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竹没唤称谓,那两位傻站着的大人也不晓得这是哪一宫娘娘,最近也没听说后宫里头哪位娘娘得宠啊。

    还没等琢磨个仔细,耳边安修竹一声轻咳,两个愣头小子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冲着那方礼道:“娘娘千岁。”

    甭管哪一宫的娘娘,唤娘娘总是出不了错的。

    傅椋虽私下里没脸没皮胡闹惯了,但面子上的功夫是要做一做的,她说了免礼,又就着穆商言的手吃了两口茶,放下帐子躲回床榻里头去了。

    穆商言掖实了帐子,去将没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安修竹又就着说了几句闵南的水患。

    两位大人跟在一旁仔细听着,就连傅椋都往帐子前拱了拱,侧着耳朵听,毕竟听闻苏衍去闽南的事里,罪魁祸首有她半个。

    穆商言的声音传来。

    “此番修渠,苏衍使的法子确实不错,朕听闻往京的流民数量已大大减少,再有几日,这些流民便会返乡。”

    安修竹:“陛下圣明,苏大人确实精于此道,只是听闻修渠的银两上,好似出了些纰漏……”

    帐子外,穆商言看了他一眼,安修竹便心知此事他已经知道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见没什么旁事,穆商言就挥退了几人,才刚出了门,两位年轻大人便抑不住好奇唤住了安修竹。

    “安大人,安大人,方才里头的是哪一位娘娘?”

    傅椋在静安的三年里,朝中新进了不少的青年才子,虽都听过几句傅椋的名声,但真正见过傅椋的却是寥寥无几。

    这两位是苏衍提上来的,能力也看得过去,安修竹倒也没瞒着,言简意赅道:“皇后娘娘。”

    两位青年互看了眼,哇了一声,“原那位就是皇后娘娘。”

    不得不说,傅椋一身皮囊还是十分唬人的,往那里端正一坐,拿一拿架子也有几分贤良淑德的劲头,只可惜……

    安修竹嘴角抽了抽,好端端的怎么就长了个嘴呢,他提点两位,“方才殿中的事情听一听便罢,切不可言传。”

    两位大人连忙点头,将嘴捂得严实,乱传陛下的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殿里。

    傅椋见外头没了声响,撩了帐子偷摸去瞧,正看到穆商言走来,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手下用力撩开帐子,傅椋自觉方才确实损了当朝陛下的面子,正要摆出几分诚恳模样道一道歉。

    穆商言去忽然望着她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傅椋一愣,下意识道:“穆狗蛋儿?”

    穆商言黑着脸,“上一个。”

    上一个是什么?

    傅椋实在记不得方才都胡乱嚷了些什么,只得扒着手指头从头数,“穆穆?商商?言言?陛下?夫君……”

    “哎,”穆商言当即应了声,趁着傅椋没反应过来又迅速转移话题,“还不起来?卯时都过了,晚市早开了,上不上街了?明日里我可没空陪你胡闹。”

    这话接的急,但却将傅椋注意力引去,她往外头一瞧,天色果真都暗了下来,连廊上都点了灯。

    惦念着穆商言的钱袋子,傅椋连忙骨碌爬起来,要唤白诺来梳头,却被穆商言拦住,当朝陛下目光闪烁。

    “唤什么,她不在外头,早叫我打发着陪母后去了,我来给你梳。”

    傅椋:……

    “你这是什么眼神,”当朝陛下有些恼羞成怒。

    傅椋不想和他闹,但早上那两条蜈蚣似的眉毛着实令她气的不轻,打定主意不在让穆商言碰她脸面半下。

    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见穆商言拦着不让叫人,傅椋白眼一翻,下颌一昂,小巧鼻尖里发出轻哼,“不叫就不叫,不叫也不叫你动手,本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言罢,她打散了发髻,随便吊了个高马尾在脑后,戴上玉冠,竟是作了男儿打扮。

    穆商言:……

    如此一耽搁,出宫的时候已经卯时三刻了,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今日恰逢十六,圆月和玉盘似的挂在天边落下银辉,四周星子点点,最西头还绕着些许残阳仅剩的云辉,如女仙们多彩的锦缎批驳似的。

    街上的商铺都挂上了灯,四周亮堂堂的,来往的行人不少,热闹劲头十足,傅椋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场景了。

    从马车上下来,她便兴致勃勃地拖着穆商言四处晃悠,身后仅跟着丁诺和那位叫许思淼的将士。

    尽管事事皆需掏钱,但当朝陛下也乐在其中,尤其见得傅椋一双美目染上乐意,就更觉心软。

    “好看吗?”拿着碧色蝴蝶珞子的傅椋往腰上比划。

    “好看,”穆商言简意赅,身后丁诺熟练上前递了银两包好。

    商铺一家家地逛,东西一件一件地买,徐思淼怀中垒起的盒子愈发多了起来。

    终于是逛累了,几人找了间酒楼里坐下,傅椋兴致勃勃地点数着盒子里的东西。

    “这个红朱砂的耳坠子给兰儿,这幅百仙贺寿给太后母后,这个口脂给白诺,这个白脂玉纹佩给义兄,这个……这个……”

    穆商言本还等着看这小女子给他挑了什么,结果噼里啪啦一大堆人名过去,口干舌燥的傅椋吃了口茶就再没有下文了。

    穆商言:?

