀疑那什么子的明月是别有目的?”

    虽不过只交谈了寥寥言语,但兰絮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傅椋的话中意。

    如果这位明月姑娘的目的,不是单单为造就个声名洗脱奴籍,那目的要么是混进宫,要么就是朝贡会了。

    傅椋咬了口凉瓜,冰冰凉凉的甜味令她惬意晃了晃腿,待咽下一口果肉,才道:“不过都是我一些胡乱猜测,终归是站不住脚,不如出宫仔细去转一转,这也算是个忧国忧民的借口了罢?”

    倘若那明月姑娘当真只为脱离奴籍,傅椋倒是可以助她一助,前提是她家里头的是位清清白白的好官。

    不过若当真是好官,就说明这官妓里头是有大文章了。

    这事儿到时亦可以拿去堵一堵穆商言,捡着些忧国忧民的话去讲,他最近忙得很,身为皇后自是要分担一些的,想来也恼不到哪里去……

    不对,谁管他恼不恼了。

    傅椋轻哼一声,三两口吃去甜瓜,拿帕子拭了拭指缝中的甜水。

    她傅娘娘想出宫,还需看他穆商言的脸色吗?

    出宫的那一日算是这几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了,许是老天爷都晓得她出这一趟宫有多不容易,所以才格外开了恩典。

    命太阳神仙退了退热,又命云朵仙子遮了遮阳,最后派来风仙吹起凉风,将前几日里才涨出的暑气吹散了些许。

    虽离朝贡还有那么二三四五日的光景,但守在宫门的禁军将士已经查得十分严了。

    心惊胆颤躲过问询,躲在兰娘娘车辇中的傅椋在远离了宫门后,方才露面长舒了口气,心里将当朝陛下是好一顿埋怨。

    就晓得一味逮着她管,竟然还专程交代过,在半路上堵来、

    若不是她激灵些又警惕,在殿中就早早藏了身,怕不是要被搜出来扣下了,哪里还能出得什么宫门。

    兰絮托着腮颊打趣似的瞧她,今日她难得穿了一袭素雅白裙,将那张脸衬得更弱不禁风,娇娇弱弱的,任谁也觉得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傅椋敛了敛散乱的衣裙,在旁边坐下,又将后头藏人的暗板推严实,撩起到窗缝看了看,才舒了口气,小声嘀咕了声,“希望那家伙今日也忙得厉害,不要闲下来去找我逗趣才是好。”

    不然她出宫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早在今日有出宫打算前,傅椋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了,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穆商言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了。

    为了不让这位坏她的好事,傅椋简直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在用了失足、下毒、刺杀……等等等法子后,才将这滑得和泥鳅似的青年揪出来。

    彼此,傅椋端着皇后娘娘的架子,笑颜如花,但嘴里的威胁却是毫不留情。

    “今日里的事,你是若敢通风报信,同穆商言透露只言片语,本宫便扒了你的裤子喊非礼。”

    暗卫:……

    “本宫倒也不是不通人情,晓得你不过是为他当差,自己做不了这个主,也就不难为你,只是,听说你们是换班时才去同他回禀,不如就拖到那个时候罢。”

    打一棒给一个甜枣,恩威并施,虽说手段是不入流了些,但是,管用的手段才是好手段,谁管它入流不入流。

    放下帘子,傅椋又转脸去看兰絮,“你今儿是准备扮个什么模样?”

    兰絮想了想,推开车厢暗板,从里头拿出了几身行头打量,“你觉得我是扮做个文弱书生好?还是扮作个偏偏公子好?”

    在街上倒是能做女儿扮相,但去红楼却是不行,不过瞧兰娘娘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就晓得她往日里的行径到底有多豪放了。

    傅椋想了想,从众多装扮里头挑了套黑色束袖的利落劲装,又指着旁边的轻薄白衫道:“就穿这个罢,一黑一白,像是话本子里头讲道的黑白双煞。”

    兰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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