    当朝陛下做不出去问傅椋怎么没有他礼物的这件事,但心下里又抓心挠肝地醋,又自己给自己拉弯子。

    连小小的侍女她都想得起,应该不会忘了他,想来是膳后应该再要去逛逛。

    这一顿,穆商言吃的是味同嚼蜡,但显然,傅椋吃得是开心的。

    这些京中小吃,她许多年没有吃过了。

    待酒足饭饱,天色已晚,傅椋便打算着回去了,见着她往马车走,意识到礼物真没自己份,男人周身气势当即阴沉了下来。

    “咳咳咳!”

    他盯着小女子背影,对着丁诺大声咳了几声。

    丁诺:……

    傅椋被声音引得转脸,“怎么了?被口水呛着了?”

    丁诺当即道:“傅,傅公子,您看,这,您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边说着,还边对傅椋使了使眼色。

    傅椋茫然,但她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穆商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真是,”她嘟囔一句,又走回来,极其熟练的将手塞进男人的掌中牵好他,“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将你忘记了,当真是小肚鸡肠。”

    显然是还记着当初去静安时的乌龙。

    丁诺嘴角一抽,还要再开口,穆商言却抬了下手,见状,丁诺又退下去了。

    饭后本是要消食的,今日又吃的迟,傅椋没有往车上去。

    左右此时离宵禁还有些许时间,便是再逛逛也无妨,虽说她现下里是男装模样打扮,同穆商言牵手有所不妥,但当朝陛下都没有异议,她就更无需操心了。

    走着走着,见了一家锦绣坊,挂在门口边儿的那身红衣裳深得傅椋心,便多瞧了两眼。

    她一贯喜爱红色,只是这色儿太艳,诸多时候也穿不了,久而久之的,也就不怎么念着了。

    尤其是三年前穆书夜身死后,她便一改往日,常做素衣打扮,直至前几日才穿戴了些许颜色。

    “看看?”

    见她往里面望,穆商言显然也忆了起来。

    往昔傅椋的性子最是张扬,可自打做了皇后,虽嘴上说着无需束缚,可到底还是框住了天性骨子里的自由。

    他本意从来也并非如此。

    确实也许久没添衣裙了,左右不用她掏钱,哪怕不买那件红衫儿,也是可买上几件日常换着的,尤其是之后的寿诞,总不能穿着旧衣去。

    于是脚下一拐,就拉着穆商言往里头去。

    此时已入夜中,不如刚晚下来热闹,坊中没有几人,见有外来,老板娘连忙满面堆笑的迎上。

    在市井中混了多年,眼光毒辣的她自然一眼就瞧出这二位来头不小了。

    “二位贵人可是需要点什么?”

    “那件,”穆商言抬手一指挂着的红衣,“拿来试试。”

    “那可是咱家这里的好物什,是用天蚕吐的丝织成的绢纱,就出了这么一件金贵衣裳。”

    寻常人很少会穿红衣,大多只有嫁娶时才会穿上回儿,所以这红裙子挂了许久也没叫人买了去。

    老板娘将红裙取来递给傅椋,试探着:“夫人里头试试?”

    远远一瞥就觉好看,如今近看,灯火下竟有一层盈盈流光,傅椋心动。

    那,那便试试罢,反正试试也不一定买,好东西若是不能常穿,压着倒失了光彩。

    接了衣裙,傅椋去后头换,老板娘忙派着人跟去帮忙。

    穆商言在店中转了转,又指了几件好看的叫老板娘一并包好,老板娘笑着依言,抱来衣服又道,“这位爷不给自己买上几件?夫人这几件裙装刚好有相配的。”

    “相配的?”

    穆商言还未出声,傅椋人不到声道,“拿来看看?”

    正说着,撩起帘子来,一袭红衣刹时艳了众人的眼。

    傅椋一向是极适合穿红色的。

    高束的马尾被简单挽成女儿家的云鬓,墨色青丝从肩颈如绸缎般垂下,鲜艳的颜色将她不过巴掌大的面颊衬得更白皙艳丽。

    红衣不染他色,款式简而不繁,可偏偏纱缎叠拢,硬是将其中人衬得像慑人夺魄的妖。

    很少有人能将全红的衣裳穿得艳而不媚,丽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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